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子珍的晚年,幾乎受盡了疾病的折磨。
因為在革命歲月裡所經受的苦難,她的身邊狀況並不理想,到了她七十多歲的時候,賀子珍無時無刻不被疾病折磨,只能無奈的久坐輪椅生活。
作為中國革命的偉大先輩,她的一生是曾經那段艱難歲月的真實反應,她的一生幾乎是時代的故事,更是締造了一個有故事的時代。
1909年,9月28日。
賀子珍出生在江西永新一個沒落的鄉紳家庭中。
那是一個極度悲情的年代,王朝板蕩,列強欺凌,百姓流離。生活在那個時代的國民,或多或少都曾感嘆過歲月的悲涼。
賀子珍作為家中的長女,父親賀煥文對她寵愛有加,取名“桂圓”。
在父親賀煥文的眼中,小桂圓自幼聰明,在她七歲的時候就將自家閨女送入學堂讀書識字,聰明的賀子珍在學業上成績優秀,順利畢業之後又被父親送入了永安女子學校讀書。
上個世紀雖是一個變革離亂的時代,雖是一個西方自由民主思潮傳入中國的時代,但是女子讀書這種事情在大多數人的家庭中還是不被認可。
大多數的女子,一生能夠讀幾本書,識得幾本書已經足夠。
這已經是學習生涯的天花板,賀子珍的父親卻顯得異常的開明,他開明地支援著賀子珍一路上學,並且順利在永安女子學校畢業。
那一年的賀子珍,也僅僅只是一個17歲的孩子。
這一年,中國共產黨已經走過了五年的時間,作為剛剛從學校畢業的賀子珍,卻見證了中國歷史上的第一次軍事革命。
---南昌起義。
她所在的永安也發生了一場暴動,賀子珍不僅參加了永安暴動,還是其中的一名組織者。
因為當時的中國共產黨革命力量尚且薄弱,賀子珍參加過這次行動之後便跟隨自己的各個選擇來到了井岡山,冒著生命危險做了一名宣傳幹事,成為了井岡山的一名得力干將。
那段時間,她開始閱讀毛澤東的作品。
對於這位素未蒙面且日後成為中國新一代領袖的毛澤東,賀子珍的心中充滿了無限的敬佩和崇拜。
圖 | 毛澤東青年舊照
她佩服毛澤東的才情,更佩服這樣願意冒著生命危險,拋頭顱、灑熱血的年輕人。
1927年,10月。
賀子珍終於見到了毛澤東,那是她和毛澤東的第一次初遇,她還不知道那會是他的一生所愛。
賀子珍和毛澤東初見後,對彼此印象都很好。毛澤東覺得賀子珍是個秀美清麗、落落大方的好姑娘,又很有革命熱情。而賀子珍早就拜讀過毛澤東的著作,對他領導的湖南農民運動非常欽佩。
毛澤東進駐井岡山後,住在茅坪,而賀子珍也住在茅坪。機緣巧合下,兩個人的見面機會很多。空閒的時候,兩個人會坐下來聊天。在彼此的聊天中,兩個人都對彼此有了更深的瞭解。再後來,賀子珍被選為前委秘書,幫助毛澤東處理日常事務,兩個人在工作、生活中的接觸日益增多。
隨著接觸的增多,賀子珍越來越瞭解毛澤東。越瞭解,賀子珍便越欣賞毛澤東的才學和抱負,也漸漸被他所吸引。而毛澤東也發現賀子珍不僅相貌出眾,而且剛柔並濟,工作能力和談吐修養都極為吸引人。
不久後,賀子珍和毛澤東之間的感情便從革命同志轉變成了男女之間的愛情。
剛開始,兩人心中還有所顧慮。不過後來,在袁文才和王佐的極力促成下,兩人最終得以結合。
1928年,5月。
毛澤東和賀子珍在象山庵舉行了一場簡單的婚禮。
