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江西后找一個地主,他既是革命的死敵,也是你我的死敵,注意,一定要活捉他,20年的總賬,也該算算了!”
這是1949年,毛主席在香山別墅,對原吉林省當省委書記,現改任江西省委書記兼軍區政治委員陳正人說的話。當時陳正人正要隨南下部隊去江西,主持江西解放後的大小事務。
我們知道,毛主席為人一直是胸懷寬廣,解放戰爭時期,國民黨很多將領在戰敗後,我黨都並沒有太為難他們,而是給了他們極大的禮遇,並把他們送到功德林改造,比如杜聿明、王耀武、黃維等一眾國民黨高階將領。這是因為,這些國民黨將領雖然曾經與解放軍為敵,但是他們都是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各自所站的立場不一樣。即便像沈醉、周養浩、徐遠舉這樣的軍統特務頭子,我黨也沒有對他們進行迫害,而是耐心地對他們進行改造。
那麼,為什麼如此心胸寬廣的毛主席,會對20年前的一個地主耿耿於懷呢?這個地主又是誰呢?以至於毛主席親自交代江西省委書記陳正人,務必要活捉此人,報20年前的血海深仇。
這個地主,就是與東北謝文東、座山雕並稱解放前三大悍匪的肖家壁。並且,肖家壁對革命事業造成的危害,遠遠超過另外兩個。
時間回到1927年。
這一年的4月12日,蔣介石在上海公然發動反革命政變,大肆逮捕、屠殺共產黨人,製造白色恐怖,這就是“四一二”事件。同年7月15日,汪精衛控制下的武漢國民政府公開宣佈"分共",背叛了革命。轟轟烈烈的大革命失敗了,中國革命事業面臨著前所未有的危機。
是繳槍妥協,任由反動派屠殺?還是奮起反抗,用暴力對抗暴力?這個問題一度在黨內爭議不休。“槍桿子裡出政權”,面對此危局,毛主席大聲喊出了他的主張。他認為,和反對派講道理是行不通的,只有武裝革命,才是唯一的出路。8月7日,黨中央在漢口召開緊急會議,會議採納了毛主席的意見,確定了開展土地革命和武裝反抗國民黨反動派的總方針,這就是著名的“八七會議”。
會議決定,在群眾基礎較好的湘鄂粵贛四省發動農民舉行秋收起義,反抗國民黨的殘暴屠殺政策。而毛主席,則以中共中央特派員的身份,前往湖南長沙領導起義。
參加秋收起義的主力包括兩個部分:一部分是沒有趕上參加南昌起義的原國民革命軍第二方面軍總指揮部警衛團,另一部分是湖南平江和瀏陽等地的農會成員和工人武裝。9月9日,秋收起義按預定計劃爆發,起義部隊共有5000餘人,被統一編為工農革命軍第一軍第一師,下轄三個團,盧德銘任總指揮,餘灑度任師長,毛主席則被任命為前敵委員會書記。
起義後,三個團按照原定計劃,兵分三路向長沙進發,準備攻打長沙。但是,三路起義部隊均受挫,第一團在攻打金坪時,混入起義部隊的土匪邱國軒部趁機叛變,該團腹背受敵,損失200多人,步槍200多支,團長鍾文璋失蹤;第二團在瀏陽遭到敵人重兵包圍,部隊被打散,部分突圍脫險,不少人犧牲,團長王新亞下落不明;第三團同樣被敵人包圍,被迫撤退,團長蘇先駿叛敵。5000多人的起義部隊,至此已經剩餘不到1500人。
在這種情況下,毛主席立即當機立斷,改變了攻打長沙的計劃,以前委書記的名義通知起義各部隊到瀏陽縣文家市集結,召開前敵委員會,決定改由向敵人統治力薄弱的農村發展。
但是,轉移途中依然是困難重重,沿途的國民黨軍不斷圍追堵截,給部隊造成了極大的傷亡,總指揮盧德銘也在江西萍鄉蘆溪鎮戰鬥時犧牲。沿途還有不少意志不堅定計程車兵開小差,脫離了革命隊伍。等到達永新縣三灣村時,部隊只有700來人,而且官多兵少,思想混亂,組織紀律性差。
