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數國家的住房,包括中國,過去幾十年裡,呈現波動向上的勢頭。
老百姓都知道,買房防通脹。中國的住房銷售和持有的稅收政策,有利於持有環節,持有不繳稅,出租也很少繳稅,只要買入價格不高,又能租出去,那麼買房確實穩賺不賠。所以,買房成了老百姓置業,投資的首選。政府強調房子不是用來炒的,百姓也聽不進去:不是說我,我是買房保值,防通脹。
老百姓的觀點有問題嗎?至少在過去20年,這種觀點是對的。從2000年到2020年,中國一線城市的房價漲幅,遠超其他商品及工資收入的漲幅,只有一個數據能跟得上:貨幣投放量,而且基本符合。這也說明,中國增發的貨幣,主要儲存在房地產市場了。
買房防通脹,背後隱匿的是國內投資渠道的缺失。投資的幾大主流品種,國債收益率太低,黃金波動大並且週期性太強,過去十多年股市莊家收割散戶太狠,剩下的就只有房產了,加上房產的法律保護很健全,通脹背景下,居民儲蓄往房產轉移,是理性的選擇。
所以,房子確實有居住和金融雙重屬性,不太好分割。但房子的金融屬性,有較大的負面作用,例舉幾條:
1.房產需求消耗了全球50%的鋼鐵產能,40%的水泥產能,大部分原因是為了買房防通脹;
2.過多的房子,消耗城市土地資源,留給城市居民的體育場地,綠地空間非常少,大家活在鋼筋水泥的森林,談不上愉悅;
3.中國購房者看似身價千萬,留存的自由現金佔總資產比例非常小;賣給我們鐵礦石的澳大利亞,礦工工資50-70萬人民幣一年,大房子大車子,沙灘美女,生活質量對比一下,就知道那個好。中國人賺了房子,澳大利亞人贏了生活。
對各行各業的影響不說了,總盤面上看弊大於利。
地方政府土地財政的背景下,配合以低首付買房的貸款政策,實際上政府是預設房產的金融屬性的,畢竟每年增發貨幣這麼多,總要有地方去。但任何事物都有周期。人口有周期,人口增長帶動了房產的需求,城市化程序帶動了房產的需求。當人口和城市化這兩個大週期同時向下,人均一兩套房時,肯定是資源浪費。於是,政府開始壯士斷腕,首先限制那些矇眼狂奔的開發商的財務槓桿,而開發商仍然不知已經到了懸崖邊上。
自以為大到不能倒的恆大倒下了,房地產有沒有泡沫已經蓋棺定論。一些試圖與泡沫共舞的投機客,被泡沫捂住了口鼻,在痛苦的掙扎。當政府定調大幅削減房子的金融功能,再試圖和政策博弈,和其他投機客博傻,那就太高估自己了。
筆者親歷了環京樓市的瘋狂。2016年,家人買了一套廊坊永清縣的樓盤,6000元一平,小戶型,首付幾萬元。到了2017年,房價漲到了1.8萬元,家人趕緊出手賣掉,不出一個月,房價到了2.4萬元的最高點。這段瘋漲的歲月,中介承擔了股票交易所和莊家兩個功能,實時報價,輪番的給購房者報價,把價格不停的往上推,幾百幾百的往上加,同時中介僱多個人烘托搶購的火爆程度,一定程度迷失了購房人的心智。國家出臺限購政策後,這種瘋狂嘎然而止。如今再看這個樓盤,6000元一平帶精裝修和傢俱,再算上每年10%的通貨膨脹率,當初即使6000元買房也已經在腰斬以下了。據我所知,有不少中介人員的房子砸自己手裡了,現在老老實實的上班還貸款。
記得十多年前的房產投資,還是按金融產品來估值的,看租金和月供比值,看租金回報率。到後來,完全不用看了,因為房子似乎是永遠震盪向上的,買就完了,反正有人接盤。筆者相信,房產投資,仍然會持續,但肯定會迴歸金融產品的本質,首先要看收益率,再看地段。等股票市場治理逐步完善,股票和基金的收益率持續大於房產時,居民的儲蓄自然會分流,選擇更高收益的產品。當然,房產稅的調控是必須的,一來是確保年輕階層能透過努力工作買得起房,保證長週期內社會的公平性;二來是確保產業均衡,把國內有限的生產要素,投入到緊缺緊急的行業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