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一年一月四日,新二縱隊按老三團的三營、二營、縱隊部、新三團的順序分別由汪家祠堂(北貢裡東南)、北貢裡、何家灣出發翻越雲嶺向章家渡前進,於午夜涉水渡過章家渡的舒澳(葉挺、項英率軍部與新二支隊都同時渡過舒溪),五日上午十時到達鳳村,並以老三團的三營前出到鳳村與高坦之間的一個村子,向丕嶺方向警戒。
六日上午,縱隊首長到茂林軍部開會。這天拂曉前,老三團三營以一個排向高坦警戒時,遭頑軍搜尋部隊襲擊,頑軍被殲十餘人,俘虜二人,據俘虜供丕嶺已為頑軍四O師一個連踞守。六日下午,我帶一個偵察班到老三團三營去傳達七日全縱隊行動作戰命令。
七日拂曉前,新二縱隊以老三團三營、二營、縱隊部、新三團的順序向丕嶺、星譚方向進擊。我和縱隊參謀長謝忠良隨老三團三營,分二路向丕嶺北、西夾攻,只二十分鐘的戰鬥,就佔領丕嶺,擊潰頑軍一個連,殲其中一個排,繳獲輕機槍三挺,殘佘頑軍沿百戶坑向星潭方向逃竄。在我沿百戶坑向南猛迫逃跑頑軍的同時,新三團也以一、二營為第一梯隊,沿百戶坑東側高地,向星潭方向迅猛地進擊。
百戶坑,在丕嶺與星潭之間,是一條約有二十里長而又彎曲的山溝,頑軍就利用這樣的地形,節節抵抗,與我打了兩個小時.至下午,我追擊到百戶坑口,方全部殲滅潰逃之頑軍,並與另一股頑軍在山口對峙。這時,三營營長吳金輝負傷。從此該營就靠副營長彭嘉珠指揮。與此同時,老三團二營沿百戶坑西側高地向南進擊,為頑軍碉堡所阻,幾度攻擊未克。
七日下午,我到百戶坑東側高地,看到新三團的一、二營已攻佔星潭西部,並擊潰了頑軍四0師兩個營的反擊,殲滅頑軍近兩個連。該團政洽處主任闕中一,在星潭西北一百多公尺高的陡山上摔下來,經衛生人員搶救,一個多小時後才能說話.縱隊首長和該團熊夢輝團長要他下去休息,但他堅持不下火線,繼續與熊夢輝團長和張日清參謀長指揮該團作戰。
七日黃昏前,我又到百戶坑西側高地老三團二營陣地,該營仍在組織夜晚攻擊。據該營營長張振友、副營長羅愛民說:這個碉堡裡頑軍有三挺輕機槍,星潭西南高地上有兩挺重機槍和兩門迫擊炮,根據頑軍碉堡堅固的情況判斷,頑軍到達此地可能已有五天了。這天下午,從高嶺方向跑來幾個迷路的頑軍,一問是一四五師的。當晚十時左右,軍部作戰科長李志高來向我和張營長、羅副營長詢問情況,並向我們說明了當前的態勢。他說:“現在已發規頑軍有五個師的番號,明夭可能更多,我們已處在頑軍重兵包圍中,若不趕緊打出去,將難以脫離險地。”我回去,將把這一情況向軍首長彙報。
八日,整個上午的戰鬥,都在原地處於膠著狀態。中午我接到轉移的命令,並將這一命令傳達給老三團二、三營,隨後就帶著幾個偵察員、通訊員沿百戶坑往北走,越過丕嶺,於下午二時左右,到達裡潭倉新二縱隊部。
八日下午三時後,新二縱隊部召開了營以上千部會議,傳達了“要新三團堅守丕嶺一~帶牽制頑軍,以掩護整個部隊突圍到江北無為,並擬以犧牲新三團的代價,來換取儲存整個部隊”的任務,後因情況變化,此項任務沒有執行。
八日晚,新二縱隊的兵力部署如下:以老三團二營佔領丕嶺和裡潭倉以南高地,向南和東南警戒;以老三團三營佔領外潭倉和高坦西側高地,向西警戒;新三團全部向高坦以北進攻之頑軍反擊,打退頑軍後即佔領高坦以北和以東高地,向北、向東警戒;縱隊部位於裡潭倉.九日晨四時左右,據新三團報告:九日晨三時左右,該團在高坦以北打垮了一個多營的頑軍,並追擊到五里以外,現該團已佔領了高坦以北的高地。
九日下午,新二縱隊部轉移到高坦以東二里路的一個小村子。老三團二營擊退七九師一個營進攻後,於九日晚率五、六連到高坦與石井坑之間的路北高地構築工事,向北警戒(四連仍在丕嶺警戒)老三團三營仍在高坦以西高地。九日整天戰鬥,擊退了一四四師兩個營的三次進攻,頑我雙方傷亡都較大。
