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鮑玉珠
圖：大俗攝影
李正老漢在菜市場買了一些大蔥和芹菜，他把一張20元的票子遞過去。賣蘿蔔的大姐用手指一搓，立馬又把錢遞迴他手裡：“假的，換一張。”
李正老漢翻過來倒過去看那張紙幣，實在看不出什麼毛病。大姐說：“不用看，百分之百是假的。假錢紙質不一樣，稍一揉搓就麻花了！”
李正老漢一下子怔在了那裡……
李正老漢今年71歲，是被兒子從鄉下接來城裡享清福的，進城才一個星期。李正老漢來到的當天，兒子給了他500元零花錢，讓他沒事時出門到處走走、看看，想買什麼就買點什麼。
李正老漢七十多歲了，在農村出力一輩子，是個閒不住的人。看著兒子兒媳每天上班、下班、買菜做飯，忙得跟打仗一樣，自己卻整天沒事幹，吃閒飯，心裡很不安，便試著去市場買菜回家做做飯，給孩子稍微幫些忙，自己心裡才安穩一些。
來城裡這才幾天呀，啥時到手裡一張假錢呢？李正老漢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口袋裡裝張假鈔，李正老漢像吃了蒼蠅似的不舒服，他有一種嚴重的受愚弄的感覺。
一不做二不休，李正老漢決心把錢花出去。
兒子家小區門口的路邊。幾筐紅富士堆得冒尖。
賣蘋果的母子倆，貌似也是從鄉下來的。中年婦人看來有四十出頭，大概是因為害羞的緣故，她也不知道怎麼吆喝。
旁邊的兒子長得人高馬大，但看來年歲並不大，只顧仰著臉，轉著圈看四周的高樓，眼裡透著好奇。
李正老漢在那堆蘋果裡挑挑揀揀，挑了一些熟透的。中年婦人接過盛蘋果的托盤，往電子秤上一放：“十斤，正好十五塊錢！”
李正老漢接過那袋蘋果，一咬牙，把20元假錢遞上去。那中年婦人只瞄了一眼，隨手把錢飄悠悠丟進了旁邊盛錢的盒子裡，又找了張五元的零錢給他。
李正老漢的心，也隨著那飄悠悠的假錢落了地。
像做賊似的，李正老漢拎起那袋蘋果就走。孰料剛走沒幾步，中年婦人突然從後面追上來：“大伯，您等一下…..”
李正老漢猛一激靈：莫非假錢的事被她發現了？一回頭，只見中年婦女手裡遞過來一隻方便袋：“大伯，您那個裝蘋果的袋子太削薄了，我怕重量禁不住，您再套個袋子吧！”
李正老漢心裡驀地一熱，實在不知該說些什麼好。回家的路上，他感覺手裡那袋蘋果好像有千斤重，壓得他心頭沉甸甸的。
一連好幾天，李正老漢沒敢走出小區門，他怕再見到那母子倆。
這幾天，李正老漢一直呆在兒子家裡，百無聊賴，幹啥都沒心思。假錢脫手，他並沒感到輕鬆，陪伴他的，是滿腦子的後悔和愧疚。
不知怎的，他晚上躺下時，眼前總是浮現著那中年婦人在寒風中滿是滄桑的臉……
猛然，他的衣領被人從後面狠狠地抓住了！
李正老漢驚恐地回過頭，看見一彪形大漢凶煞惡神般站在身後，手握一柄寒光閃閃的大刀。李正老漢猛一怔，這不是那中年婦人的兒子嗎！他嚇得一激靈，忙說：“好漢，我錯了，我保證加倍賠償你。”
彪形大漢說：“賠？晚了！我媽收了你的假錢，三天不吃東西了。我就是找你索命的！”只見寒光一閃，大刀向自己砍來。李正老漢絕望地“啊”了一聲。
“爸，您怎麼了？”
猛睜眼，兒子正彎腰摸他的額頭。
李正老漢滿臉羞愧，一五一十地把原委給兒子背了一遍。
兒子一跺腳：“爸，您真糊塗！明知道是假錢，您就不該花！”
李正老漢搖頭、嘆氣道。
兒子又轉過頭安慰父親：“爸，那母子倆還在咱小區門口賣蘋果，您等等，我去處理一下。”
兒子走後，時間是一秒一秒度過的，李正老漢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到處亂轉。
過了好大會兒 ，兒子才回來，進了客廳門，往沙發上一躺，如釋重負。
李正老漢心中一喜：“那婦女咋樣啦？”
兒子臉上浮著笑，兩手一攤：“人家啥事沒有。那天收攤時，她才發現了20元假錢。現在不都是手機上付款嗎，那一天，人家就收了你自己這一份現金。那婦女還說，即便是假錢，也不會是您故意給的，看著那麼樸實的一個鄉下老人，怎麼會花假錢呢！”
李正老漢心裡熱熱的：“兒子，那後來你怎麼處理的呢？”
“我說賠人家20元錢，那個婦女還不收。我說了好多話，拉扯了好一會兒，她才收下了！”
“收了就好，收了就好。”李正老漢心裡徹底敞亮了，有兩行熱淚從他臉上淌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