對此,毛主席決定對部隊進行整編,創造性地確立了"支部建在連上" 、"官兵平等"等一整套嶄新的治軍方略,從政治上、組織上保證了黨對軍隊的絕對領導權,這就是著名的"三灣改編"。經過“三灣改編”後的軍隊,真正成了一支有信仰、有組織的革命軍隊。在解決了軍隊的思想問題後,接下來要考慮的,就是部隊該往何處去的問題。
經過分析、比較後,毛主席認為位於粵、鄂、贛、湘交界處的井岡山是一個建立革命根據地的好去處。首先,井岡山周圍500裡都是峭壁山崖,想要登上山頂只有五條曲折小道,易守難攻;其次,井岡山所處的幾個縣均有大量的森林,不但能保證木材供給,而且森林裡還有草藥、茶葉、稻穀,有利於部隊物資供應;再者,井岡山上有兩股勢力,他們的頭領王佐和袁文才重義氣,喜歡“劫富濟貧”,是可以爭取發展的物件。於是,毛主席決定:向井岡山進發,去開闢中國革命的新局面。
然而,1927年10月22日,就在毛主席率起義部隊在前往井岡山途中,經過遂川大汾時,突然遭到一股當地地主武裝的攻擊。由於戰士們連日行軍,疲憊不堪,又加上毫無防備,因此被打得措手不及,損失慘重。
第二天,經過偵查得知,原來昨天襲擊紅軍的是當地的地主惡霸肖家壁。毛主席得知後,氣地說道:
“這個肖家壁真是可惡透頂,這個時候趁火打劫,差點使我們的隊伍毀在他的手裡,我們以後想要在井岡山站穩腳跟,得要提防這個人才行啊。”
這個肖家壁是何許人也呢?肖家壁,江西遂川縣大坑鄉九田村人,出生於1887年,從小家境頗豐,他父親希望他能好好讀書,考取個功名,也好替肖家爭光。但是,肖家壁從小就不是讀書的料,硬著頭皮讀了幾年,還是沒讀下去,乾脆就肄業回家了。回家後成天遊手好閒,和一幫地痞無賴勾搭在一起,橫行鄉里,魚肉百姓,搞得老百姓對他是敢怒不敢言。
辛亥革命後,各地都是處於兵荒馬亂的狀態,有錢有勢的搞幾十條槍,就可以當一個“土皇帝”了。肖家壁覺得機會來了,於是也利用家裡的錢財四處活動,打通了當地政府的關係,如願以償地當上了鄉里面的團總。之後又大規模招兵買馬,手下逐漸有了一支多達上百人的武裝力量,還因此混上了縣靖衛團團總。這下,更是肆無忌憚的欺壓鄉里了,多少貧苦家庭被他逼得走投無路,家破人亡。
很明顯,像肖家壁這樣的地主惡霸,天然就是人民群眾的死敵。所以,在大革命時期,他對於各種各樣的農民運動是十分排斥、恐懼的,但是當時農會運動正值高潮,肖家壁也不得不收斂些。“四一二”反革命政變後,共產黨人受到反動派的血腥屠殺,肖家壁的反動嘴臉也顯露出來,他在農村瘋狂殘害共產黨人和革命群眾,血腥鎮壓農民起義,頗得國民黨反動派賞識。
1927年5月,國民黨反動軍官許克祥率軍搗毀了湖南總工會、農民協會等組織,釋放所有在押的土豪劣紳,殺害共產黨員、國民黨左派人士百餘人,製造了"馬日事變"。“馬日事變”後,肖家璧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他組織指示手下的團丁打手,在縣裡面大肆搜捕共產黨與愛國民主人士,很快就被國民黨當局提拔為遂川縣“清黨委員會”主席。在肖家璧的打擊下,中共遂川縣黨組織遭到了極大的打擊,負責人陳正人不得不跑到萬安縣去避難,遂川縣成了他肖家壁的“地盤”。
肖家壁自己也知道,他壞事做盡,共產黨不會放過自己的。所以,當毛主席率領三灣改編後的部隊朝遂川而來時,肖家壁驚恐萬分,覺得這是共產黨找自己報仇來了,於是乾脆先下手為強,在大汾襲擊毛主席的部隊,妄圖將這支工農革命軍“一口吃掉”。