那個年代的婚禮,算不上的隆重,以我們今天的眼光審視曾經的那場婚禮,只能算得上一頓飯菜,而定終生。
沒有什麼所謂的儀式感,更沒有什麼所謂的山盟海誓。
今天的我們,之所以更加地注重在婚姻中的儀式感,不是因為她代表一段真實的感情,而是在一個物質生活相對富裕的時代,這樣的儀式感更能證明一段婚姻的價值。
即便,這段價值有待衡量。
賀子珍和毛澤東結婚的那一天,不過是一群志同道合為建設新中國貢獻終身的同志聚到一起,圍著幾道好菜、兩壺老冬酒和花生糖果之類的點心,一起談笑風生,意氣風發,也別有一種浪漫情懷。
井岡山上的艱苦歲月,給毛澤東和賀子珍兩人都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但因為有了毛澤東,卻讓她時常覺得浪漫。
賀子珍晚年的時候回憶起這段日子還曾經非常動容地說,那時的他們物質生活雖然貧困,但是他們的精神生活卻非常富有。
兩人一個講,另一個聽,不知不覺就會傾談一晚,琴瑟和鳴,非常恩愛。
南昌起義後,因為國軍對於紅色革命根據地的重兵圍剿,中央紅軍開始進行戰略性大轉移,賀子珍也跟隨毛澤東選擇離開了井岡山。
從井岡山到遵義,從遵義到陝北。
超越了兩萬五千裡的漫長征途,他們之間經過了磨難、苦楚,更經歷過生死。
1936年,紅軍終於順利抵達陝北,在陝北有了棲身之所。
然而,賀子珍卻因為長征,原本就單薄的身體更加的薄弱,便決定前往蘇聯治病,同時取出她體內的彈片。
自此,賀子珍開始了在蘇聯的生活。賀子珍原本以為在蘇聯的生活會是重生,可誰知這卻是她一生的夢魘。
在蘇聯的賀子珍,身體狀況仍舊沒能完全恢復,戰爭帶給她的創傷沉重,短暫的時間,她還不可能在蘇聯養好。
1941年,毛澤東託朱德的女兒朱敏將他們四歲的女兒李敏送到了蘇聯,一方面為了讓賀子珍不至於太過孤獨,二則是為了李敏的安全。
可是嬌嬌的到來並沒有讓賀子珍的日子變得好過起來。多年以後,賀子珍提起這段異國她鄉的日子,唯有“煎熬”兩字以蔽之。嬌嬌來到以後,由於蘇德戰爭的爆發,蘇聯的物資突然變得極度匱乏,嬌嬌險些因此喪命。而賀子珍更是因為與嬌嬌所在的國際兒童院發生衝突後,被人莫名以精神病人的身份強行送入精神病院。
而在這個精神病院,賀子珍一待就是六年。
艱辛歲月,蹉跎前行。
她們是負重前行的一代人,也是飽經風霜的一代人。
異國他鄉,賀子珍找不到人幫忙,更沒有證據證明自己不是精神病,這樣的日子有多煎熬,可想而知。
精神病院的日子單調空洞而無味,人生彷彿在此定格。可是時間匆匆,卻從不等人。
1947年,王稼祥來到了莫斯科,他在來到莫斯科以後,便開始打聽賀子珍的下落。賀子珍的生活終於因為王稼祥的到來迎來了曙光。
賀子珍在見到王稼祥以後,就如同見到了多年未見的親人一樣。在王稼祥問她以後有何打算以後,賀子珍便斬釘截鐵地提出她想要回國。終於,在王稼祥的幫助下,賀子珍同李敏、岸青回到了闊別多年的中國。賀子珍也至此結束了多年的蘇聯生活。
賀子珍回到中國以後,一直在上海生活。她回國後,便一直都很想和毛澤東見一面。
可是,彼時的新中國剛剛成立,毛澤東整天忙於國家事務,並沒有太多富裕的時間,兩人也因此沒有機會見面。
雖然沒有和毛澤東見面,但是她一直被照顧得很好。
