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逃出日軍的包圍圈,幾個八路軍女戰士一夜跑了一百多里路,天將微明時,兩人已經累得上筋疲力盡,猜想已經跳出了敵人包圍圈了,就走進了個村子,想討口飯吃,可讓她們幾個小姑娘萬萬想不到的是,敵人已經包圍了這個村子,她們幾個人又跟隨老百姓驚慌地往村外跑,幾個也跑散了,最後還被鬼子圍了起來,由於她們衣著打扮等也當地村民都有異樣,一下了都陷入了危險當中……
這幾個女戰士是冀中軍區火線劇社的八路軍,平日都隨大部隊行動,習慣了集體生活,這次單獨行動就出現了危險。
1942年5月1日開始,日本派遣華北方面軍司令長官岡村寧次,集結5萬多日軍對冀中抗日根據地進行拉網式大掃蕩,時長達一個多月,旨在消滅根據地的抗日武裝,又稱“五一大掃蕩”。
(劉燕瑾和小弟在冀中)
幾十年後,女戰士劉燕瑾在接受採訪時,回憶了當時被日軍圍追堵截的情況,為便於表述,文中採用第一人稱:
奔走一夜又入日軍包圍圈
在“五一大掃蕩”時,我們火線劇社都分成若干小組,分頭行動。我是跟指導員解傑在一組。那天晚上,一夜走了一百多里,想著已經跳出敵人的合擊圈了,我們走進一個村子找飯吃。沒想到正鑽到敵人的包圍圈裡來了。跟著老百姓就往村外跑吧,一跑就跑散了,就剩我和丁冬在一起,到了村外,就看見日本騎兵在兜圈子,圈子越兜越小,就把人全圍在裡頭了。
這個圈子不大,也就兩個籃球場那麼大吧,有幾百人。
這時候敵人的騎兵一邊壓縮包圍圈,一邊叫喊著。步兵也上來了。日本兵端著上了刺刀的三八大蓋,就過來了,一邊走一邊喊:“八路的,八路的?”
老百姓都擠成一團了,最後只好都蹲下了。不敢抬頭,也不敢睜眼看。聽著不遠處有個人慘叫一聲,知道是敵人拿刺刀挑了一個。
大娘扔出的包袱
我和丁冬沒在一起,可也離得不遠,互相看得見。趕緊就著點早晨的露水,拍點地上的浮土,弄在臉上。可手裡空空的,不像個逃難的老百姓。
正著急的時候,“啪”的一下,一個軟綿綿的東西扔了過來,嚇了我一跳,睜眼一看,是個舊包袱。是邊上一個很瘦小,還有點喘病的大娘扔給我的。
大娘小聲說:“閨女,快拿著。”
我趕快兩手抱著。回頭一照,覺得丁冬比我更不像老百姓,就又扔給她了。
這會兒聽見日本士兵大馬靴踩著就過來了,趕緊低下頭。日本兵端著刺刀先走到丁冬那兒,丁冬把頭低下來,雙手緊緊抱著袱。
老大娘:她是良民
日本兵一刺刀把包袱挑到地上,一看都是些破衣服,破布頭,只看了一眼,就朝我走過來,猛然吼了一句:“什麼的幹活?”
我趕快回答:“老百姓,老百姓。”
那日本兵又問了一句:“哪個村的有?”
我想回答的就是附近那個村的,可又不知道村名,這不急死人嗎?虧得我旁邊那位大娘搶著回答:“就是這村的,太君,她是良民。”
說著把我往她身後拉,日本兵瞧了信我,反正我一半是真的,一半是假的,那麼半真半假吧,做出直哆嗦害怕的樣子。
日本士兵就端著刺刀往前去搜索別人去了。日本兵一個個挨著用半拉子中國話問:“什麼的幹活?”“八路的?”也有用日語喊的:“奧伊,套馬來(喂,站住)!”
我們都是外鄉人,一張口就能聽出來不是本地人,這時要是有漢奸就壞了,不用張口也能瞧出來。別看都換了便衣,可許多地方還是和老百姓不一樣。那時穿的便衣是紫花褂子,藍色粗布褲子,在老百姓看來為時尚早,老百姓那時還穿夾襖呢,虧得那天都是日本兵。
(行軍途中的劉燕瑾和戰友(左一))
就這麼著,那天還抓走一個男的,不是我們劇社的人,也穿著便衣,可衣服上有那麼點鋼筆水。老百姓一般不用鋼筆。
日本士兵抓了一些人後,騎上馬就走了。聽見馬蹄聲越來越遠,可我們還是一動不敢動。
我看看丁冬,丁冬看看我,好像做夢一樣,不相信又闖過了一關。
這會兒已是過晌午了。就聽見村頭上有老頭和小孩在喊:“不要緊了,回家吃飯去吧!”
藏在麥壠裡的老鄉們一個個陸陸續續地回村了。
那位給我包袱的大娘,也要回家了。我們把包被拾起來,拍打拍打還給她,道了謝。她對我們說:“閨女,跟我們回村吧。”
這村裡情況怎麼樣不摸底,我們都不敢去。她走後,我和丁冬趕快去找自己的人,附近的各個麥窪都找過了,一個我們的人也沒找著。
站在麥地裡無處可去
老鄉都走了,茫茫無邊的大麥窪地裡,最後只剩下我們這兩個無家可歸的人了。
東望望,西望望,不知道村名,也不知道該往哪裡去,怎麼辦呢?