於是就出現了上面這一幕,毛主席率領的工農革命軍被肖家壁500多名團丁襲擊。雖然這些地主武裝不過是烏合之眾,不是工農革命軍的對手,但是仗著數量優勢和地形優勢,還是給工農革命軍造成了不小的損失,傷亡70多人。
這一仗之後,肖家壁越發猖狂起來,整個井岡山周邊都變成了他的勢力範圍。當時,遂川縣有個大地主叫黃禮瑞,他基本上壟斷了遂川縣的經濟,本縣的柴米油鹽、日用百貨的銷售渠道,賺得盆滿缽滿,家財萬貫。肖家壁和黃禮瑞,遂川縣的兩大毒瘤,一個有權,一個有錢,於是就自然而然勾結在一起了。肖家璧將自己的女兒許配給了黃禮瑞的二兒子黃會友,兩家結成了親家。黃禮瑞靠著肖家璧的關係,搶到了1900多畝良田和36塊山崗,並且大兒子也在肖家壁的“舉薦”下,當上了縣靖衛團大隊長。作為回報,黃禮瑞則給了肖家壁大量錢財,讓他招兵買馬,擴充實力。
再說回毛主席這邊。在井岡山經過一段時間的休整後,部隊逐漸恢復了元氣。隨著冬天的來臨,井岡山氣溫變得十分寒冷,而戰士們大多還都穿著草鞋,還沒有棉衣,後勤給養不充分,部隊急需一批過冬物資來渡過這個冬天。於是,毛主席經過認真的策劃,決定攻打遂川縣城。紅軍戰士經過周密的籌劃後,一舉打敗了肖家壁的靖衛團,團丁們死的死傷的傷,紛紛落荒而逃。紅軍繳獲了大量物資,給養得到了補充。
不過,打了敗仗的肖家壁並沒有收斂,他越級給江西國民政府主席朱培德寫了一封信,說自己連日來都在和“共匪”激戰,“連戰數場,殺敵無算”,終因寡不敵眾“惜敗”,請朱培德給自己一些“補償”。朱培德對肖家璧的表態十分欣賞,他一邊調集第81團前往遂川,準備將遂川收回來,一邊派人給肖家璧送去了大量的武器彈藥和錢財,肖家璧因此迅速恢復了實力。
有了朱培德的支援,肖家壁越發氣焰囂張。當時,為了打擊江西的紅色根據地,蔣介石提出“經濟封鎖,軍事進攻,政治分化”的口號,要徹底把革命扼殺在搖籃裡。肖家壁為了向國民政府表忠心,更加賣力地屠殺革命群眾。“石頭要過刀,茅廁要過火,人要換種”,這句臭名昭著的口號,就是他第一個提出來的,由此可見其心腸之歹毒。
遂川縣赤衛大隊大隊長王次楱一直是肖家壁的肉中刺,眼中釘,為了抓住王次楱,肖家壁派人把王次楱的母親郭永秀抓了。肖家璧親自審訊這位老婦人,他將王母打得皮開肉綻,又用刀子在她身上割劃一道道血口,丟進石灰桶裡,然後拉出來關進水牢,就這樣把王母殘害致死。肖家璧還派出暗探四處打探,將曾任中共遂川縣委書記的陳正人母親張龍秀抓到,親自手持殺豬刀將陳母一塊塊割肉,活活剮死。肖家璧喪心病狂地殘殺王母、陳母的暴行,傳到了毛主席那裡。毛主席聽後,十分痛心,對這個惡魔再也忍無可忍,於是和剛來井岡山會師不久的朱老總商議,派出紅四軍28團2營前往遂川,準備和遂川縣赤衛大隊一同剿滅肖家璧和他的靖衛團。
誰知肖家璧提前得知了訊息,知道不是紅軍對手的他,二話不說帶著靖衛團就跑到了大山裡面躲藏起來。等到紅軍無功而返後,肖家璧就帶著靖衛團四處襲擾紅軍的地盤,紅軍再次派人去剿,他就帶兵躲起來,經過十數次交手後,毛主席也感覺對他沒轍了,不無懊惱的說道:
“這傢伙太狡猾,紅軍吃了他幾次虧,他會藏在山地,暗裡偷打,打幾下又跑。”
1930年,紅軍第三次反“會剿”失敗,毛主席和朱老總不得不暫時放棄井岡山,前往瑞金開闢新的革命根據地。得知訊息後的肖家壁,立即帶人來到了井岡山根據地進行燒殺搶掠。對於抓到的共產黨員和他們的親屬,肖家璧指使團丁用砍頭、抽筋、割脈、剝皮等酷刑,將他們活活虐殺,連孩子都沒放過。對於支援共產黨的根據地人民群眾,肖家璧也沒打算放過,推行所謂的“三天殺一次,5天燒一回”的“清算政策”。在茨坪、大小五井等井岡山革命根據地核心腹地,肖家壁進行了更加慘無人道的屠殺,其中,大小五井損失最為嚴重,原本的123戶人家,竟有69戶被殺絕。