上海市委為賀子珍安排了秦安路的一處住處,後來又為她安排了湖南路262的住處,賀子珍在這裡生活了很長一段時間。
賀子珍剛剛回到上海的時候,毛澤東便和陳毅說賀子珍在上海的生活費由他負責。當時作為上海市長的陳毅,全權託管此事,並且給毛澤東回電。
“一個賀子珍,我們上海還養得起。”
後來,賀子珍的所有費用都一應由上海來負擔。最開始,賀子珍在虹口區工作,有工資。可是後來賀子珍生病,便沒有工作了。她的生活便開始由上海招待處負責,每個月按照行政12級的待遇,給她200元的生活費。而且,賀子珍平時的生活用品和四季衣服,都由上海招待所幫忙負責。
1954年,賀子珍身體不適,住進了華東醫院。
經過醫生的認真檢查,賀子珍被檢查出患有精神分裂症,同時馬上住所開始接受治療。上海市委得知此訊息後,非常重視賀子珍的健康狀況,他們組織醫療組專門負責賀子珍的病情。而且為了照顧賀子珍,還專門配備了幾個專門護士。
不僅如此,賀子珍的病情還得到了毛澤東的極大關心。
毛澤東專門派了當時的衛生部長傅連璋去到上海為賀子珍診治病情,還給賀子珍寫信叮囑她好好治病。毛澤東還時不時會派人給賀子珍送食物和生活用品。
除了毛澤東的關心,賀子珍的女兒李敏也會經常去上海探望她,春節的時候,會陪她一起過年。不在一起的時候,李敏也常常給賀子珍寫信,叮囑她好好治病。而且很多信裡也可以看到毛澤東對她的關心。李敏在某一次信中這樣寫到毛澤東為了賀子珍的病,千辛萬苦幫賀子珍找藥,並叮囑賀子珍一定要好好治病,不要放棄自己。
紙短情長,感受到親人的濃濃愛意,賀子珍的病情也漸漸穩定。
1959年,賀子珍和毛澤東終於在廬山成功見面。
十年夫妻在闊別多年後再度重逢,賀子珍情緒十分激動,卻也知道她再也無法回到毛澤東的身邊了。而這也成為她和毛澤東的最後一次見面。從此,她和毛澤東真正“訣別”了。也許是因為廬山是她和毛澤東最後見面的地方,在往後餘生的歲月裡,賀子珍還專門去過廬山好幾次。每次去到廬山,她就坐在當初和毛澤東見面的地方,靜靜發呆,回憶他們曾經的美好時光。
1976年9月9日,偉大領袖毛澤東在京逝世,舉國悲痛。
賀子珍卻不敢相信毛澤東的去世,總是自言自語怎麼會就這麼走了之類的話。後來,賀子珍的情緒慢慢變得穩定,也漸漸接受了毛澤東逝世的事實。接受事實的她常常坐在藤椅上,看著電視機裡滾動播放的毛主席逝世的新聞,想著他們曾經的崢嶸歲月,在巨大的悲傷裡,一看就是一天。
1979年6月,全國政協五屆二次會議召開,在這次大會上,賀子珍被增補為政協委員。這一訊息讓賀子珍極為振奮,這是對她革命貢獻的認可,是她崢嶸歲月的見證。
這個訊息也讓賀子珍對北京有了嚮往。她還從來沒有去過北京,她很想去看看北京,也想看看毛澤東。
上海市委同意了賀子珍的請求,並向中央組織部提出申請。而且中央組織部很快給予回覆,並且為賀子珍來北京做好了安排。
1979年,賀子珍終於來到了北京。這是她第一次去北京,到北京以後,賀子珍被中央組織部安排主導了301陸軍總醫院高幹病房。安頓好以後,賀子珍便迫不及待提出要去見毛主席,盼望殷切,令眾人動容。