十日整個上午無人戰鬥。中午,軍部來令,要新二縱隊轉移到石井坑,佔領石井坑東北的白山、坦頭和石並坑以北獅形山以西的香爐墩等高地,構築工事堅守。下午,以新三團為前衛,按縱隊部、老三團、三營、二營的順序向石井坑轉移。
十日下午,新二支隊轉移到石井坑東北、西北地區,佔領陣地構築工事,以抗擊頑軍的圍攻。新二支隊的兵力部署如下:以老三團二背(缺四連,當時該連在丕嶺,據四連跑回來的戰士說,十日下午五時左右,丕嶺被四0師攻佔)佔領石並坑西南東流山以北高地,構築工事,向西堅守。以老三團三背佔領石並坑西北香爐墩高地,構築工事向西,向北堅守。新三團在石井坑東北,以一營佔領白山高地,構築工事,向東堅守以二營佔獅形山以北二里路的高地,構築工事,向北堅守;三營隨團部在白山西側高地。縱隊指揮所在獅形山的東山南側。
十一日上午,我和縱隊部作戰參謀楊同康(原老三團連長)帶領
幾個偵察員到白山西北,尋找新一縱隊的部隊。這時,新一縱隊收攏的部隊還有近千人,重機槍二挺,由縱隊政治部一位秘書同志負責指揮。他們堅守在自山西北高地打得很好,十日打退了頑軍一0八師一個營以上兵力的多次進攻.我同秘書等同志研究後,就把楊同康留下協助他們指揮.十一日下午,我到石井坑西邊一帶高地,去檢查老三團的二、三營構築工事情況.新一縱隊的部隊在十二日、十三日打得更激例,打垮一O八師和五二師各一個營兵力的多次聯合進攻,打死打傷頑軍近三百人,而我們也傷亡百餘人。
十二日,整個石井坑周圍高山上的戰鬥轉為激烈,一四四師兩個營和新七師一個營分別向我老三團二、三營陣地兩次發動進攻,均為我擊退。新三團的一營白山陣地上,擊退了五二師一個營以上兵力的三次進攻,打死打傷頑軍百餘人。新三團二營在獅形山以北二里路的高地上,於十二日拂曉前打垮了一0八師一個營的偷襲,繳獲輕機槍二挺,俘虜排長以下三十餘人。新一縱隊的部隊在白山西北高地上打垮了一0八師和五二師各一個營的進攻,打死打傷頑軍百餘人。十二日上午十時左右,一架日軍飛機自北向南飛來,在白山西北的竹林地投下兩個汽油彈,引起了大火,燒燬了兩間草房,草房內有我們傷兵五十餘人。
我三縱隊所屬部隊,在坦頭以東和裘嶺方向的高地陣地上遇到五二師的進攻:在東流山的陣地上,通到四0師,七九師各一部的聯合進攻,戰鬥都很激烈。
十三日,整個石井坑周圍高山上的戰鬥更加激烈。我到新一縱隊隊部瞭解情況後,即到新三團指揮所,當時,在指揮所裡只有團長麟夢輝、主任闕中一、偵察參謀汪孝泉和幾個通訊員。此時,該團一營白山陣地上戰鬥非常激烈,五二師兩個營的多次進攻,均被我打垮;不久,一營又來通訊員告急說,頑軍曾在白山頂上與我搏鬥,要求派兵增援。一營是閩南紅三團的老底子,營長鬍承德,副營長張玉輝和各連幹部,都是久戰沙場的紅軍戰士,熊團長相信他們一定能經受殘酷戰鬥的考驗,但考慮到白山是石井坑東北的主陣地,倘若失守將影響到整個石井坑的堅守。因此又急於率隊去增援,並要我同他一起去衝鋒,我告訴他不要發急,我回縱隊部會把這裡的情況向縱隊首長彙報的。該團主任闕中一也說:不要發急,我們再研究一下。後經他們研究,派偵察參謀汪孝泉帶領三營剩下的近百人去白山增援一營。
從望遠鏡裡看到三縱隊東流山的戰鬥也非常激烈,並不時地聽到炮聲。
下午二時左右,我回到獅形山東山南側縱隊指揮所。發現幾個行軍鍋都在煮馬肉,一個炊事班長(紅軍戰士,漳州人)用閔南話叫我:“老王同志,你過來,這鍋裡煮的是你的騾子肉,你拿幾塊去吃吧。”於是我立即拿了一大塊(約二斤)大吃起來,又拿了兩塊(二斤多)放在乾糧袋內,我中午沒吃飯,覺得這半生不熟的騾子肉特別好吃。