據建國後統計,在此期間,肖家璧和他手下的靖衛團殘忍地殺害了紅軍、蘇維埃政府幹部、及無辜群眾多達2500餘人,燒燬房屋數千,當地百姓都咬牙切齒的將都將他稱為“肖屠夫”、“活閻王”。每到農曆新年時,井岡山地區總會悄悄地傳唱一首歌謠:
“過新年過新年,你拿鋤頭我拿鐮,打倒閻王肖家璧,活捉惡霸羅普權。”
這一筆筆的血海深仇,井岡山的人民沒有忘記,毛主席也沒有忘記。
1949年4月,解放軍百萬大軍以秋風掃落葉之勢,發起了渡江戰役,國民黨構築的長江防線頃刻間土崩瓦解,自此,南方各省解放只是時間問題了。當時,時任江西省委書記的陳正人來到北京開會,聽取毛主席關於江西解放後工作的詳細指示。佈置完任務後,毛主席話鋒一轉,說到:
“正人啊,你回到江西之後一定要活捉一個叫肖家壁的地主,井岡山時期他殺害了我們很多的同志和群眾,是你我的死敵,如今20年過去了,該跟他算算總賬了。”
陳人正聽後,他鄭重地點了點頭,表示一定會活捉肖家璧,讓他得到人民的審判。
而此時,這個我黨我軍的死敵肖家壁,正被國民黨任命為“井岡山綏靖區遂北反共自衛軍第一縱隊少將司令”,企圖和解放軍頑抗。肖家壁自恃背靠井岡山,表現得十分強橫,他四處吹噓:
“解放軍有千軍萬馬,我肖司令有千山萬嶺”。
挺進江西的是四野的48軍,為了剿滅井岡山上的肖家壁一夥,陳正人專門和48軍進行了一次會議。會議決定,由48軍142師挺進贛西,剿滅肖家璧匪軍。進剿肖家壁的是142師425團,而425團前身是井岡山時期的紅31團,和肖家璧也算是“老對手”了,正是不是冤家不聚頭。142師師長歐致富知道425團和肖家璧的歷史恩怨,因此親自趕往425團,在戰前總動員時跟部隊傳達毛主席的指示:
“一定要活捉肖家璧,不要死的!”
戰士們聽後,紛紛高呼:不活捉肖家璧,絕不收兵!很快,425團就攻下了肖家壁的老巢遂川縣大坑鄉,其手下的團丁、匪徒紛紛做鳥獸散,只有20幾個死硬分子,跟著肖家壁躲進了山裡。當地公安局配合了抓捕行動,將進出山裡的道路全部封鎖,425團團長王星則派出了一個偵察派前往山裡追蹤肖家壁。偵察排先後進山十餘次,有幾次幾乎馬上要抓到肖家壁了,可是最後都讓他跑了。抓捕人員漸漸覺得事情不對勁:有人在通風報信。
原來,肖家壁躲進大山後,還在透過手下的人傳播謠言,說解放軍“長不了”,到時候還是會被趕跑的。井岡山的百姓對這個“肖屠夫”是十分恐懼,生怕以後解放軍走了,肖屠夫回來報復。於是,在肖家壁的威脅之下,不少人暗中給他通風報信,甚至送食物,這才讓肖家壁躲過了一次又一次抓捕。
得知這個情況後,團長王星一方面派遣部隊前往各關卡要道把守,嚴禁任何人出入;另一方面派遣宣傳人員下到田野間,跟本地的人民群眾宣揚革命形勢,鼓勵群眾揭批肖家璧等土匪的惡行。宣傳工作很快取得了效果,本地群眾開始踴躍揭發肖家壁的行蹤,偵察派戰士們根據群眾提供的線索,很快就抓捕到了肖家壁,將他帶回了公安局。
1949年11月11日,遂川縣河灘廣場上召開了審判大匪首肖家璧的公審大會,聞訊趕來的群眾多達4萬餘人,他們聲淚俱下的控訴了肖家璧這個“活閻王”犯下的累累惡行。公審大會結束後,審判長高聲宣佈:判處惡貫滿盈的大匪首肖家璧死刑,立即執行!話音剛落,廣場上響起了雷鳴般的歡呼聲,群眾高呼“共產黨萬歲”,“毛主席萬歲”。
當天晚上,江西省委書記陳正人給毛主席發去了一封電報:
毛主席:
人民死敵肖家璧已於今日公審處決,井岡民眾人心大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