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視銳評】
作者:閆偉、楊陽 單位:中國電視藝術委員會
近年來,鐫刻國人時代記憶的現實題材電視劇佳作頻出。繼《父母愛情》《情滿四合院》《大江大河》《裝臺》《山海情》等收穫良好口碑之後,近日,由騰訊影業、閱文影視、新麗傳媒聯合出品,李路執導並擔任總製片人的《人世間》熱播,再次點燃了觀眾的追劇熱情。這類作品往往以一個家庭或群體幾十年的發展變遷為創作藍本,深情回望一段百姓生活歷史。創作者往往將創作視野聚焦於蘊藏在歲月褶皺裡的時光剪影,屢屢獲得觀眾歡迎和業界認可。總結年代劇這類現實題材電視劇成功的原因,可以提取出一些現實題材創作出精品的共通之法。
首先,透過傾情詠歎普通百姓的人性光亮與生命意志,書寫生生不息的人民史詩。年代劇透過塑造極具時代印記的人物來凸顯時代對人的形塑,從而完成對歷史記憶的生動呈現。時代大潮下的小人物,雖不像英雄模範、社會精英那般自帶弧光,但他們在逆境中跌跌撞撞、向陽而生的精氣神同樣令觀眾蕩氣迴腸。《裝臺》中以刁順子為代表的裝臺工人,雖處於社會底層,為了生活日夜奔波,卻依舊堅忍不拔,堂堂正正地追求有尊嚴的人生;《人世間》中的周秉昆作為留守城市裡的周家小兒,有缺點、自卑處,卻默默承擔照料老人的家庭重擔和柴米油鹽的日常瑣碎,靠著正直堅守改變命運。不迴避矛盾、不粉飾生活,即便人生實苦,仍洋溢著向上向善的正能量,這就是現實生活中民族精神的生動寫照。
想要為波瀾壯闊的時代留下生動的影像志,首先須解決好“為誰而寫、又為誰而抒”的問題,現實題材作品尤為如此。儘管小人物身上有著時代的侷限性,但往往就是因為這些鮮明的時代烙印,賦予了他們較高的辨識度,從而成為時代精神的代言人。因此,現實題材劇作者不應忽視的,是凡夫俗子身上承載著的至善至美。只有將普通人作為作品的“主角”,關注其樸素的願望、激烈的掙扎與人格的成長,才能把人民史詩詮釋得更加有形有神。
其次,透過生動展現中國式家庭的情感關係,尋找能引發觀眾精神共鳴的最大公約數。中華民族自古以來就重視家庭親情,家和萬事興、闔家團圓等都體現了中國人的此種觀念。《人世間》裡的“光字片”、《情滿四合院》裡的四合院、《父母愛情》裡的松山島,就是這種集體文化認同的縮影。特定地域和條件下,一家人或一群人生活在一起,彼此幫扶、相互依存,在此種敘事正規化下迸發出的屬於中國人的情緒與感受,容易讓觀眾在超強代入感中產生心理共情。《人世間》便時時把這種恬淡溫情提升到濃烈效果。如一家人在火車站與周父告別,周母即便心中萬分不捨,當著孩子們的面也用含蓄的表達掩飾著內心的波濤洶湧;周秉昆面對鄭娟母親和弟弟,不由心生悲憫,即便明知會給自己帶來麻煩,也在掙扎後毅然對其伸出援手。還有《情滿四合院》中的傻柱不僅對秦淮茹一家的生活費心頗多,還為孤寡老人聾奶奶養老送終;《父母愛情》中的安傑和江德福雖因成長環境不同而時有矛盾,卻仍舊在理解包容中相愛相守……這些令人熱淚盈眶的故事脈絡,摸準了中國人的情感神經,把獨具民族氣質的深情與浪漫,用較為理想的開合度描摹得入木三分。
最後,透過深刻書寫個人命運與國家命運的交織碰撞,揭示時代發展的內在邏輯。每一個“歷史書記官”對待不同的時代會有不同的視角,但從長遠來看,能夠真正傳得開、留得下的,多是以大格局、大氣度、大情懷來摹寫百姓生活的佳作。這些作品並不是簡單停留在講清楚一個故事的層面上,而是以小切口反映大主題、以小人物折射大時代,將個體命運與宏大時代進行同構,從而形成現實題材作品鮮明的敘事特徵和藝術質感。如《山海情》將故事置於將飛沙走石“幹沙灘”建成寸土寸金“金沙灘”的脫貧攻堅宏闊背景下,它書寫的不僅是變遷史,而且是一百多萬吊莊移民的心靈史;《大江大河》則藉助三位時代弄潮兒在社會變革中不斷探索和突圍的人生故事,對改革開放程序的開啟與艱辛作了生動註腳,體現出一種大歷史觀和大時代觀。時代與個體有機融合、互為投影的表達方式,既可提升作品的思想寬度與現實銳度,也是對歷史記憶的深情回望和擁抱。當然,透過小人物來寫時代氣象,其涉及面之廣、表現力之強、挖掘度之深,都非常考驗藝術功力和創作智慧,如何更好地賦予個體與時代、社會同聲相應、同氣相求的意義,還需創作者走進歷史的縱深區域,辯證把握社會演進的邏輯規律。
總之,年代劇創作大有可為。在遵循藝術規律的前提下,如何更好地謳歌時代與社會的發展、抓取與記錄普通人的高光時刻、突破和超越已有的創作模式,應是創作者須深思的重要課題。
《光明日報》( 2022年02月16日15版)
來源: 光明網-《光明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