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常聽說故鄉是每個人兒時想要逃離,老了想要回來卻再也難回的地方……春節假期偶然間讀到一篇反響頗高的詩歌朗誦《我只是故鄉的客》,那字裡行間的句句鄉愁深深打動著我,使我急切的想要踏上那片曾經既熟悉又陌生的熱土,因為在那裡有著我近四十年的回憶,其實說起老家距離現在生活的城市也倒不算遠,每年的清明也都會陪父親回去,不過那也只是趕到爺爺奶奶墳上就匆匆的返回了,對於不遠處的那個小村莊也只能是望上一眼,近在咫尺卻不曾靠近,多年以來我都不明白父親為何從不讓我回村莊轉一轉,哪怕是隨處看一看,哪怕是絲毫不去打擾鄉鄰呢,也都算圓了我心裡一個奢侈多年的小願望。記得幾年前老家何氏族人捎來一本家譜,孩子急切的翻看著,不停的問著自己的爺爺的爺爺叫什麼,自己是何氏哪一支的後裔,也不止一次的哭鬧著讓家人帶他回老家玩,每到此處我只能沉默不語……哎,想到這些,那就果斷的來個說走就走的小旅行吧,一個小時後我獨自驅車百里到達了村口附近,引入眼簾的是一座極具標誌性字樣的“古城新村”牌樓,
往裡走,兒時記憶中多麼寬闊的土路如今已變成了乾淨的村村通水泥路,只是路的兩側都被村民蓋滿了門面房,所以道路顯得是那麼的狹窄,不過商店,飯館,醫院等鋪面還算一應俱全,車靠路邊我買了些牛奶和水果,老闆問我是不是上這莊走親戚哩吧,我笑了笑沒做回答。出了臨街門面一路上很少見到年輕人,可能那些小夥伴即便是走碰頭也很難認得出了,車子繼續往村裡走,我竟然清晰的感覺到離老屋越來越近了,因為往家拐彎的那個路口的兩個被風雨侵蝕多年的大石頭依然還在,看到此處我的心裡有種難以言表的滋味,記得每次年邁的爺爺彎著腰拄拐上街趕集回來他總會坐在道口的大石頭上歇歇腳,我也總會在這裡接他,其實那是想翻看爺爺的口袋裡有沒有給我捎什麼包(好吃的好玩的)沒有,細想想這一幕幕好像昨天發生的一樣,但這些的的確確已是四十年前的記憶了。怪了,家的距離越走越近時,我反倒顯得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了,因為自打爺爺奶奶過世後我們就跟隨父母外地工作離開了老家,多年後又把空置的老屋給了一個族人,想到這些我站在原地楞了很久,不知去哪兒,轉過彎我把車子空地停下,慢慢走近那一排自東往西數的第四家農舍,這就是曾經生養我的老屋,
此刻我的眼睛有些溼潤,院牆四周長滿了荒草,聽說搬來的那家族人早去縣城買了房離開多年了,老屋依舊是空著,我繞著院牆走了一圈後趴在門縫往院裡望去,只見爺爺當年親手栽種的幾棵梨樹杏樹還在挺拔著,只是年久失修的院牆多了幾道裂縫,屋頂上長滿了不具嚴寒的瓦松青苔,我想走進去,但是大門鏽鎖著,我用雙手撫摸著粗糙的灰牆深深的嘆了口氣,此刻我才真正的理解父親為何總是拒絕我回來的請求,父親是個倔強要面的人,這回我總算理解他了,他的心一定比我還難受。是呀,既然離開了,哪裡還有你的老家呢……
我漫無目的的走到了村子的東北角,這也是我童年盛夏留戀的一個樂園——大沙河,孩子們成晌的泡在清澈見底的河水裡捉魚摸蝦,婦女們拎著棒槌蹲在石頭邊洗衣說笑,放牛的大爺抽著旱菸袋icon也是悠然自得,但這些也早已不存在了,而今呈現眼前的一切讓我以為是走錯了路,這還是當年那條養育世世代代村民的沙河嗎?這些年因建房過度採沙早已把河灘弄的千瘡百孔,曾經平整的沙灘成了一片荒蕪的雜草地,中間也被人種了楊樹,看來是斷流多年了,而唯一能流動的水也只是成了一條兩三步就能邁腿過去的小泥巴溝。我折回村子快走到車邊時,看見一個和我父親一樣歲數的大娘扶著牆踱步向我走來,待我說明來意後,慈祥的老人顫抖著雙手拉著我詢問著我父母身體可好,並邀請我去她家裡坐坐,我謝絕了好意並把買來的禮品拿給了她。
我發動了車子,頭也沒回的一口氣開到了崗上,站在坡嶺處遠遠地望著爺爺奶奶的墳,再看看那漸漸遠去的村莊和模糊的老屋,不由得心生絲絲遺憾,是啊,故鄉終究變成了他鄉,如今我早已為人父,每當我的孩子再次問起我們的老家時,我竟然也不知如何回答。
一路上,聆聽著許巍那首輕鬆悠揚的《故鄉》,我卻淚流不止,此時此刻才深知我已是一個外鄉人……
豫宛曉曉原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