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來,溫暖的陽光照耀著大地,保姆小秦對一位老人說“奶奶,今天陽光特別好,也沒有風,您要不要到外面曬曬太陽”。
“好,好好,就聽姑娘的。去曬曬太陽”老人笑著回答。
陽光下,坐著輪椅的老人眯著眼,享受著陽光的沐浴,小秦在老人的身後為老人輕輕地揉摩著雙肩,
老人說“孩子,你歇歇吧,我感覺好多了”
“沒事的,奶奶,我不累呀”小秦如實的說道。
老人說“在這裡曬太陽,感覺還不錯,你坐下歇歇吧”。
小秦說“好的”。
沐浴在陽光下的老人,慢慢地陷入到回憶之中,多年來老人心中有一個梗,讓她無法釋懷,為此,丈夫賠上了性命,也成了她後半生抹不去的心痛。
老人家叫殷紅,丈夫叫張少卿,他們是高69屆畢業生也是同班同學,當年北京有兩萬八千多名知青在陝北插隊落戶,她和丈夫就是其中一員
老人家清楚地記得,父親夜晚被人帶走後,很長時間都沒有再見到父親,母親整日裡以淚洗面,再後來,母親說“孩子,他們讓你去插隊,你不去他們就會找你爸爸的麻煩”
離開北京的那天,學校要求早上5:00到校集合,那天母親早早地起床了,特意做了她最愛吃的紅薯稀飯,臨走的時候母親給了她20元,囑咐她要學會照顧好自己。
殷紅和十三名同學被分派到陝北一個偏僻的小村莊,那是一個荒涼的,貧窮的村莊,第一天晚上她們五名女知青在空蕩蕩的,黑黢黢的窯洞裡哭了整整一夜,直到哭累了才一個個的睡覺。
白天勞動,晚上學習,吃不飽肚子餓不敢說出口,肩膀腫得又紅又痛,雙手磨出血泡只能強裝硬漢,知青們原有的理想在現實的環境中被衝擊的一絲不剩,大多數的知青開始有了偷偷回北京的謀劃,但是殷紅不敢有這樣的想法,她不願意因為自己讓別人找自己父親的麻煩,
張少卿生得白白淨淨,一米八的身高,相貌堂堂,在知青中人緣極好,他和殷紅是同班同學,對她特別照顧,兩人相互安慰,相互鼓勵,相互支撐著,漫漫地他們無話不談,他們談到各自的家庭,個人的喜好,各自的嚮往。他們一起憧憬著未來。
生存環境的艱苦,對家人的思念,每一天都在為了填飽肚子忙碌著,日復一日,讓知青們失去了動力,心靈變得空嘮嘮的,好在還有張少卿一直陪在生邊,殷紅總是這樣想著,不知不覺他們走進了相互的心裡,一個盛夏的夜晚,他們闖進了伊甸園,偷食了禁果。
殷紅肚子越來越大,瞞不住了,兩人很害怕沒有了主見,村裡的一位老阿姨說,她的侄女嫁給了一位殘疾的復轉軍人,一直沒有孩子,想要一個孩子,讓殷紅把孩子生下來給她的侄女,那時候女知青未婚先孕就是一件大事,來自各方面的壓力會讓人痛不欲生,無奈中張少卿和殷紅同意了
殷紅被老阿姨送到30裡外她的侄女家裡去了,張少卿隔三岔五地去為殷紅送一些吃食,一個女孩出生後的一個月,殷紅悲痛的,淚流滿面的回到插隊的小村莊,夜晚張少卿和殷紅在一片莊稼地抱在一起嚎嚎大哭。
1974年,張少卿被保送到北京一所大學,拿到大學錄取通知書的次日,兩人在知青們和鄉親的祝福中舉辦了簡易的婚禮,兩人發誓今生不離不棄。
1976年,殷紅父親的問題得到解決,那年她考上了西安師範學院,離開前,她特意去看了看女兒,她想抱一抱女兒,可是女兒卻躲在那名中年婦女的身後,中年婦女說“你放心吧,她也是我們的女兒,我們不會虧待她的”離別前,她將父親寄來的200元留下了100元,流著淚離去。
張少卿大學畢業後留在北京一個大型國有企業工作,殷紅大學畢業後成了西安一所小學的教師。
1981年5月,北京因為教師力量嚴重短缺,藉此機會殷紅調回北京工作,從此夫妻二人結束了兩地分居的情況,次年他們有了一個可愛的兒子
