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雕母錢收藏小記
[香港] 關漢亨
雕母錢又稱祖錢。鮑康在《大錢圖錄》中記述:“每改元鑄新錢，先選至潔之象牙，刻作錢樣，呈錢法堂侍郎鑑定，然後以精銅鑿成祖錢，其穿孔非錢局人不能鑿，再用祖錢翻沙鑄母錢。”清代以銅雕母為主，雍正、咸豐、同治、光緒亦見象牙雕母。鉛質雕母者最早見於元代，楊成麒先生曾介紹一枚“大元國寶”當十鉛質雕母錢。明代雕母錢極為罕見，迄今僅發現4枚，包括南京博物院藏嘉靖當十雕母、張季量藏萬曆小平雕母、羅伯昭藏崇禎背上星雕母，還有近年瀋陽劉廣隆先生收藏萬曆通寶雕母。
根據多年蒐集資料所得，清代各時期雕母錢已發現400餘枚。這僅是現今存世清代祖錢的一部分。儲存在私人手中或文物部門的雕母錢，因未披露而無從查考，故本文未予談及。清代雕母錢以早期三帝(順治、康熙、雍正)及清末宣統雕母為最少，乾隆、嘉慶、同治次之，道光、咸豐、光緒則稍多見，其中咸豐各式雕母錢已發現180餘枚，約佔總數40%。
清錢名家張絅伯指出:“(清)祖錢大抵出於寶泉寶源二局。外省各局，為數至寡，稀如星鳳，年久散佚，存幸尤罕。”現今儲存在北京故宮博物院的清代雕母錢共94枚。惟僅見嘉慶、道光、咸豐、光緒四帝者，其餘各期中央鑄局之祖泉及各省局進呈者，早已在清末民初時流散於民間，落入北京古董錢商之手，再輾轉歸多位泉家收藏。早年北京有王筱德、王希賢、王渭川三人，各集得清雕母錢至精至多。其中義修齋主人王筱德原在鑄錢局工作，獲清錢精品甚多，後在東安市場經營錢幣買賣。張絅伯早年所集之清祖錢母錢，大多得自王筱德。戴葆庭、馬定祥早期在京尋獲之清錢珍品，亦多出自王希賢、王渭川之手。經過三、四十年代，清雕母錢大多已流傳至上海地區，歸張叔馴、陳仁濤、孫鼎、李偉先等泉家收藏。現今上海博物館藏清代各式雕母錢共103枚，已包括上述多位泉家舊藏。
順治通寶雕母錢流傳絕稀，迄今僅發現2枚。早年北京王希賢所藏為寶源雕母，珍泉曾刊於中國泉幣學社第百次例會紀念冊上。無獨有偶，上海博物館亦藏寶源雕母1枚，重6.2克。兩枚版式相若，惟文字筆劃粗細有別。王氏藏品今已不知下落，滬館所存實物已成海內孤品。康熙雕母錢存世更少，現今僅發現1枚，為“康熙通寶”背“乾隆通寶”小平合背錢，重7.9克，亦系王希賢收藏，曾於1943年中國泉幣學社北京分社籌備會上出示。此珍錢後歸戴葆庭，再輾轉入藏上海博物館。該枚康熙乾隆合背錢亦有稱它為“乾隆通寶”合背雕母。雍正雕母錢存世極罕，現今僅發現7枚。上海張季量曾獲1枚寶泉雕母，他記述:“此品見於滬市冷攤間，塵封垢積，不知已歷若干時日，人海中多湮沒之才，猶是泉耳。”還有張絅伯藏寶泉牙雕錢樣1枚，天津繆繼珊藏寶源雕母1枚，孫鼎藏寶泉雕母1枚。戴葆庭先後集得寶泉祖錢2枚，寶源祖錢1枚，其中2枚大樣者已入藏上海博物館。透過核對一批泉拓後發現，戴氏所藏一批珍錢(包括清雕母錢)大約40餘枚已入藏上海博物館。筆者推測，可能在五十年代戴氏自留一批藏泉已由滬館購藏。
