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我搬到一個新小區,住在一個有露臺的老洋房頂樓。
我家兩隻貓一直以來都是家養,除了用航空箱或揹包裝著帶去醫院,從來沒把它們放出來過,就連搬到這個小區,都是在夜深人靜時才把它倆轉移過來的。
一天上著班,物業給我打電話說有鄰居太陽能壞了,得從我家露臺爬到屋頂上修。約了幾個時間,都是要麼我不在家,要麼那個時間點他得下班了,最後沒辦法,只好約定我上班前把鑰匙放在物業辦公室,他們自己開門來我家修。電話結束通話前,我提醒,進門時要注意別讓貓跑出來,離開前也麻煩看看兩隻貓是否待在屋裡。還告訴他,貓子膽小,看到陌生人會躲起來。
第二天中午,修太陽能的大叔給我打電話,除向我道謝外,一個勁地說,“你的兩隻貓太可愛了,長得胖不說,還特別有禮貌!”
我想,它倆見到陌生人就躲桌子底下,還能看出來有禮貌?
我邊想邊在手機上開啟監控錄影,兩隻貓崽子從大叔進門那一刻就溫順地躺在地上,露出肚皮一副任人擺佈的樣子。大叔扛著升降梯沒法理它們,它倆馬上爬起來亦步亦趨咬人家褲腿。
等大叔忙完後,倆貓期待地看著大叔,大叔剛開始還勉為其難、無從下手,到最後上下其手、深陷其中,足足擼了二十多分鐘。一手一隻,雨露均霑,深怕厚此薄彼,擼完還追著兩隻貓拍影片。
我一臉黑線,原來平時我在時,家裡來陌生人,這倆貓害怕地躲起來時的樣子都是迷惑我的假象。
從此以後,我家有兩隻大肥貓的訊息在小區裡不脛而走。
小區有好幾只流浪貓,其中一隻尤為漂亮,淡淡的乳黃色,圓圓的小腦袋,滴溜溜的大眼睛。但這隻貓警惕性很強,每次它端坐在小花壇上,我喊“咪咪”,它都扭頭看我一眼,馬上轉身鑽進小樹林裡。
一次雨後,空氣溼漉漉的,房後樹林裡的石板小路上躺著很多被打下來的落葉,在一堆黃色落葉中,我又發現那隻乳黃色小貓,優雅地抬起它的大雞腿,不緊不慢給自己舔毛。不仔細觀察還看不出來,因為它完美地和周圍環境融合在一起。
我躡手躡腳走過去,小貓頓了頓,又繼續舔毛,它似乎發現了我,又好像沒發現我。
我繼續往前,離它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它仍若無其事地舔毛。於是我按耐不住內心的衝動,伸出罪惡之手,輕輕在它小腦袋上抓撓起來。不知是不是打開了貓咪的某個機關,這個平時高冷謹慎的小傢伙竟然停下舔毛的動作,大雞腿忘記收回來,微閉雙眼,仰起腦袋,喉嚨裡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我漸漸放開膽子,雙手齊下。
正當一人一貓靜謐地享受這雨後的美好時光時,一位提著掃帚和撮箕的保潔阿姨走過來,她漫不經心地把落葉掃進撮箕裡,然後問我,“你家的兩隻大肥貓還好吧?”
我有一秒鐘的呆滯,“你家的兩隻大肥貓還好吧?”“大肥貓還好吧?”“還好吧?”
連保潔阿姨都認識我家貓了?
我只好傻笑地點頭,“挺好的挺好的,吃得多拉得多!”
疫情期間,快遞都不送進小區,放在門口自己去拿,我買了兩箱捲紙,雖然不重,但是箱子挺大,不好拿,我只好放在地上拖著回家。沒想到箱子質量不行,剛拖到單元門口,竟然破了,捲紙滾出來,散落一地。
一位阿姨走過來,看到我滿地撿紙狼狽的樣子,熱心腸地幫忙,還關切地問我住幾樓,當我說住602時,明顯感覺到她口罩上面的雙眼亮了一下,驚喜地說,“602?就是那個養了兩隻貓的602嗎?”
我無奈又假裝鎮定地說,“是的,我家有兩隻貓!”
阿姨開心地拍大腿說,“我去物業交電費,他們和我說你家貓太可愛了,還拿出影片給我看,等疫情結束以後我一定去看看!”
幫忙把紙抬到家門口後,在我開門時,阿姨遺憾又期待地往裡看了一眼,邊下樓邊對我說,“等疫情結束我一定來你家看貓呀!”
後來快遞可以送到小區菜鳥驛站了,每次去拿包裹,只要有那種扁平或者四四方方看起來比較重的包裹,老闆娘都要問,“是不是給你家貓買的貓糧呀?”“這麼重,是不是貓砂呀?等會兒我老公忙完了讓他幫你抬到門口。”
有時候,即使是小包裹,老闆娘也會問,“又買什麼給貓啦?玩具嗎?”
疫情以後,小區大門加強了安保,所有人必須刷卡進入,沒有卡的得登記。有一次我忘記帶卡,準備登記時,從值班室走出來一位保安大叔,他看我一眼後,拿出卡把門開啟,對另一位保安擺擺手說,“這個姑娘是那兩隻大肥貓家的,小區住戶,不用登記了。”
我放下筆,連忙說“謝謝謝謝”,走在路上,越想越不對勁,我是大肥貓家的?
前幾天,物業那位大叔又給我打電話,聽到他在那邊扭扭捏捏地說,“你好,你們這一棟的太陽能又壞了,能不能麻煩你明天上班前把鑰匙放我們辦公室,我上午過去修一下?”說完還不好意思地乾笑幾聲。
我嘴裡答應“好的好的”,心裡想的是,大叔,修啥太陽能呢,你怕不是找藉口又想擼我家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