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3月23日4時20分,毛澤東主席的次子毛岸青在北京溘然長逝,享年84歲。
10日後,毛岸青追悼會在首都八寶山革命公墓大禮堂舉行,在京的黨和國家領導人前來送別,包括外賓在內社會各界人士以及數以千計的人民群眾從四面八方自發前來,紛紛加入悼念隊伍,表達他們的敬意和哀思,場面極盡哀榮。
悼念室以及追悼會現場,抱著父親的遺像的毛新宇神情悲慼,母親邵華、姑姑李敏、李訥等親屬都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參與追思的人們神情肅穆,向毛岸青的遺體頻頻鞠躬,依依惜別。
回顧毛岸青暨毛澤東家族,人們感慨萬千。
鄧小平生前曾多次談到,“如果沒有毛澤東同志的領導,中國人民至少還要在黑暗中摸索很多年才能取得勝利”。
為了實現偉大而崇高的目標,為了民族的解放事業,在殘酷的革命戰爭年代裡,頗具傳奇色彩的毛澤東家族一共獻身了6位英烈。
有的人活著,他已經死了;有的人死了,卻把自己化為了一座豐碑,感動了國家、感動了整個民族。
自幼喪母的毛岸青,一生是坎坷的,也是幸運的,是平凡的,更是偉大的。
1923年,毛岸青出生了,他是早年投身革命的毛澤東和楊開慧的次子。
1927年“四一二”政變之後,國共走向分裂,轟轟烈烈的大革命遭到失敗,毛岸青隨母親及哥哥毛岸英,弟弟毛岸龍躲藏在長沙東鄉的板倉。
在那段腥風血雨的歲月裡,遍地白色恐怖,凡獻身於革命的先覺者,為了完成組織上賦予的任務,每一次與家人的分別都有可能成為永別。
在毛岸青的懵懵懂懂的印象裡,父親毛澤東留給他的永遠只是一個高大的背影和來去匆匆的腳步,而陪伴在他身邊的,只有媽媽楊開慧和哥哥毛岸英,還有一個更年幼的弟弟毛岸龍,母子幾人相依為命,所以他對母親和哥哥的感情一直很深厚,多年來一直都在思念著早已逝去的母親與哥哥。
毛澤東離家最長的那段日子,是他正在和戰友們為秋收起義的發動做前期的籌備工作,他萬萬不會想到,這一次與家人的暫別,竟然是與妻子的永訣,與幾個兒子多年的離散。
這一年,毛岸青才4歲。
1930年10月,楊開慧被當時統治湖南的反動軍閥逮捕。
儘管身陷囹圄,楊開慧卻是日夜掛念著毛澤東的安危,對前來探監的親友,她說:“死不足惜,但願潤之革命早日成功!”。
在監獄那段生不如死的日子裡,受過酷刑的楊開慧忍受著全身傷痛,還在教孩子們識字——愛窮人,愛祖國。
各種威逼利誘失敗後,敵人眼看在楊開慧身上得不到黨的秘密,最後向她提出了公開發表退出共產黨、與毛澤東脫離夫妻關係的宣告,被楊開慧嚴詞拒絕,
1931年11月14日,惱羞成怒的反動派將她殘忍殺害,年僅29歲。
小小年紀的孩子們,親眼看著自己母親被敵人帶走押赴刑場,除了深深地理解什麼是生離死別外,他們根本沒有力量去救媽媽。
得知楊開慧犧牲的訊息後,伉儷情深的毛澤東悲憤不已,對楊開慧的負疚之情竟使他難以自控,在給親屬信中寫下了“開慧之死,百身莫贖”的字句。
母親英勇就義後,三個年幼的孩子被繼續關押,後經保釋出獄。
1931年春節前後,毛岸英三兄弟被舅母帶到上海交給他們的叔父毛澤民撫養,被送到地下黨組織主辦的大同幼稚園。
大同幼稚園收養的孩子,大多是烈士遺孤和黨的早期領導人的子女,其中有澎湃的兒子、惲代英的女兒、蔡和森的兒子、李立三的女兒等。
不久,小弟毛岸龍因病夭折(民間也有突然失蹤的說法),這成為了兄弟倆終身的遺憾。
然而好景不長,由於中國共產黨的掩蔽戰線出現了危險的叛徒,上海地下黨的組織機構遭到了毀滅性的破壞。
