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張玉清
五姑是個急性子,她幹活麻利,為人熱情豪爽,厚道大方,我和五姑有著深厚的感情,二十多年過去了,五姑的音容笑貌時常出現在我的腦海裡。
五姑是我的堂姑,是老家三十爺爺的女兒,其實五姑的本名叫張桂琴,可我們從小都習慣喊她五姑,對她的本名很陌生。五姑本來姊妹不少,可都長到三四歲就夭折了,按順序她排行老五,所以三十爺爺就給她起了個乳名叫五,也是為了好養活、圖吉利,還真是靈驗,只有五姑順利長大了。
她年齡比我父親小15歲,算得上是我父母的小妹妹,她長得文靜秀氣,白白淨淨,古典的瓜子臉。聽母親說在我姐姐小的時候,三十爺爺常帶她去家裡吃飯,五姑也抱著姐姐去她家紡線,我們兩家的關係處的很好。三十爺爺因為就這麼一個寶貝女兒,從小視如掌上明珠,不捨得外嫁,就留在家裡招了上門女婿,那就是五姑父,一個優秀帥氣的年輕人,他會縫紉加工手藝,脾氣很好,他和五姑青梅竹馬,情投意合,是很般配的一對夫妻。在農村夫妻很少有喊對方大名的,只有五姑成天喊姑父的大名,使我們聽起來是那麼時尚而親切。
從我記事起五姑和姑父就是夫唱婦隨,幾乎是形影不離,只要五姑有事姑父保準陪著。他們一起做服裝加工生意,那時候會用縫紉機做衣服的人很少,農村都穿手縫的中式衣服,姑父負責衣服的裁剪加工,五姑打下手。冬天加工棉衣五姑負責續棉花,她幹活利索,不怕髒不怕累,常常是全身上下沾滿了棉花絨。那時穿縫紉機做的西式衣服很時尚,好多人捨不得花錢去做,只有我們經常去五姑家做衣服,是因為從來不拿錢,聽五姑說她幫人做衣服,不要錢的人不少,親戚朋友,鄉里院裡,每年不少搭線錢,由於五姑和姑父為人好,待人熱情,處事周全,所以在我們村裡威望很高。
因為會縫紉手藝,她們家日子過的比我們富裕,那時有腳踏車的很少,五姑家最早買了腳踏車,父親不會騎腳踏車,這樣我們家有好多跑腿的事,都是靠五姑父幫忙,特別是我家有病人的時候,也是五姑父幫著去看病或請醫生。在60年代母親腿上長了個大疙瘩,後來化膿成瘡,每天去公社衛生院換藥治療,母親的腿走不了那麼遠的路,是五姑父每次用腳踏車帶著母親去換藥,好長時間才治好。五姑和姑父對我們家是盡心盡力,從不計個人得失。那時農村都是穿自己做的布鞋,五姑看到我們家困難沒錢買布,就把她們加工衣服剩下的碎布頭送給我們,叫母親做鞋用,每天不知道要上我們家去多少趟,在我的記憶裡五姑和我們家就是一家人。
最叫我感動的是三十爺爺去世的時候,五姑自己抱著罐子,打著幡,還自己摔的盆子。我那時歲數小也不明白,為什麼五姑沒讓姑父打幡摔盆子,我看了心裡好難過,同時也看到了五姑的勇敢和堅強。三十爺爺去世後沒過幾年,五姑一家就搬回老家了,那時候她已經有三個孩子,我當時有十幾歲,只記得好捨不得五姑一家走。五姑父的老家離我們村有二三里路,多虧離得近,每隔十天八天,晚上姑父用腳踏車帶著五姑就來我們家玩,聊到很晚再走,因為白天事多太忙,既要幹農活還要做服裝加工。記得有時候五姑和姑父生氣了,五姑就來走孃家住著不回家,坐在我家炕頭上光說話,也不吃飯和母親告姑父的狀,說姑父怎麼不對,姑父家有父母和兄弟姊妹,肯定是家務事也多,老家條件又不好,母親勸她也不管用,脾氣大性子急,刀子嘴豆腐心,論直理,家哪裡是講道理的地方啊!老俗話清官難斷家務事,最後等姑父去我家叫她幾趟才肯回去。