自乾隆以後之雕母錢已有較多發現。惟前四帝之祖錢均已散逸於民間，故宮未見儲存。乾隆各式雕母錢今已見40餘枚。1920年前後，張絅伯已注意收集清錢。張絅伯(1885—1969)名晉，號後素樓，浙江鄞縣人。早年任職上海明華銀行經理。張氏學識廣博，精通英文，泉學造詣深厚，尤對古泉鑑別有獨到見解，收集清錢精品甚多。早年曾向王筱德購得一批乾隆、道光、咸豐、光緒等祖錢母錢。據鄭家相憶述:“蓋絅伯鑑北方(若)南張(叔馴)大力搜泉，奇珍滿目，知難與之敵，退而集清錢。此時清錢注意者尚少，物多而價廉”，“同好中已藏有清錢者，多方商讓，不數年遂成海內清錢大藏家”。張氏所藏乾隆祖錢包括寶泉牙雕錢樣、寶浙雕母等共10餘枚。四十年代中期，藏品遂歸陳仁濤所有。此外，獲得乾隆祖錢者還有:王蔭嘉藏寶泉雕母1枚，羅伯昭藏寶源雕母1枚，戴葆庭藏乾隆雕母3枚，孫鼎藏乾隆寶泉雕母2枚，李蔭軒、李偉先各藏寶泉雕母1枚，孫、李三人四珍泉已捐上海博物館。吳縣李蔭軒(筆名包申甫)，癖泉廿載，收羅宏富，並精於考據，是一位有學問的藏泉家。在《泉幣》第十七期及《足齋泉拓》中見其文字，所藏不少珍錢已捐上海博物館。滬館共藏乾隆祖錢9枚(包括上述泉家舊藏)，其中1枚寶陝雕母碩果僅存為海內孤品，殊足珍貴。近年北京程紀中、深圳龔偉及美國趙本分別藏寶泉及寶源雕母錢，另美國集幣協會博物館藏寶源雕母1枚。
自嘉慶始，故宮儲存京局及各省鑄局之祖錢。現北京故宮博物院藏京局寶泉及寶源嘉慶雕母各1品，外省各局之嘉慶祖錢分別有寶直、寶晉、寶陝、寶蘇、寶浙、寶福、寶昌、寶河、寶武、寶桂、寶廣、寶川、寶雲、寶黔、寶伊、阿克蘇等共18品。深藏於故宮內的清錢珍品，外間難得一見。1937年，故宮博物院文獻館館員黃鵬霄先生曾整理宮中所存清錢284品，輯成《故宮清錢譜》一書。書中介紹京省各局進呈內府的祖錢、母錢及樣錢等精品拓本，自此世人才得以觀賞其真貌。早年黃氏所存一批故宮清錢原拓本已歸馬定祥收藏。
散在民間各處的嘉慶祖錢以寶泉及寶源為最多。最珍稀者系寶蘇局雕母，除故宮收藏1枚外，張季量及臺灣陳鴻禧各藏1枚。此外沈子槎藏嘉慶寶雲雕母1品，亦十分珍貴。其餘所見屬寶泉及寶源雕母者多。包括上海博物館藏寶泉雕母2枚，寶源雕母3枚。另外丁福保、張絅伯、陳亮聲各得寶泉雕母1枚，戴葆庭得寶泉雕母2枚，寶源雕母1枚。近年安徽舒青貴亦得寶泉雕母1枚。從上述資料得知，現今發現嘉慶雕母錢已有30餘枚。
北京故宮博物院儲存當年京省各局進呈內府的道光雕母共18枚。包括寶泉、寶源、寶直、寶晉、寶陝、寶蘇、寶浙、寶福、寶昌、寶南、寶桂、寶廣、寶川、寶雲、寶黔、寶伊及阿克蘇等。現今存世之道光雕母錢以寶源局最多，而寶泉局次之。流散在民間的省局祖錢僅見寶蘇雕母，已發現2枚，1枚歸孫鼎收藏，枚重7克，珍泉已捐上海博物館。孫鼎(1908—1977)字師匡，1930年上海交大電機科畢業。孫氏好收藏，古泉學拜戴葆庭為師，集藏古錢精品尤多，所藏一批錢幣(包括14枚清雕母錢)生前已捐上海博物館。該館另藏1枚寶蘇小平雕母，重3.9克。還有寶泉祖錢4枚，寶源祖錢5枚(其中三枚為李偉先捐贈)。此外，張絅伯藏寶泉、寶源雕母16枚，戴葆庭藏道光祖錢5枚，秦子?藏寶源祖錢1枚，臺灣陳鴻禧藏寶源祖錢2枚，美國趙本藏寶源祖錢1枚，美國集幣協會博物館藏寶源雕母1枚。從上述資料得知，現今已發現道光雕母錢共50餘枚。