1986年,春節,夫妻倆想接回女兒,就把他們還有一個女兒的事情告訴了家人,張父聽後勃然大怒,讓他們夫妻二人一定要接回孩子,還說找不回孩子張殷二人不配為人父母,老人拿出了自己的棺材本1500元,給了他們,
1986年,殷紅放暑假了,張少卿也在單位請了假,夫妻二人來到曾經留下女兒的那個村莊,夫妻兩人吃驚地看著眼前的窯洞,原有的窯洞已變成了廢墟,哪裡還有半個人影。二人又回到曾經插隊的村莊來到那位老阿姨家,不幸的是老阿姨已經離世多年了,老阿姨的兒子說,自從姐夫病逝後堂姐就搬離了那個村裡。哪裡去了他也不知,唯一的線索斷了,夫妻二人心裡透在冰涼。
夫妻二人找到當地的派出所,請求幫助,半個月後,民警告訴他們,他們要找的人,丈夫去世後改嫁了,男方是一名孤兒已帶著妻子離開了原住地,具體去了什麼地方一時半會還沒有查到。
夫妻倆沒有辦法了只好委託留守在當地的知青們幫著尋找線索,匆匆返回北京。
訊息一次次的傳來,夫妻一次次的前往,一次次的被否定,每一次他們都是抱著能夠接回女兒的衝動前往,每一次都被無情的現實駁回,但是,張少卿和殷紅沒有因為一次次的失望放棄尋找女兒。
2006年,已退休的張少卿收到一條資訊,有一個女人在尋找自己的親生父母,根據資料描述,很像自己當年留在陝北的女兒,他把這一則訊息告訴了妻子,決定獨身前往接回女兒,沒想到張少卿這一次前往陝北竟成了和妻子的永別。
天空下著雨,黃土高坡空氣也變得清新,急切尋找女兒的張少卿不顧安全,搭載了一輛三輪蹦蹦車,一路上他和駕駛員有說有笑,司機說“翻過前面那土塬,就是你要去的村子”土塬很高,路越來越不好走,三輪車爬坡有點吃力,終於他們到了坡頂,司機停下車說歇一下再走。
張少卿說“師傅下著雨呢,也沒有個避雨的地方,不如直接走吧”
司機回答說“行,咱們走,看你急得”
雨水讓土路變得泥濘,好幾次泥濘的道路都讓三輪車失去剎車功能,老天不作美呀,雨越下越大了,就在一個急轉彎時三輪車不受控的衝下了道路,跌進了深深的溝裡。
2006年6月14日,殷紅手機響了,她看了看是一個陌生的電話,接通了電話後,對方說“你好,我是XX縣交警隊,請問你是張少卿的家屬嗎”
殷紅心裡馬上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忙說“是,我是他的妻子”
對方又說“是這樣的,張少卿搭載一輛三輪車發生了車禍,目前正在XX醫院搶救,請你們家屬來一趟XX縣交警隊處理事故。”
6月15日,殷紅在弟弟和兒子的陪伴下來到縣交警隊,在交警的帶領下,他們在醫院看到重症室裡的張少卿,只見他帶著氧氣罩,周圍是燈光閃爍的儀器。殷紅的到來張少卿也沒有一點反應,他處在昏迷中。
醫院大夫告訴殷紅病人頭部和胸部受到嚴重撞擊,目前沒有脫離危險期,並說縣醫院條件有限,問他們要不要為病人轉院治療。
殷紅的弟弟問“醫生,我姐夫現在轉院會不會受到影響,能不能在這裡讓他先脫離危險期,我們再轉院。”
醫生說“我們會盡最大的努力”
第二天,張少卿的病情出現了惡化,經多方搶救無效,張少卿永久地閉上了眼睛,殷紅哭得死去活來,哭得撕心裂肺,哭暈了。
張少卿的後事是兒子和弟弟一起操辦的,為了完成張少卿的心願,殷紅沒有急著回北京,在當地警方的幫助下,找到了那為尋找自己親身父母的女人,DNA鑑定後,殷紅帶著失落返回了北京,到京後她大病了一場。
為了完成夫妻共同的心願,殷紅沒有放棄繼續尋找女兒。都以失敗而告終。
2016年10月,殷紅不幸得了腦梗,雖然保住了生命,但她腿腳不靈活了,出門時甚至需要坐在輪椅上,尋找女兒是她半生的夢想,如今,老人家雖已年邁,她還是希望奇蹟發生,女兒回到身旁。
注:圖片來源網路
作者:老劉學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