五姑在農村也是數的著的明白人,過日子更是裡裡外外一把手,能說會道,趕集上店樣樣精通。三年自然災害時期她和母親做伴一起去“東南”換地瓜幹,我也多次和五姑一起騎著腳踏車趕集賣菸葉,有一次我和五姑趕老武城集回來的路上下起了大雨,住在四聯村第二天才回到家。五姑搬回老家後又生了兩個兒子,生活的壓力也非常大,孩子們要吃飯穿衣,還要讀書,她就和姑父沒黑沒白的忙服裝加工,特別是每年春節前服裝加工活特別多,又多數是棉衣比較費事,晝夜不停的忙還做不完,每年都是忙到大年三十晚上,這時母親就會叫我去幫五姑家蒸包子饅頭,有時夜裡困得我在灶臺旁依著牆就睡,每蒸熟一鍋五姑都是說妮快著吃,因為那個時候生活困難,平時吃不上白麵,都是吃粗糧餅子,五姑是怕我不好意思吃,我覺著五姑是那麼熱情可親。
記得一次過年的時候,我去五姑家,她說妮你住下吧,晚上我領著你去看牌,我們這裡看牌的人多牌場子大,贏一把就不少收錢。我從小就愛看紙牌,每到過年一看就是一整夜,也是因為那時候沒有什麼娛樂活動,叫五姑一說我也動心了,還有點好奇心,想看看她們村裡大排場子是什麼樣的感覺,誰知道那天晚上那麼奇怪,看到大半夜也沒贏一把,把帶去的錢全輸光了,後來五姑看著我也不贏還挺累,就說妮困了就去後邊睡覺吧。因為那時農村都不富裕,輸了這麼多錢,讓我心疼了好長時間,現在想想大約有五六塊錢吧,這些錢當時可不是個小數目,所以我一直記得這麼清楚。
我們兩家關係非常密切,孩子們也是情同手足,就和親姊妹一樣親。後來我去香趙五七中學讀高中,來回走她家門口,平時沒事不敢去,只要是去了五姑家的孩子們,就拉著拽著不讓走,非得叫我從她們家吃飯,有時我從五姑家吃了晚飯,騎著腳踏車回家,透過一條彎彎曲曲的小土路,路兩邊長滿了莊稼,天很黑我也不叫五姑送,自己隨走還隨想,天這麼黑誰能看到我啊,想想還真會給自己壯膽。
五姑和姑父多少年裡一直是邊種地,邊忙縫紉加工,記得1978年我去德州上學的時候,五姑父給我做了一件學生藍迪卡上衣,一條三合一的青褲子。那也是我長那麼大第一次穿那麼好的衣服,所以直到現在都記憶猶新。1981年在我結婚的時候,又讓姑父給做了一條學生藍西式棉褲做陪嫁,這是最後一次讓姑父給我做衣服,也是最有紀念意義的一次。
後來農村條件好轉,有的自己買了縫紉機,五姑家的加工活也沒有原來那麼忙了,她們家五個孩子要成家結婚,修房蓋屋,生活的壓力使他們沒有喘息的機會,沒等把孩子們全安排成家,五姑就得了高血壓和腦血栓,一隻手不太靈活,幹活受到影響,好多針線活都是五姑的大女兒幫著做。有一次我去五姑村裡搞防疫,她聽說了就去後街找我,叫我中午去她家吃飯,說咱烙合子吃,因為還有同事我們忙完就走了,可這個事叫我一直記在心裡。五姑得病後,從沒見過她愁眉苦臉,總是樂哈哈。有一次母親告訴我,五姑給她說了一個好笑的事,五姑去趕集的時候要買豬肉,賣肉的問五姑要買肥的還是買瘦的,五姑就說要肥的,‘你’爹喜歡吃肥的,賣肉的看了看五姑也沒說話,母親說可能是賣肉的看著你五姑得腦血栓的事,聽了這個事覺著是挺好笑。那個時候人們都沒有保健意識,按說五姑就不能再吃肥肉了。
在五姑62歲那年的臘月,突然接到五姑去世的訊息,我的眼淚不覺不知的就流了下來,五姑歲數不大怎麼會說走就走了呢,在五姑出殯那天由於縣裡召開大會,我沒能參加她老人家的葬禮,這叫我難受了好幾年。直到現在,每次路過五姑的村子,我都會想起五姑和姑父,想起多年前那幸福快樂的一家人。
現在回想這些感到很慚愧,那時候只顧忙工作,忙孩子沒有給五姑更多的幫助,還沒來的及孝敬她,真是子欲孝而親不在!五姑是我最親的親人之一,她永遠活在我的心裡!真誠的感謝五姑和姑父對我們全家的幫助,感恩今生的遇見和緣分。
作者簡介:張玉清 夏津縣退休幹部 愛好運動、唱歌、剛開始寫寫文章。
壹點號 林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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