為了做好革命者後代的保護工作,必須分散敵人的注意力,組織上立刻做出了關閉大同幼稚園的措施,將三兄弟寄養在一個具有紅色背景的牧師家中。
鑑於叛徒對革命事業的巨大危害,1933年中共中央從白色恐怖籠罩的上海遷往了江西瑞金,黨組織與三兄弟的聯絡中斷了,經濟資助也同時中斷。
毛岸英與毛岸青倆兄弟自此流落街頭。
為了在殘酷的生活環境裡活下去,他們吃了很多苦,當過童工,賣過報紙,翻過垃圾桶,小小年紀便嚐盡了人世間的辛酸苦辣。
有一次,因為賣報收到假幣,毛岸青找到一支粉筆,在電杆上寫下了打倒洋人幾個字,不巧被一名外籍巡捕抓住,毛岸青的頭部遭到狠狠的一記重擊,這惡毒一巴掌損傷了他的中樞神經和大腦,造成雙耳聽力嚴重下降。由於沒有得到及時醫治,留下了伴隨他一生的嚴重後遺症。
因為張學良的開明,陝北根據地所面臨的訊息封鎖鬆懈了很多,黨組織再次找到他們後,倆兄弟才捱過了那段最艱難的日子。
1936年春,受黨組織指示,寄養他們的紅色牧師透過張學良的私人關係,幾經輾轉,將兄弟倆護送到歐洲,最後來到蘇聯學習。
當時的社會主義國家蘇聯處於一個相對安穩的環境,對於從事共同事業的中國共產黨人的後代,共產國際方面展示了真誠的一面,為他們的學習與生活提供了極大的便利。
毛岸青與哥哥毛岸英在蘇聯度過了10年左右的時間,這10年時間裡,父親毛澤東給他們寄來了家信和書籍,囑託他們認真學習,將來回國後報效國家,前來治病的周恩來夫婦、賀子珍媽媽以及其他來到蘇聯公幹的共產黨人也前來探望了他們。
遠在異域他鄉,父親的這些關愛舉措,成為毛岸英和毛岸青兄弟最大的心理慰籍,他們也是十分想念自己的父親,每次在給父親的回信裡都彙報了各自的學習與生活情況。
他們懂得這樣的學習機會來之不易,所以更加努力刻苦,毛岸青考進莫斯科了東方大學,毛岸英進入了蘇聯專門培養高階參謀人員的伏龍芝軍事學院,系統的學習專業軍事、政治理論。
蘇聯衛國戰爭爆發後,倆兄弟主動要求上前線,毛岸青參與了挖戰壕、運傷員等支前工作,而毛岸英直接上了抗擊德國法西斯的前線,擔任了蘇軍坦克連指導員,足跡遍佈蘇聯大地,還受到了最高領導人斯大林的接見和表彰。
之後,毛岸英先一步學成回國。
得到訊息的毛澤東欣喜不已,親自到機場迎接。看到歸來的大兒子,毛主席更想念還在蘇聯的小兒子。
1947年,毛岸青回國。
回國後被組織上分配在東北工作,此時的他還未能與父親相見。新中國成立的前夕,毛岸青到達北京,這才見到了日夜思念的父親毛澤東,一家人終於團聚了。
斗轉星移,這次父子的再次相見,已經離別了20多年。
在家人的陪伴下,毛岸青的工作與生活逐漸安穩下來,擔任中央宣傳部馬列著作編譯室的俄文翻譯,這個時期,國家也開始了百廢待興的戰後重建。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相依為命的哥哥毛岸英在朝鮮戰場為國捐軀的噩耗傳來了。
自記事起,倆兄弟朝夕相處,整整23年幾乎形影不離,哥哥毛岸英已經成為他生命中最重要的親人,往事歷歷在目,如今卻天人永隔。
毛岸青無法承受這致命一擊,多年前的遺留的腦病被直接誘發,被送進了醫院,由於病情嚴重,又被轉送到蘇聯治療。
1959年,鑑於日益惡化的中蘇關係,毛岸青只得回國,在遼寧大連進行封閉式的保守治療。
他的病需要服用大劑量的激素才能勉強控制,而服用過多的激素導致全身浮腫。這種頑疾,在當時醫學較為發達的蘇聯也無法完全根治。
身體憔悴、話語沉默的毛岸青,眼神始終透著一種憂鬱感。
好在父親時刻惦念著他,常常寄來信件,鼓勵他樹立戰勝疾病的信心,身邊照顧他的工作人員也充滿了熱情和細緻。
有一次,百忙之中的毛澤東專程去看望了正在接受治療的毛岸青。