十三日下午三時左右,東流山、白山的陣地先後失守。是日下午四時左右,新二縱隊部召開營以上千部會,傳達軍部突圍決定,並組織本縱隊分兩路向西北方向突圍,突出去後在銅、繁之間渡江到無為縣。當下決定以新三團二營營長巫希權,一營副營長張玉輝率六百多人為左路,在石井坑以西,香爐墩以南,經高坦北向茂林方向突圍;以新三團團長熊夢輝、參謀長張日清、主任闕中一率八百餘人為右路,在石井坑西北,獅形山和香爐墩之間經鳳村向章家渡方向突圍;縱隊部隨右路之後,跟進突圍。在右路方向的計有:縱隊司令周桂生、政委黃火星,副司令馮達飛、主任鍾得勝、供給處主任潘友宏、作戰科長王培臣,新三團供給處主任薛xx,一營營長鬍承德、二營副營長黃步忠、三營營長錢勝仁,老三團三營副營長彭易珠等營以上幹部。
十三日黃昏後,右路首先突圍(後來別的部隊的同志也主動向這路靠攏,站滿了石井坑小河邊,足有二千多人)。我們衝向獅形山西北高地時,遇到正北、東北、西北三個方向一0八師、一四四師的幾十挺機槍火力的猛射,我們首次攻擊受阻,退回到獅形山與香護墩之間,研究後決定向西北一四四師的方向突圍。於是,熊團長和我在前帶隊沿香爐墩的東側山腳衝向西山高地,經幾十分鐘的戰鬥,攻佔了該高地.殘餘頑軍向西北方向逃竄,我們也沿著高地的山腰向西北方向前進.此時,縱隊司令周桂生,政委黃火星等一千餘人被敵人火力隔斷,阻千香爐墩以南凹地,在幾里以外的一個樹林裡,遇到了縱隊副司令馮達飛、主任鍾得勝以及新三團的幹部、戰士約四百多人.我們在這個樹林裡遇到頑軍火力的兩面封鎖,無法前進。此時,我學著四川話向頑軍幾次大叫:“媽的,你打啥子啊!“頑軍大聲反問:"你是啥子部隊的?我又用四川話大聲回答:“老於是四三O團哩,團長是張昌德嘛l"頑軍誤認我們是自己人,停止了機槍射擊,我們就利用這一機會迅速前進。行進幾里以後,又遇到頑軍設在鳳村東北村邊的一個小哨(排),我們又被阻不能前進。頑哨兵大叫 :“你們是啥子隊伍,先過來兩個人吧!”為了分散頑軍的注意力,我們就派兩個偵察員慢慢地向頑軍哨兵方向走去,同時,我和熊團長各帶幾個偵察兵分左右兩路,迅速地抽到頑軍哨所後面,用手榴彈、駁殼槍對睡夢中的頑軍猛打,頑軍一個排大部被打死、打傷,房子也被燒著了,幾個活著的沒命地向東北方向逃竄,邊逃邊大聲叫喊:“新四軍來了,快跑啊!”我們順利地繞過鳳村,直奔章家渡。
十四日晨,天剛破曉(大約六時)我們衝到了章家渡以南的舒d溪,決定以馮達飛、鍾得勝率領百餘人在南岸掩護,以熊夢輝等率領百餘人先行強渡舒溪。當我們衝到江中的沙洲時,被頑軍輕、重機槍火力所阻,無力再衝過夾江上岸。在我左邊的新三團供給處薛主任中彈犧牲,我立即端起輕機槍向頑軍猛射。突然一顆子彈打斷了我的右手。又穿過新三團二營副營長黃步忠的頭部 (黃當即犧牲),再穿過通訊班長葉石象(紅軍戰士,福建平和人,現還健在)的左腰部.因為頑軍火力強,地形又對我不利,於是熊團長命令南擻.在後撤中,我們又回渡水深一公尺多的舒溪,頑軍用猛烈火力追射我們.這時,我看見闕中一行動非常困難,因為他穿的是夾馬褲,帶著一褲檔的江水,再加上前幾天腰部又被摔傷,正當我們為他的安全擔心時,一顆子彈打穿他的褲檔,水順彈孔流出,才使他迅速地涉水上了岸。我們剛撤回南岸,又遇頑軍的包圍,部隊被打亂打散後,又分成幾股突圍、
張玉輝、巫希權率領的左路突圍部隊六百餘人,因獅形山以北右路突圍部隊與頑軍激戰吸引了頑軍,就趁此有利時機在香爐墩以南穿過頑軍的接合部突圍出去,在十三日晚十二時前後到了茂林,對頑一四四師師部進行了猛烈的突然襲擊,經過近一小時激戰,打垮了頑軍四百餘人,俘虜百餘人。十四日拂曉前在章家渡以南渡過舒溪,幾經輾轉,後來在銅陵北沙洲渡過長江到達無為縣。這是皖南事變中突圍出來人數最多的一支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