喜歡聽音訊的朋友可移步喜馬拉雅,搜尋《通俗西藏史》,老布充滿大碴子味兒的口音,將撲面而來!
各位喜馬拉雅的小夥伴新年好,我是您的老朋友——藏史德雲社的老布。
上一期咱們用吐蕃公主薩瑪嘎的迷歌,引出了西藏社會中,三個很重要的組成部分“仲”、“德烏”和“本”。
這三個東西,從上古時代就出現了,到現在還能看到它們的作用,可謂是歷久彌新了。
我知道有很多西藏導遊在聽我的節目,你們要注意啦,“仲、德烏和本”這個一定要記住!
“本”相信你們一定都知道,不知道“本”不配在西藏做導遊。不過現在西藏熱度高,什麼牛鬼蛇神都出來白呼幾句。
前兩天看到一個影片,有個哥們說大昭寺門前的經幡柱是避雷針,完了還說,想了解西藏的大家關注我。
我關注你個錘子,回頭再被你帶溝裡去了。
你們以後見到這樣的,最好離遠點,省得被雷劈著。萬一上帝要是眼神不好點,在給劈錯了!
我們群裡有個大哥特逗,語重心長得對我說:“老布哇,西藏旅遊培訓,任重道遠吶!”
這感覺好像西藏的導遊,都是我教出來的似的。
我從來沒開過班啊,這鍋我不背!
相比於“本”,“仲”和“德烏”知道的人,那就少多了。
到時候拿出來給遊客一白呼,馬上就顯得牛逼閃電了,特別高大上!
扯得有點遠了,咱還是回來接著講內容吧。
這一期呢,我準備先來來聊聊薩瑪嘎唱的迷歌,然後來聊聊兩個象雄王都之爭,看看你們覺得哪一個才是真的瓊窿銀城。
上期的內容我就不再重複了,如果您是第一次來聽老布的節目,我建議您最好是先聽一下上期節目,瞭解一下公主唱迷歌的原因。
還是老規矩,迷歌的歌詞都貼在內容簡介裡了,您可以自己去看。[1]
在這首迷歌裡,薩瑪嘎首先把象雄都城給唱了一下,“這個地方叫瓊窿銀堡,四周的人都說,它的外觀是懸崖峭壁,但從裡面看是黃金珍寶。
我在懸崖上的居所不美妙嗎?
從外觀上看,蒼白又崎嶇!”
從歌詞的描述上看,瓊窿銀城從外面看是懸崖峭壁,走到裡面是金碧輝煌,而且從外觀上說呢,瓊窿銀城顯得蒼白又崎嶇。
這段歌詞裡面提到的“瓊窿銀堡”,就是象雄王都的名稱。
這個詞呢,是個漢藏兩種語言的混合詞,藏語的讀音是“瓊隆歐噶”。“瓊”是大鵬鳥的意思,“隆”是“地方”,合起來就是“鵬鳥之地”。“歐噶”的意思是“銀色的城堡”,最後兩個詞段再合在一起,就出現了瓊窿銀城的地名。
這首歌的第二段呢比較簡單,基本意思就是說,象雄人對她不太好,手下的奴隸也不怎麼聽話。
但是這段裡面,有一個挺有意思的地方,就是薩馬嘎唱歌的時候,用的是古格,而不是象雄這個詞。
關於古格這個詞的解釋,咱們等到講到古格王朝的時候,再仔細地講。
歌詞的第三段,特別有意思,她說:“北邊的牧區上方啊,有一頭公野犛牛。要想殺死野犛牛,要從山谷裡發出呼喊,派澎域的董氏、東氏去幹;從谷口打暗號,召喚吉地的夏氏與布氏來做;從中間射箭過來,交給雅爾姆的洛氏與額氏。從深谷發呼喊,從谷口打暗號,然後從中間,射殺野犛牛。”
如果對比咱們上期講的,瓊保邦色在贊普面前表功的那段歌詞,你就能看得出來。
野犛牛和老虎、白鹿這些東西,其實都是在隱喻某個勢力,薩馬嘎歌詞裡面這個野犛牛呢,毫無疑問是隱喻象雄王李彌夏。
最逗的是薩瑪嘎在歌詞裡,把怎麼打象雄的軍事安排都給說了,什麼深谷裡呼喊用誰誰誰、谷口打暗號用誰誰誰,從中路射殺犛牛又用誰誰誰。甚至把打完象雄以後,怎麼分戰利品都給安排了一下。
再往後的歌詞裡面,那個什麼不能靠左啊、不能靠右,還有歌詞裡面的魚鷹和水獺到底指的是誰,這個就完全看不明白了。
再下面的一大段歌詞,就有點像是抒情了。
好像說的意思是,打下了象雄,相隔遙遠的兄妹就能見到了。
歌詞裡面“長長的銀河”和“地上的清泉”對仗,我感覺像是在描寫兄妹之間,互相遙望的思念。
反正最後呢,薩馬嘎是把歌唱完了,吐蕃的大臣呢,也都記下來了。然後這大臣就說了,“要不您給贊普寫封信吧?!”