張絅伯在《後素樓清錢談》中曾說:“清錢類品之繁，莫過於咸豐，咸豐種類之眾，莫過於寶泉”。馬定祥亦指出:“清錢中存世之雕母以咸豐為最，我經手即有數十枚，京局居多，外局者十分難得”，“早年北遊時，曾在王希賢、黃鵬霄、駱澤民等處得到多種祖、母樣錢”。馬氏主編《咸豐泉匯》一書，共收錄寶泉局大小咸豐雕母共129枚，其中27枚選自故宮博物院藏品拓本，由黃鵬霄提供，另數十枚經馬定祥手轉歸多位泉家收藏，其餘拓本系馬氏早年收集所得。張絅伯得咸豐寶泉雕母最精最多，據馬定祥說:“牙雕呈樣錢，系象牙雕制而成，小平、當五十、當百都有，以張絅伯集藏最多，均為珍稀之物，張氏藏品後歸陳仁濤”。張氏於1919年從王渭川處獲得1枚咸豐當五十祖錢，1935年又從王希賢處得1枚寶泉當百呈樣祖錢，極為罕見。2珍錢已收錄在馬氏《咸豐泉匯》中。此外戴葆庭集得各式咸豐寶泉雕母13枚，張季量、羅伯昭、沈子槎各藏寶泉祖錢1枚，駱澤民得寶泉伍文1枚，臺灣陳鴻禧藏寶泉當五百、當千雕母各1枚。澳門陳萌藏寶泉當五百雕母1枚。還有上海博物館藏各式咸豐寶泉雕母13枚(包括李偉先捐贈5枚，羅伯昭、景俊士各捐1枚)。另見《遼東泉拓集》收錄三十年代遼東地區某泉家所藏咸豐寶泉當十及寶泉當制五十祖錢各1枚。
咸豐寶源雕母已見30多枚。其中北京故宮收藏13枚，上海博物館藏7枚(其中4枚為李偉先捐)。戴葆庭、馬定祥各藏3枚，張絅伯、王蔭嘉各藏1枚。周鐵衡藏寶源當千雕母1枚。陳鴻禧藏寶源祖錢2枚，另《遼東泉拓集》收錄寶源當百、當千祖錢各1枚。而《咸豐泉匯》所收錄各式寶源雕母42品，當中已包括上述故宮藏品、馬氏本人藏品及《遼東泉拓集》拓本。
江蘇寶蘇局咸豐雕母迄今已見11枚。故宮僅存1枚部頒式小平祖錢，其餘已散落於民間，其中張絅伯、羅伯昭、戴葆庭、馬定祥各得2枚，王蔭嘉得1枚。還有近年孫仲匯介紹新發現1枚寶蘇當十雕母(見1996年《香港錢幣研究會會刊》)。河南寶河局雕母現今發現8枚。早年戴葆庭得當百銅雕及當五十棗木雕母各1枚，後者已歸羅伯昭收藏，實物存中國歷史博物館。馬定祥得當十部頒式雕母1枚，張絅伯得當五十雕母1枚，何雨霖得當百雕母1枚，孫鼎得當十、當五十雕母各1枚，珍錢已捐上海博物館。另見《歷代古錢圖說》收錄寶河局小平祖錢1品。直隸寶直局咸豐雕母已見7枚。其中故宮及上海博物館藏小平祖錢1枚，孫鼎藏小平祖錢1枚，馬定祥早年在京得當五圓穿祖錢2枚及當十祖錢1枚，陳鴻禧藏當十祖錢1枚。福建寶福局咸豐雕母已見6枚。其中故宮藏小平雕母1枚，另張絅伯藏小平雕母、陳鴻禧藏寶福計重五兩牙雕1枚，近年福建劉心明藏寶福雕母(鐵質)1枚。此外《咸豐泉匯》收錄1枚當百圓穿祖錢，《遼東泉拓集》收錄寶福背穿上“當一十文”穿下“七錢五分”祖錢1枚。
熱河承德寶德局咸豐雕母已發現5枚。早年王希賢得當五祖錢1枚，後經馬定祥手轉歸孫鼎收藏，實物現存上海博物館，泉拓收入《咸豐泉匯》中。張絅伯亦得當五雕母1枚。另見《咸豐泉匯》收錄小平雕母2枚，當十1枚。湖南寶南局咸豐雕母已見4枚。其中故宮藏小平祖錢，滬館藏當五十祖錢2枚(包括孫鼎舊藏)，《咸豐泉匯》收錄當五十部頒式祖錢1枚。甘肅寶鞏局咸豐雕母只見3枚，其中當五刊於《咸豐泉匯》，當五十歸孫鼎收藏，當千祖錢現存上海博物館。江西寶昌局咸豐雕母亦見3枚，其中故宮藏小平雕母，《咸豐泉匯》收錄當十雕母，張絅伯得當千雕母，後歸陳仁濤，實物現存中國歷史博物館。陝西寶陝局咸豐雕母僅見3枚。