1979年9月9日,賀子珍在女兒李敏和女婿的陪伴下,坐著輪椅來到毛主席紀念堂,並在這裡和毛主席的坐像一起合照。在毛主席的遺體旁邊,賀子珍再也剋制不住情緒,望著水晶棺裡的愛人,賀子珍眼淚滂沱。在別人的眼中,毛澤東是一代偉人,是偉大領袖。但在賀子珍眼中,這是她從19歲便愛上,深愛了一生的愛人。如今,卻天人永隔。
往事只能回味,賀子珍在毛主席紀念堂久久不願離去,最終卻也只能離開。在這之後,賀子珍不願離開北京,於是她在組織的安排下,在北京301陸軍總醫院高幹病房住了一年,可以在距離上離毛澤東近一點。
不過一年後,賀子珍便開始想念上海,想要回去。中央領導對此表示:上海和北京,你可以任來任去,常來常往。
對於這位為革命做出過突出貢獻的革命戰士,中央給予了優渥待遇。回到上海以後,賀子珍過著平靜的晚年生活。只是身體的苦痛再次找上了賀子珍,賀子珍突患中風,雖然很快被送進華東醫院,但是卻已經左半身癱瘓,這之後再也沒有離開華東醫院。
1984年3月,賀子珍一直穩定的病情突然惡化,賀子珍的哥哥賀敏學、女兒李敏和女婿孔令華都趕來上海看望賀子珍,並且整日輪流陪伴在她的身邊。
不過最後,雖然不惜一切人力物力財力,全體醫護人員都想盡辦法搶救,但是賀子珍還是被病魔奪去了生命。
1984年,4月19日。
在下午五點的時候,賀子珍溘然長逝,終年75歲。至此,賀子珍結束了她波瀾壯闊的一生。
在賀子珍死後,賀子珍病房的遺物暫時由華東醫院保管,後來又交給市委保管。輾轉後,這些賀子珍的遺物都交給了賀子珍的女兒李敏手中。
賀子珍的遺物沒有什麼歸屬權的疑問。但是關於賀子珍的骨灰安置卻令眾人猶豫不絕。
上海市委本來想著把賀子珍的骨灰安置在龍華烈士陵園。可是賀子珍的情況比較複雜。因為賀子珍是屬於中央下屬的幹部,上海只是代為照管,並沒有最終的決定權。而且賀子珍唯一的女兒李敏住在北京,似乎將賀子珍的骨灰安葬在北京是更為合適的辦法。
上海市委沒有辦法決定,於是便將這件事報告給了中央,請求批示。不過中央領導也不敢輕易做出決定,最後申請被送到鄧小平桌邊,鄧小平拍板定下了賀子珍的骨灰安置規格,同時用飛機將賀子珍的骨灰接到了北京。
鄧小平批示:
“我們中央的領導人都要送花圈,賀子珍的骨灰放一室。”
至此,賀子珍的骨灰安置事宜塵埃落定。
同月26日,中央人民廣播電臺早間新聞聯播播送了賀子珍逝世的訊息。隨後,其它各家媒體也開始刊載這個訊息。
那一年,賀子珍的遺體告別儀式在上海龍華革命館舉行,儀式簡樸而隆重。根據鄧小平的指示,中央領導人都敬送了花圈。後來,賀子珍的遺體被火化,中央派專機將賀子珍的骨灰送到北京,並安置到八寶山革命公墓第一廳。
八寶山革命公墓第一廳裡所存放的都是中央領導人的骨灰,而賀子珍的骨灰安放在這裡,是黨和中央對賀子珍這位革命女戰士的敬重,也是對賀子珍對革命貢獻的認可。
我們如何理解那個時代的革命先輩,她們飽受艱辛的一生,今天的你我可能早已經無從感知。
對於曾經的那段艱難歲月,我們大多數人也只能是覺得艱辛,可能並不知道,在那個艱辛的歲月裡,生離死別的生活常態。
無數的革命先輩倒下,又有無數的革命先輩挺起頭顱,默默承受著時代的悲歌。
這是中國先輩精神,更是我們應該一直秉持的人格精神,時代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