薩瑪嘎就說了,“我沒有任何書信給你,哥哥身體康泰,我很高興。贊普託付的事兒,不管冒什麼風險,我都一定會做到,你把這個呈獻給贊普吧!”
說完了,就給了大臣一包綠松石和犛牛尾。
在這個地方啊,史料的記載和民間的傳說就有區別了。
在民間的傳說裡,薩馬嘎帶給松贊干布的是綠松石和一條女性用的頭巾。
據說綠松石代表勇氣,這兩個東西放在一起,就是薩瑪嘎對哥哥表示:如果你是個爺們,就帶著綠松石和你的軍隊來把象雄給滅了,如果你不是個爺們,就用頭巾來裝飾自己!
綠松石代表勇氣這個說法,我不清楚是從哪兒來的。
我倒是知道一個有關綠松石的說法。
有個藏族兄弟跟我說,綠松石有一種功能,就是可以用來裝靈魂。
據說,他們村裡有過那種丟了魂兒的事兒。
出了這種事兒,家裡就得趕緊請師傅來幫著找。師傅來到家裡以後呢,先是念經打卦,算算魂兒跑到哪個方向去了,跑得有多遠。
等算完了以後,就讓弟子或者親屬爬到房頂上,一隻手舉著丟魂人的松石項鍊,另一隻手揮舞羊皮,嗷嗷得喊。
喊的時候,要對著魂兒走丟的方向,要是魂兒跑到山南去了,你朝著阿里那邊喊,肯定效果好不了。
至於喊多久呢,那就得看魂兒跑多遠了。
據說,靈魂這東西吧,還不一樣,有的就能跑出羊走一天的路程。還有那種體力好、速度快的,能跑到千里之外。
如果那種距離近的,喊一會兒就回來了,跑得遠的那就沒招了,換人喊!