故宮現存小平雕母1枚，另2枚當千圓穿雕母在民間，1枚流至日本，1枚見諸於《咸豐泉匯》，藏主未明。湖北寶武局咸豐雕母僅見2枚，1枚小平祖錢藏於故宮，另1枚鎮庫大錢雕母(重401克)歸陳鴻禧收藏。山西寶晉局咸豐雕母只見2枚，1枚小平祖錢藏於故宮，另1枚當十祖錢歸戴葆庭收藏。浙江寶浙局咸豐雕母亦是兩枚，1枚小平大樣部頒式祖錢現存故宮，另1枚扁豐闊貝寶小平祖錢刊於《咸豐泉匯》。廣西寶桂局咸豐雕母僅見兩枚，故宮現藏小平雕母1枚，另見《咸豐泉匯》收錄1枚當千部頒式祖錢。安徽寶安局咸豐雕母只見兩枚，其中1枚當五十圓穿雕母早年刊於日本《咸豐大錢泉譜》，另1枚當五十方穿部頒式祖錢刊於《咸豐泉匯》。貴州寶黔局咸豐雕母僅發現2枚，其中1枚部頒式小平雕母現存故宮博物院，另1枚當五十雕母現藏中國歷史博物館。此外，北京故宮博物院還收藏廣東寶廣局、四川寶川局、雲南寶雲局、新疆伊犁寶伊局及阿克蘇局等小平雕母各1枚，為海內孤品，殊足珍貴。統計上述各式咸豐雕母錢共180餘枚。另祺祥雕母已在前文談及，本文不再記述。
故宮所藏清錢中，未見儲存同治雕母及母錢。誠如張季量所言:“今同治祖泉，流傳絕少，故宮所藏乾隆以後之祖泉甚備，獨闕同治。”張氏曾集得同治寶蘇祖錢1枚，寶泉當十及寶晉當十祖錢各1枚，其中兩枚當十雕母已歸孫鼎收藏，現存上海博物館。戴葆庭先後集得同治雕母9枚，其中寶福、寶鞏及寶伊當四雕母最為珍稀，珍泉已分別歸張叔馴，陳仁濤。張絅伯早年集得同治寶泉牙雕1枚，寶泉當十祖錢兩枚，實物亦已歸陳仁濤。羅伯昭、馬定祥各得同治寶晉小平及當十祖錢1枚，李偉先得同治寶泉雕母3枚，珍錢已捐上海博物館。滬館內除孫、李二君舊藏外，還收藏1枚寶福祖錢。此外，美國集幣協會博物館收藏1枚同治寶泉小平雕母。故宮所藏光緒通寶錢中，只存京局寶泉、寶源祖錢各1枚。私人收藏光緒雕母錢最多者繫上海錢幣收藏家李偉先先生。在四十年代後期至五十年代期間，李氏先後集得清代各式雕母錢36枚，其中光緒雕母錢17枚。珍錢多由馬定祥提供。六十年代前期，李偉先將他多年珍藏一批錢幣(包括金銀幣及古錢珍品)無償捐獻給國家，他的愛國熱忱及無私奉獻精神，受到當年上海陳毅市長的讚揚。有專家估計，他所捐這批珍貴錢幣現市值超過一億港元。李氏不幸在文革時受衝擊，生活潦倒，身無分文，黯然去世。現今上海博物館藏光緒雕母錢30枚，當中包括李偉先、孫鼎舊藏。此外，張絅伯藏光緒雕母6枚，戴葆庭藏光緒雕母8枚，陳鴻禧藏光緒雕母4枚。還有張季量、秦子偉、王蔭嘉、崔家平、何雨霖、鄭德涵、鮑駒昂、蔡養吾、趙本及顧奇等泉家均獲藏光緒雕母錢。另見《歷代古錢圖說》收錄光緒祖錢2枚。
光緒卅一年，工部寶源局已裁撤，故迄今所見十枚宣統雕母錢均屬寶泉局製作，且已流落於民間，故宮未見收藏。其中戴葆庭、李偉先各得宣統雕母3枚，孫鼎得小平大樣雕母1枚。李、孫所藏已捐上海博物館。滬館另收藏宣統寶泉雕母3枚。現今雖見寶雲、烏什等宣統制錢存世，惟尚未發現外省錢局製作之宣統雕母錢。
[附記]拙文承蒙美國馬傳德先生提供有關材料，特此致謝。
(本刊專題講座中刊用的關漢亨先生的八篇文章，至本期已刊載完畢，有興趣的讀者，可進一步參閱關先生的著作《中華珍泉行蹤實錄》一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