拉扯家常的時候,毛岸青說自己時常夢到媽媽楊開慧,毛澤東觸景生情,雙眼噙滿淚水,低聲吟誦了不久前自己所寫的那首著名的《蝶戀花·答李淑一》,向兒子解釋了這首詞中驕楊的含義。
在父親的關懷與醫務人員悉心照料下,毛岸青的病情得到控制。36歲那年,在毛主席的親家張文秋的撮合下,歷經坎坷的毛岸青,終於迎來了屬於自己的美好愛情。
因毛岸英犧牲時沒有留下子嗣,張文秋也有意與毛主席再續兒女親家之緣。
邵華是毛岸青的嫂子劉思齊的妹妹,一個青春靚麗、活潑可愛的女孩,小時候常隨姐姐和姐夫到主席家裡玩,毛岸青曾經見過哥哥的這位姨妹。在母親張文秋的安排下,年齡相差14歲的倆人再次相見,邵華的活潑個性正好互補了毛岸青的沉默寡言,倆人旋即擦出了愛情火花。
1960年“五一”節前夕,毛岸青在他康復療養的賓館裡和邵華舉行婚禮,從此他的人生步入正常的家庭生活。這樁婚事得到了毛澤東的充分肯定,雖沒有親自到場,但為兒子兒媳送來了賀禮:一臺熊貓牌收錄兩用機和一塊手錶。
婚後數年,毛岸青與邵華一直無法生育,就在身邊的親人們暗暗著急的時候,1970年,他們的愛情結晶出生了。
對於這個嫡孫恰逢其時的降臨,毛澤東欣喜不已,他親自取名為新宇,意為新的宇宙天地。
和天下千千萬萬的陪伴在孩子普通父母一樣,從毛新宇的牙牙學語直至長大成人,毛岸青與邵華夫婦投入了極大的關愛。
1976年,開國領袖毛澤東主席與世長辭,山河垂淚,天地含悲,全國人民陷入無比的悲痛之中。
當時的毛新宇不滿7歲,不能真正理解死亡的意思,他常常問媽媽邵華:“我們是不是再也見不到爺爺了?”
媽媽帶她來到毛主席紀念堂,告訴他:“這是爺爺以後長眠的地方。以後每年你都可以來這兒都能見到爺爺。”
受家庭底蘊的影響,他從小就非常喜歡中國古典文學和文史類學科,也熟讀了毛主席親筆批註的《二十四史》。
大學畢業後,毛新宇在中央黨史研究室工作了5年,主要是整理新民主主義時期關於毛主席的文獻,獲得軍事科學博士學位後成為了一名軍人,專門從事毛澤東軍事思想研究,他讓父輩們感到了欣慰。
隨著毛新宇的長大成人,毛岸青也日漸衰老了。
在長期與疾病抗爭的過程中,他始終保持著頑強的毅力,只是話語更少了。
他常常捧著小時候的全家合照,看到他年幼時犧牲的母親,看到當時尚屬年輕的父親,他默默流淚,輕輕撫摸著他們安靜的面容,長久陷入沉思。
他也多次到過毛主席紀念堂。看到父親安詳地躺在水晶棺裡的時候,總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
有幾次邵華陪毛岸青回湖南老家,在母親的墓前,毛岸青像個孩子一樣,輕輕撫摸著墓碑沉思不語。
他不止一次地和家人說:“我很想媽媽,我將來想和媽媽團聚。
邵華也多次說道:“開慧媽媽走得太早了,我有生之年沒法為她盡孝,只想離世以後多陪陪她。”
作為毛家的第三代後人,毛新宇深深理解父母對奶奶的一片孝心。
毛岸青辭世一年多之後,與丈夫相濡以沫47年的邵華也因患乳腺癌,經多番醫治無效後病情持續惡化,在北京一家醫院去世,終年69歲。
短短不到兩年的時間,毛新宇接連痛失雙親,這種人間至慟令人扼腕嘆息,箇中滋味,也許只有親身經歷過的人才能真正的感同身受。
2008年12月22日,毛新宇攜妻子劉濱,兒子毛東東,帶著父母的骨灰回到湖南老家,將這對的革命伴侶的骨灰安葬於楊開慧烈士陵園西側,掩映在青山翠柏之中。
完成了父親毛岸青及母親邵華的生前遺願,毛新宇全家久久佇立墓前,輕聲說道:
“爸爸,您終於回到奶奶身邊了,從今天起,您與奶奶永遠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