等靈魂喊回來以後呢,還不能馬上就進入身體。
據說丟魂兒這事兒,有兩種情況,要麼是你自己把魂兒整丟了。這種情況呢,跑到外面的魂兒,誰知道碰上了什麼髒東西,所以不能馬上回到身體,得先放到綠松石裡淨化一下,然後再慢慢回去。
另一種情況是,有別的魂兒進了你的身體,也就是所謂的“奪舍”。這種情況就更麻煩了,師傅先得跟奪舍的魂兒講好了以後咋辦,然後你的魂兒才能回來。
我估計這意思就是,怕兩個魂兒打起來。
反正不管怎麼說吧,魂兒丟了,一定要先在綠松石裡存著,然後才能回到身體裡。
這種丟了魂兒的人呢,脖子上會帶一種很特別的松石項鍊。
這種項鍊有倆特點,一個是勒得特別緊,讓人上不來氣兒的那種感覺。
另外就是,在下顎的地方有兩根細棍頂在脖子上,這倆棍兒就是傳導靈魂用的。
如果你見到有人戴著這種項鍊,千萬別去惹他們,不定會兒發生什麼事兒。但我在西藏跑了這麼多次,反正我是從來沒見過戴著種項鍊的人,我也不知道這兄弟跟我說的這些,是不是忽悠我。
不過這兄弟跟我說的另外一個事兒,我覺得可能有點道理。
他說:“你看我們帶的噶烏盒上,基本都有綠松石。這是因為噶烏盒裡放的東西都有靈氣,綠松石能讓靈氣不會消散。”
說完了綠松石,咱們來說說犛牛尾巴。
在前面講吐蕃制度變革的時候曾經說過,吐蕃王朝特別重視武德,對那些作戰勇敢,能玩命的人有特殊的獎勵。
根敦群培先生寫的《白史》裡有記載,“(吐蕃)若一家多人戰死,懸甲於門,以示光榮。”
這就是吐蕃的軍戶甲門制度,相似的記載在唐史裡也有,“(吐蕃)重兵死,以累世戰歿為甲門。”
同時對於作戰勇敢的人,獎勵以虎豹皮製的服飾,但對於臨陣怯懦的人,就在他們腦袋上掛條狐狸尾巴。
《舊唐書·吐蕃傳》裡的記載是“臨陣敗北者,懸掛狐尾於其首,表似狐之怯,稠人廣眾,必以詢焉,共俗恥之,以為次死。”[2]
這話的意思就是,這哥們像狐狸一樣膽怯,大家都恥笑他,認為也就比死強不丁點。
關鍵是這裡面的“稠人廣眾,必以詢焉”,這話是說,戴著狐狸尾巴的哥們出門,大庭廣眾之下,一定會人故意問他,“哎,兄弟!造型挺別緻呀,咋來的呀?非常6+7喲!”
這話按現在的說法,就是大型社死現場,估計是人都受不了!
薩瑪嘎送過來的這條犛牛尾巴,應該和狐狸尾巴是一個意思。
估計當時找狐狸費點勁兒,犛牛倒是有的是,乾脆來個牛的得了。
等到民間傳說的時候呢,就簡化了一下,畢竟傳說故事嘛,不可能再給你講一遍,牛尾巴和狐狸尾巴後面的這些事兒,乾脆就直接變成頭巾了。
我覺得我們這個節目的好處就在於,我們按照前後的順序把制度和變化都講了,然後這些制度會在後面的內容裡面不斷地閃回。
於是,大家可以不斷重新加深印象,等你掌握這些知識以後,再去西藏旅遊的時候,就會產生觸動,會發現某些東西和其他東西的關聯。這種觸動帶給你的驚喜,真不是一碗好吃的糌粑能比的。
當然了,遇到一碗好吃的糌粑,也是件很美妙的事情,尤其是對我這樣的吃貨來說。
接下來咱們來說說,松贊干布的反應。
吐蕃大臣回到拉薩以後,把迷歌原封不動地唱了一遍,又把綠松石和犛牛尾巴給了松贊干布。
松贊干布一看就明白了,對大臣說:“這是暗示咱們,如敢打李彌夏就拿松耳石,如不敢打,就象女人一樣披上犛牛尾巴。”
於是就開始籌備物資,準備攻打象雄王國。
因為有了前面這些事情,有的人就認為吐蕃公主是松贊干布埋在象雄的臥底。
應該說薩瑪嘎可能確實有臥底的嫌疑,但松贊干布把妹妹嫁給李彌夏的時候,肯定沒法想得這麼長遠。
因為這事兒的不確定性太多了,萬一妹妹和李彌夏關係很好呢,人家小兩口一條心,一起幹吐蕃呢,這種情況也不是沒先例。
松贊干布嫁妹妹的時候,肯定是本著雙方和好的願望,至於後面撕破臉,那是國家層面的事情,跟薩瑪嘎其實關係不大。
那個說李彌夏對他妹妹不好,松贊干布一怒之下滅了象雄的說法,根本就是扯淡了。
松贊干布估計沒讀過《孫子兵法》,但“主不可怒而興師,將不可慍[yùn]而致戰”,這個道理他一定明白。
再說了,象雄是個什麼樣的存在?
