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幾年前,我曾到離我老家不遠的一個小山村的小學裡當老師,一年後就離開了,三十多年來一直再沒去過,可是心裡一直惦念著,總想再到那裡一玩,說說笑,拜訪老相識,尋得一樂。
終於可以成行,變化真大啊,許多人我都不認得了,上了年歲的還一眼就認出我這個“吳老師”,當年的學生有的也也年過半百了,見了我,都很熱情。才到村口,就碰上一學生,我沒記得他,他卻一眼認出我,叫“吳老師”,他熱情的把我迎進不遠的一個小養豬場。我問他辦養豬場,賺不嫌,他很幽默而且變得很有才:“人養豬,豬養人,豬撞瘟上了,我撞窮上了,今天撞上昔日老師,我變小康了”
我在這學生引領下,依著我意去走訪,見一放牛老翁,他又叫我一聲“吳老師”,我暫停又與他聊起來,我感嘆,現在患難朋友越來越少,他手一摸小牛崽,也在嘆息:“現在人越處越生,牲口還懂感情,越處越熟。”
又走不遠,見兩婦女在路邊說事,一婦對另一婦說,她的女兒想復婚,破鏡重圓,另一婦卻持反對意見:“好馬不吃回頭草,回頭再吵難離了。”又走幾步,見了梁志,我認得記得,我問他幾個孫了,他說,家醜不外場,最後還是揭了兒子的老底,不無幽默:“不肯挑大糞出去,難背得小糧(娘)回來,還是光棍一條呢。”
路邊一地裡,見公孫兩個正在幹農活,我說怎捨得孫兒受苦,那爺說:“吳老師,這話還是你當年教給我們的哩,韭菜要肥需割茬,萵筍要壯需捂苗;不經風雨,怎見彩虹?”
又走不遠,見一老者在訓兒子:“澆水莫澆塘外土,旺起草來糧引鼠。你怎可以喜歡有夫之婦?”我與一在地裡勞作的學生談綠色食品,他說“過去莊稼一枝花,全靠大糞來當家;現在莊稼一枝花,全憑化肥農藥灑。”說到一些鄉村幹部他就打比喻“豆芽根根想出頭,煎餅塊塊想翻身,不積極不行。”
當年,我極喜歡與學校邊的蘇三說笑,特地去探訪他,見了他,開口就笑說他,越來越似趙本山了,他也趣:“我是似目前老趙模樣兒,過去老趙窮樣兒。”他要我評評他改的三首詩的水平:鵝、鵝、鵝,缺草向天歌;白毛制滷水,掌拔瀝青波。噴禾日當午,藥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含毒。床前明月光,蚌殼充珠霜;舉頭怕雷鳴,低頭怕姑娘。”我只好笑而又出大拇指。
走了一小村,又去一小村,見了杜二,當年他三十幾了還是光棍,可事總有湊巧的,他下屋的一個女人老公出了車禍走了,他不忘去關照,最後他把她娶了。我笑問他玩了幾招兒,他只說:“兔子本應不吃窩邊草,但餓死在窩邊更不好。我再不出手,真以為我傻了。”見杜二的大佬杜一在練字,寫得龍飛鳳舞的很好,我就猛贊直捧,他卻很謙虛:“我這是公雞的瓜子,不如你是秀才,寫不出秀才的文章。”杜三的孫子想學修車技術,硬把家裡的拖拉機,摩托車拆開又裝上,杜三就說:“他是劁死老母豬學技術,閹死老公雞學經驗,還學到了幾手貨。
別過杜村,又到唐屋,見一學生正在教她的孫子做作業。寒喧後,她說了教孫的體會:“作業不能少做,家務不能少幹,遊戲不能多玩,錢物不能多給。有壓力的驢子走得快,無胃草的馬兒跑得穩。”我玩了一天,正要回返,碰見岑七回來,我問他奮鬥的最大目標是什麼,他不失當年風趣:“讓王老五賣豬肉,我岑七賣鑽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