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四樓,電腦桌挨著臥室向北的窗戶。房東在窗戶上安了不鏽鋼的防盜護窗。窗戶下邊外牆上垂直伸出一線不太寬的屋簷,恰能擋住上面滴落的水滴,又能安放空調外機。
昨個一天都在電腦上忙工作上的事,因為主要是處理文字類東西,電腦螢幕亮度自然調得比平時暗了不少。工作狀態不錯,所以沒有開燈的一直忙活著。
在忙活到接近工作掃尾,外面天色大約也只剩下朦朦亮的時候,窗臺上踱來一隻閒庭信步的貓。
慢悠悠的轉過頭隔著紗窗往裡瞅。
想來是沒料想到窗戶裡面就是挨坐著的我,它急促高調的嚎了一嗓子,與一個被突然嚇到的人喊的那句口頭禪:我靠!如出一轍。同時一個躬身疾速的跳退,後腳踏空又一個趔趄的從窗臺翻掉了下去。
不一會兒,就聽到窗臺下面一聲接一聲的類似憤怒又帶點哀嚎的叫聲。
我被它那個突然招呼過來的“我靠”也嚇得渾身一激靈。等回過神來,它已經“消失”不見。只依稀看出是一隻白黃毛色的貓。
慢慢開啟紗窗,探身出去順聲尋其蹤跡。它肥嘟嘟的白黃身體差不多是仰著淌落進空調外機跟外牆中間的一溜六七公分左右寬的縫隙的底部。它努力的探起頭警惕的望著我,口裡罵罵咧咧的叫著,不時的嘶嚎一聲,一副氣急敗壞的憤怒模樣。讓我看著卻很是可樂。
於是也探著頭輕聲的笑著跟它說話,它一聲高過一聲的連嘶帶嚎的回應,像極了異常憤怒的頂嘴。
無奈關了紗窗,隔著紗窗誰也看不到誰的與它盲聊,它依然回應著,只是憤怒的聲音明顯小了些。而它回應的聲音語氣的高低變化,像極了它能聽得懂我說話。
當我問它餓不餓,要不要給它弄點吃的時候,它的回應比原來的慢了有個五六秒後,才聲音很小的“喵嗚”了一聲。我一下子就樂了,感覺它的回應像是在考慮,又有些不好意思。似乎它也感覺到我的想法,又大聲的叫了起來,像是一種小心思被揭穿了的氣急敗壞。
屁顛屁顛的下樓買了一包雞肉的火腿腸,有返身回到窗邊。撕開包裝,雞肉色的肉腸裸露出來。自己嚐了一小口,感覺還行,有點點鹽味,想來那隻貓應該也不注重養生不會介意。
隔著紗窗告訴它,吃的來了,它的回應聲卻已不在原來的位置上。拿著火腿腸探身出去,它的聲音又變成了嘶嚎,這次更像是進攻前的警告,順著聲依稀看到它窩在離原來位置三四米遠的衛生間的窗臺下面,一堆黃坨坨,分不清腦袋與身子。
把火腿腸衝著那堆黃坨坨揚一揚,又緩緩放在空調外機上頭的邊沿,位置非常方便我偷偷窺探,再慢慢關了紗窗,停止了與它的輕聲說話,把身體隱在窗戶的一角。
房間一直沒有開燈,外面比房間裡面還亮很多。我小心翼翼又帶著小興奮的心情屏氣凝神的盯著火腿腸,期待著它過來吃火腿腸的場景。
它也停止了嘶叫。
外面的人聲和車的喇叭聲不時響起,但我跟貓之間一下子變得十分安靜。
我們都這麼靜悄悄的無聲的隱著,而橫在我眼前的火腿腸顏色越來越暗,像一條慢慢焦黑的碳。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逐漸失去了興趣。想起怕它真吃了會口渴,裝了一小罐子的水也放在了火腿腸旁邊。然後我開啟電腦,視窗一下子亮堂起來,接著我的工作不再理會。
晚上睡時,想想空調外機的聲音會不會嚇跑它,就沒有開空調。畢竟,當夜的氣溫,開個風扇吹也能接受。
早上起來,火腿腸不在了,小水罐的水也少了三分之一還多,心中一陣竊喜。輕輕開啟紗窗,慢慢探頭出去,嘶叫聲又響了起來。
這會看清了,一隻毛色白裡透黃的肥橘貓蜷縮著身子趴在衛生間的窗臺下,而它正抬起頭一聲接一聲的衝著我大聲抗議著,像是我在侵犯它的地盤或是它的隱私。
我又好氣又好笑的退了回去,剝了一根火腿腸放在原來的位置,又把小罐加滿水。想想今天是中秋,又掰了一半帶火腿的月餅擱在火腿腸的旁邊。做這些的過程中,只要我看向它,它就會大聲警告,不看它,它就偃旗息鼓。
它向我明確的表明了:我可以提供食物和水給它,可以祝它中秋快樂;但它是神聖不可侵犯的,沒有經過它的允許,哪怕望它一眼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