按《唐通典》裡的記載,這個國家“東西千里,勝兵八九萬。”
勝兵八九萬,要是按照五個人出一兵計算,象雄就四十多萬的人口,咱們以前說過吐蕃的人口基數,比這個數量多不了多少。
也就是說,象雄是個基本上能和吐蕃等量齊觀的政權。
松贊干布怎麼可能因為妹妹受了委屈,就帶著人去砸場子呢?
我覺得說這種話的人,都涉嫌侮辱松贊干布的智商!
另外還有一點,咱還別說松贊干布從前藏出發,就算是從日喀則出兵,到瓊窿銀城的直線距離也有三百多公里,吐蕃軍隊還在路上走著呢,象雄人就知道了。
那個滅象雄的戰役打了三年的說法,沒準到有可能是真的。
反正不管怎麼說吧,松贊干布是把象雄給滅了,然後在象雄故地上劃分了十個千戶(東岱)。至於末代象雄王李彌夏,據說是被俘虜了,但松贊干布沒殺他,而是被囚禁了7年才死的。
之後,松贊干布任命瓊保·邦色擔任了象雄地區的首任執政官。
但在贊普君臣慶功的喜宴上,和松贊干布對歌的是祿東贊,而且松贊干布還把祿東贊好頓誇,完全沒提瓊保·邦色。
那這就有個疑問了,瓊保·邦色幹啥去了,他可是第一任象雄執政官呀。
我估計這事兒可能是這樣的,瓊保家族出身於象雄地區,而瓊保·邦色本人呢,做過後藏小邦的大相。
這也就意味著,不管是家族勢力,還是邦色本人在後藏地區,都擁有強大的影響力。
所以,吐蕃兼併象雄的投資專案,用瓊保·邦色做專案負責人非常合適。但這個專案負責人,同時還是吐蕃的大相,再加上他年紀比較大了,所以親自帶兵可能性不大。
邦色的主要工作可能是坐鎮後藏,幫著吐蕃大軍籌措後勤供應。或者利用家族的影響力,拉攏一些象雄國內的動搖派。
而祿東贊這小年輕的,能跑能顛的,那就去前線帶兵打仗得了,估計二人這麼分工比較符合邏輯。
等到搞定了象雄,大軍回到拉薩慶功時,瓊保·邦色已經被任命為象雄執政官了。這時候的象雄剛剛被征服,各種事務千頭萬緒,估計瓊保·邦色根本就沒時間回拉薩。所以慶功宴上,就成了松贊干布和祿東讚的二人轉了。
以瓊保·邦色那個特別愛顯擺的性格來說,就是唱歌也得他來唱,哪忍得了祿東贊在他面前嘚瑟?!
我估計當時他可能根本就不在場。
當然了,過了沒多久,就再沒瓊保·邦色什麼事兒了。
很快松贊干布就讓他回家養老曬太陽去了,然後就是被爆出意圖謀反,最終被迫自殺。
說到這兒啊,您別以為象雄就這麼完了。
雖然松贊干布征服了象雄,也在象雄設了管理機構和稅收體系。但象雄一直都不消停,各種叛亂不斷的爆發。
直到一百年後的赤松德贊時期,吐蕃用了反間之計,把象雄又滅了一次。
據說當時,吐蕃強攻象雄不克,赤松德贊派人找到象雄王最小的妃子,對她許以重利,從她口中得知象雄王將帶著王室,去達果雪山腳下的當惹雍錯祭湖。
於是,吐蕃事先在色窮和洞窮兩地之間(即今臘倉地區的色普和同普地區)設伏,終殺死了象雄王,並將整個象雄王室滅族。
從此之後,象雄就墜入了塵封的歷史之中。
很有意思的是,這位被赤松德贊殺死的象雄王,名叫李迷嘉。
於是問題就來了,李彌夏和李迷嘉的名字,這麼相似,他們是不是一個人?是不是史料記混了,把一個人的事情,分別記在了兩個贊普的身上?
