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伯壽教授是著名中醫臨床學家,師承近代名醫蒲輔周先生,盡得其衣缽並多有發揮。臨證精於內科、婦科、兒科等,尤擅溫熱病證治。其臨床診病嚴謹務實,每多精思妙論。我在中國中醫研究院廣安門醫院進修期間,有幸能侍診左右,得窺大家風範。現將隨診時薛老臨證教化之語整理成文,以啟後學。
問診很重要
薛老說,中醫問診很重要。中醫診病講究“望、聞、問、切”,講究“司外揣內”,透過外在症狀來判斷臟腑氣血的功能。外在的臨床表現中有些可以透過望診和切診識別,但大多需要詳細問診才能全面掌握病人的真實病情以及治療經過,為正確辨證用藥提供依據。明代的張景嶽有個“十問歌”,敘述的就十分詳細,臨證可以用作借鑑。現在有很多醫生不善於問診,不重視問診,受西醫的影響,看看檢查就開藥,但憑病人講講就處方,這樣很容易造成誤診和誤治。
治病先治人
現在有很多疾病是由於人們平時攝養不當、飲食失節、作息失常、情志改變、運動減少等不良的生活習慣造成的。對於病人與疾病來說,病為標,人為本。重病而輕人,實是捨本而求末。因此臨床治病要先治人,要在用藥的同時適當的給病人講一些養生保健的方法,比如說平時要適當的運動,飲食要清淡,心要靜心情要開朗,工作要開心等等。在讓病人吃藥調治的同時,糾正不良的生活習慣,去病之因,杜病之源。
外感與內傷
外感和內傷有時沒有絕對的界限。從發病上講,外感可以導致內傷,內傷易招外感。二者也可以同時互見,不能截然分開。從治療上看,有很多治療外感的方子不但可以治療外感病,同樣可以治療內傷病。仲景《傷寒雜病論》不但講外感病,也講內傷雜病。比如小柴胡湯和桂枝湯,不但可以治外感病,很多內傷病也可以運用,而且效果很好。因此,外感與內傷在臨床上二者應結合來看。
守方與變方
薛老說,中醫有時很有意思,既要“有方有守”、“效不更方”,又要“方由法立”,適時變方。那什麼時候守方,什麼時候變方呢?其實主要在一個“證”上。證變了,治法就要變,方子自然要作適當調整。這也就是所說的辨證論治。中醫治療很多病不是當時有效的,尤其是許多慢性病,都有一個康復的過程。因此很多時候治病不能操之過急,要守方緩治。但又要根據不同的情況,適時調整用藥或變法調方。比如說一個長期腹瀉的病人,初有溼熱證用葛根芩連湯,病人吃了效果很好,但二診時就不用了。有的人問,不是說“效不更方”嗎?是呀,“效不更方”是沒有錯,但臨床還要看病人的具體情況,病人久瀉脾虛,故溼熱去即停用苦寒之芩連,改用健脾滲溼止瀉後病人吃了效果會很好。
新病與痼病
新病為標,痼病為本。素有痼病,容易招致新病。痼病復感新病,痼病往往因為新病而加重。新病為標,先治其標。把新病治好了,痼病也會隨之減輕。當然在治療新病時不是說就一點不去考慮痼病。在治療新病時要注意到治療痼疾,效果才會更好。
識病與識藥
現在很多中醫臨床醫生重於醫而輕於藥。這和時下的中醫現狀有一定的關係。以前的中醫多從學徒出身,要先識藥配藥,並懂得中藥的炮製。久而久之,每味藥物的功效性味歸經爛熟於胸,用起來就靈便許多。現在很多醫生尤其是年輕的中醫大夫壓根就不認識中藥,炮製更談不上。只有“識藥”,才能準確地用藥來治病。否則,哪怕你識病準確,辨證無誤,由於不“識藥”,就難免造成用藥不當或失誤。
中醫擅治時症急症
目前很多人對中醫有誤解,認為中醫只能治慢性病,對時症和急症效果就不行。這是缺乏根據的,是不對的。其實中醫很大一部分重要內容就是講治療時症與急症的。《傷寒論》就是一本治療時症的專書。書中不但講傷寒熱病的診治,對很多急症、壞症的診治也有詳盡的描述,而且效果顯著。後世醫家更有發展,清代中葉溫病名家層出不窮,從而形成了中醫治療傷寒、溫熱病、瘟疫等時症、急症的鮮明特色。但是近些年中醫在治療時症和急症方面的經驗沒有被很好的利用,甚至有些中醫大夫也懷疑中醫治療急症和時症的能力,很是可惜。這雖然與時下的醫療環境有一定的關係,但是中醫要繼承發揚,作為從事中醫的大夫自己首先就要努力。中醫有很多內容丟不得,要認真繼承,更要切實運用,努力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