剛才還滿是人的麥地裡這會兒連個人影也沒有。只聽見微風吹著麥子沙沙地響,天上一上一下地掠過打食的飛鳥。
我們倆都是外鄉人,口音不對,本地漢奸一聽就聽得出來。雖然參加八路軍也四年多了,可是過去光是跟著主力兵團打游擊,一切服從指揮,過慣了集體生活,今天突然單獨行動,由我們兩個姑娘獨立自主地應付這種瞬息萬變的敵情,實在沒有經驗,兩個人商量來商量去,沒有個主意。
再加上從昨夜行軍直到今天的晌午,水米沒打牙,渴得餓得心發慌。腳掌子上都成了鈴鐺泡、太陽又毒熱毒熱地,一步也移不動。
送飯的老大娘
正在沒奈何的當兒,從道溝裡走來一個高鼻樑、大眼睛,走起路未麻利的大娘,她一手提著飯罐子,一手裡提著飯籃子,像是平日給在地裡幹活的人送飯去。
我們一見有人來,心裡也就有了希裡,等她走過未,就向她打聽村裡的情況。
我們兩人一邊說著話,一邊兩眼淚汪汪地光盯著她手裡的飯罐子、飯籃子。心想:“吃點東西才好,哪怕喝口湯解解渴也好。”
那大娘一聽就聽出我們是外鄉人,看出我們是八路軍,就把村裡的敵情詳詳細細地告訴我們了。原來日本人在村裡還沒有走。
我們問她是給誰送的飯,問大娘,能不能給我們點吃,從昨夜到現在,一口水一口飯沒吃呢。
那大娘說她是給在地裡藏著的兒子送飯去,說著把飯罐子遞給我們,說:“閨女,你們先喝點稀的,等一會打發我兒子吃了,我回來帶你們進村上到我家裡吃去。鬼子們在村當間打尖呢,我家在村邊子上,看不見,你們又都是女的,跟我回去不打緊。”
老大娘走後,我們倆三口兩口喝了飯湯,又商量了半天也拿不定主意。跟大娘進村吧,鬼子就在村裡,太冒險了,別弄個自投羅網。不跟大娘進村吧,別處也沒個投奔。
正在猶豫不定,大娘回來了,說:“閨女,咱們走吧。”
我和丁冬相互看了看,也只好壯著膽子闖一闖了。
走進鬼子包圍的村子
進了村,她家果然是住在村邊上,出道溝就可以拐進她家的大門。進了屋,大娘就招呼我倆說:“閨女,快上炕吧,你們再喝碗飯湯,我給你們烙餅。”
我倆喝了碗飯湯。丁冬幫她和麵,我幫著燒火。
大娘說:“快歇著吧,走了一夜路哩,歇著吧。”
可是我們怎麼肯吃現成的呢?
她烙完餅,又拿出雞蛋說:“你看,家裡也沒有菜,淨跑反啦,給你們兩個雞蛋吃。”
我們說:“大娘,您留著吧。”
她推開我們說:“又不是買的,自己的雞下的,這年頭,省著幹什麼?省著也是叫鬼子漢奸搶了去。”
她炒完了雞蛋往焦楞楞的大餅裡一卷,一下子塞在我們手裡,說:“閨女,快吃吧。”
我和丁冬咬一口餅,心裡酸了一下,眼淚直流(流淚)。
吃完了,我和丁冬互相看看,該走了,鬼子就在村裡住著,別給大娘找麻煩。可又往哪走呢?
大娘看出我們的難處,邊收拾東西,邊安慰我們說:“快躺下睡一覺歇歇,天黑了你們還要趕路呢。”
這當兒,聽見大街上有人喊:“鄉親們,維持上了,開會去吧,一家去一個。”
大娘說:“別管他們、你們睡你們的,我去瞧瞧。”她說完就出去了。
在茫茫黑夜裡再出發
我和丁冬背靠背坐在炕頭上,誰也沒說話,後來我聽見丁冬隱隱地哭,想安慰地,可剛說了一句:“別難過。”自己也忍不住哭了起來。
大娘的兒子——一個十五六歲,又黑又壯,不愛說話的青年,天黑才回家。
大娘問我們要投奔哪兒?我們說要朝西北走過路西去。大娘又做了一頓飯叫我們吃了,還給我們帶上明天吃的乾糧,然後叫她兒子送我們出村,指明瞭道,才回去。
於是,我和丁冬在茫茫的黑夜裡,又走上了茫茫的道路。
唉,這些事什麼時候想起來都要流眼淚。
經歷過這段歷史的老人越來越少。冀中的老人們回憶說:“‘拉網’的時候,公路上站滿了鬼子和漢奸,汽車、馬隊、車子隊,來回躥,別說人了,就是一隻鳥也過不去。”
@靜心愛歷史:從1942年到2022年,轉眼已經過去80年,戰爭留給我們記憶越來越少,但是我們時刻不應該忘記革命先輩拋頭顱、灑熱血的犧牲和奉獻,也不能忘了根據地的百姓為抗日戰爭做出的巨大犧牲。讓我們記錄歷史、分享歷史,傳承歷史記憶,緬懷先烈,前事之不忘,後事之師。
兩上八路軍女戰士,當時也只是兩個小姑娘,面對兇殘日本鬼子的刺刀時,我們現在或許不能想像她們當時經歷怎樣的緊張和恐懼!但是我們應該記住她們,也應該記住不顧安危扔出包袱救人的大娘,還有將女戰士帶回家中的安頓的鄉親。
參考資料:《鬼子進村五一大掃蕩紀實》。歡迎朋友們留言轉發,關注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