這個疑惑其實一直都有,藏史學界一開始是有意識的不談赤松德讚的這次滅象雄,其實就是感覺不太好確定這個問題。因為松贊干布這次滅象雄相關的記載比較多,可以相互印證。
後來呢,有的學者就提到了另外一個觀點,就是李彌夏不是一個人名,而是一個尊號。
再後來,又在一些抄本上發現一枚印章,南喀諾布先生認為,這枚印章就是象雄王李迷嘉之印,印面的字型是象雄文,意思是“世間一切統治之王。”
所以呢,現在研究象雄的學者,比較傾向於“李迷嘉”是個和“贊普”一樣的尊號。
這期講到這兒,又有點講冒了,瓊窿銀城沒來得及仔細講。
這樣吧,下一期咱們專門來講瓊窿銀城。而且下期我會結合一處象雄時期的著名墓葬,來講兩個瓊窿銀城之爭。
好啦這期節目就到這兒啦,感謝各位小夥伴的陪伴,如果您覺得老布講得尚能入耳,麻煩您來個訂閱,最好再轉發給您的朋友們,這是對老布的最大支援啦!
要是您不嫌麻煩,給老布這個有點另類的西藏史節目,來一個五星好評,那老布就感謝地眼淚嘩嘩滴啦!
再次感謝各位喜馬拉雅的小夥伴們,咱們下期再見!!
參考書目:
[1]、《敦煌藏文吐蕃史文獻譯註》_黃布凡;
此贊普之時,對如象雄之小邦,一面聯姻結好,一面又攻打征戰。
贊蒙賽瑪爾嘎爾為國家大政嫁給象雄王李彌夏,李因原有秀格妃載婷夏,不與贊蒙同寢。贊蒙遂讓位秀格妃載婷夏,也不為李彌夏料理內務,不生兒育女,獨居一處。此事傳入兄長之耳,王兄對布吉木贊芒炯囑道:“贊蒙違背常情,照此下去,將有礙朝政,叫她不要如此下去,應為李彌夏料理內務,生兒育女。”芒宗受命,遂去了瓊隆城,恰逢贊蒙不在,去瑪浜湖玩水賞魚去了。芒炯又去了瑪浜。見贊蒙施禮後,贊蒙問道:“王兄陛下身心安泰否?”答曰:“安泰”。又問:“芒炯你心情舒暢否?”答曰:“舒暢”。隨後,芒炯將王兄贊普之聖儷向贊蒙作了稟報。贊蒙說:“芒炯呵!見到你就象見到王兄贊普一樣,你是賓客,請受我一拜!”
施禮後,贊蒙歌曰:
我份內的地盤,
一座瓊窿銀堡。
四周人們都說,
外觀是懸崖峭壁,
內看是黃金珍寶。
我在懸崖之前的住地,
還不美妙嗎?
從外觀看,蒼白又崎嶇!
我份內的奴隸,
古格的腳伕。
役使著不美妙嗎?
古格人熟悉了會結怨!
我份內的食物,
魚和小麥。
吃著還不美妙嗎?
——魚、麥嚼起來苦澀!
我份內的牲畜,
鹿和野驢,
馴養著還不美妙嗎?
鹿、驢性子太野!
啊!北邊的牧區上方,
有一頭公野犛牛,
如要殺死北方牧區的野犛牛,
從山谷裡發出呼喊,
派澎域董氏、東氏去幹;
從谷口打暗號,
召喚吉地之夏氏與布氏來做;
從中間射箭過來,
交與雅爾姆之洛氏與額氏。
從深谷發呼喊,
從谷口打暗號,
然後從中間,
射殺野犛牛。
牛頭為瓊瓦之精華,
角、筋賜給董、東,
肉、皮賞給洛、額,
內臟與牛尾分給夏、布。
在鉤子的尖兒上,
掛著虎肉,
不能向右歪斜,
不能向左傾倒。
如果向右歪斜,
細喉嚨魚鷹在期待;
如果向左傾倒,
小水獺在匍匐窺伺。
虎肉在漸漸下垂,
如果不快快取下,
明天后天以後,
水獺會來吃它;
能躍出水面的大魚,
也會跳到空中吃它。
鉤子上的東西,
可要多加註意,
多多當心!
長長的銀河,
地上的清泉,
兩處的人,眼相望聲相聞。
越來越近呵!……
向上接近天空,
天空星辰亮晶晶,
越來越近呵!……
上面星辰接近山岩,
山岩星辰亮晶晶;
離都爾瓦河近了,
善躍水獺上下浮沉。
離年噶爾大地近了,
六穀金燦燦,
離墨竹、隴若近了,山風涼雕鷹。
越來越近呵!……
採集黃精柏枝。
在雅姆的沙灘上,
難以行走的母馬,
應將屍體扔進吉河,
作魚監之剩食。
唱畢,芒炯起身辭別,並索取贊蒙給王兄的回信。
贊蒙說:“沒有任何書信,王兄身心安泰,我心裡高興。對贊普的囑託,我不顧喪命與處罰,定將去做。把這個呈獻於贊普手中吧!”
隨後,贊蒙把一個犛牛尾巴,加上印封讓哨回去。
布吉木贊芒炯回到贊普駕前,稟報說贊蒙無任何回信,唱了一大段歌,歌詞內容是如此這般,並讓捐回這個加上封印之物。
贊普啟開印封,看見裡面有大約三十顆上好的松耳石。
他思付了一下說:“這似乎是暗示咱們,如敢打李彌夏就拿松耳石,如不敢打,就象女人一樣披上犛牛尾巴。”
君臣商議後,遂出兵滅李彌夏之國。
[2]、《吐蕃軍事制度研究》_賀東;
人身方面。吐蕃軍隊在人身上主要採用軍戶甲門和厚禮榮葬兩種方式褒獎作戰陣亡者。《新唐書.吐蕃傳》雲:“重兵死,以累世戰歿為甲門。”“河之西南,地如砒,原野秀沃,夾河多怪柳。山多柏,坡皆丘墓,旁作屋,赦塗之,繪白虎,皆虜貴人有戰功者,生衣其皮,死以族勇,詢死者痊其旁。”
吐蕃王朝規定連續幾代戰死疆場的,其家庭被視為“榮譽甲門”;對在作戰中勇猛頑強而陣亡者,在山坡上建有陵園,栽上松柏,畫上很多猛獸圖案,以紀念死者生前的勇猛和戰功。
《舊唐書·吐蕃傳》雲:“臨陣敗北者,懸掛狐尾於其首,表以似狐之怯,稠人廣眾,必以詢焉,共俗恥之,以為次死。”
吐蕃軍隊有對勇士的獎勵,就有對懦人的懲罰,而且松贊干布制定的法律條文就有懲罰懦人的規定,掛狐皮就是對臨陣敗北者的一種人身侮辱。《賢者喜宴》記載的六標誌中有一項為“勇者的標誌為虎皮袍。另“六褒貶”中這前二項為“勇者褒以豹及虎皮,懦人貶以狐尾。在“六勇飾”中,記載勇者的等級,以虎豹皮的尺寸大小,來決定其地位的高低,依序為:虎皮褲、虎皮上衣、虎皮小披肩、虎皮大披肩、整塊虎皮製的外套、整塊豹皮製的長袍等六級。亦即吐蕃以虎豹皮飾族揚勇者,以狐尾貶責怯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