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風雨路,一直有一個人,為你撐傘前行!
1
我家在一個鎮上,當時讀的小學距離家大約三公里,平時都是父親接送我上學放學。我對這條路記憶特別深刻,因為父親牽著我來回走過無數遍。
我記得有次放學時,突然下起了暴雨,我站在學校走廊,看著同學都被他們父母接回家了。一會兒,整個校園也漸漸安靜了,只剩下我一個人,越是這種寂靜,越覺得孤單、害怕,我知道父親一定會來接我的。
大雨,依舊下著,絲毫沒有停歇的跡象,天空瀰漫著霧氣,看著空蕩蕩的校園,我心裡開始有些恐慌了。
轉眼間,天開始漸漸暗了,當我再次抬頭時,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在暴雨中撐著傘朝我走來,我知道是父親來接我了。他身材不算高大,但那時候的他看上去年輕健壯,烏黑的短髮,典型的方形臉,還有濃濃的眉毛和深邃的眼睛,給人一種威嚴正直的感覺。
雖然時間過去很久了,但我依然清晰的記得那天,父親撐著傘,穿著一件洗的褶皺泛白的T恤,挽著褲腳,褲腳和T恤已經溼了一截,鞋子都被雨水灌滿了,臉上冒出一些汗珠。
看著父親朝我走來,心裡的恐懼與孤獨瞬間消失。我迫不及待地大聲喊:“爸,你終於來了,我在這裡,你怎麼現在才來呀”。父親跨步快速走過來,他撐著傘蹲在我面前,讓我爬上他寬厚的背,挽緊他肩膀。父親說:“挽緊咯,我們回家。”
父親揹著我走在熟悉的路上,雨越下越大,狂風也變得更加放肆了,雨水狠狠地劃在父親的臉上……
父親就成了我最熟悉的撐傘人,隨著時間的流逝,那段記憶卻愈加清晰。
2
我八歲那年,大約在初冬。我家離開了祖祖輩輩住的小鎮,搬到郊區一個陌生城市的市郊。那時候我年紀小,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更不明白為什麼離開家鄉。
長大後,我才知道,當年父親上班的那個國營單位倒閉了,父親被迫下崗,沒有了收入來源,本來就捉襟見肘的家庭一下子陷入困境,那時姐姐在讀初中,還有一個比我小三歲的弟弟。
面對生活困境,父親被迫帶著一家人背井離鄉,進城謀生。剛進城,人生地不熟,一家人過著租房生活。小時候,我不理解什麼是責任,只記得父親每次都起的很早出去幹活,晚上回來的很晚,而我喜歡睡懶覺。為了掙錢,他每天起早貪黑,什麼活都幹,拌混泥土、扎鋼筋、搬水泥、卸貨………
只要能掙錢,再苦再累也不怕。後來一個師傅看父親做事踏實勤懇,願意帶著父親做室內裝潢。父親剛開始學室內裝潢,錢很少,能學一門謀生手藝,父親覺得也很值得。他白天跟著師傅學做室內裝潢,晚上再接一些卸貨裝貨的事做。
三年過去了,父親在室內裝潢上手藝嫻熟,裝潢的效果和質量都很好,所以請父親室內裝潢的房主也越來越多,比以前掙錢也多了,家庭逐漸寬裕了些。
父親用自己的肩膀扛起了家庭的重擔,為家庭撐起一把遮風擋雨的傘。
3
上初中的時候,每天騎腳踏車上學。新學期開學,同學都是騎的嶄新的腳踏車,我騎的是一輛舊舊的腳踏車。同學看我的腳踏車漆都掉光了,座位上的皮破了幾個洞,都嘲笑我。學校有個調皮的男生做惡作劇,把我車胎戳破了,為此我跟他打了一架。
那天放學,我一個人憋著一肚子火把腳踏車推回家。回到家後,母親叫我過來吃飯,我沒應答。父親問:“今天是怎麼了?”我對著父親吼了一句:“那個破腳踏車壞了,我不要了。”砰的一聲,我把房間的門用力一關。我也知道姐弟都在讀書,家裡負擔重,能省的就省點錢,我當時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到了晚上十點,我準備睡覺的時候,偶然間,看到父親旁邊放著手電筒,手裡拿著工具,彎著腰,雙腿盤坐在地上,耐心的維修我的腳踏車。此時的我,卻怎麼也睡不著。
一個小時過去了,我再次偷偷跑過去看父親,他手裡拿著扳手,旁邊放著一桶油漆,手電筒的光,照在父親長滿繭的雙雙上,手臂被潤滑油弄得灰不溜秋的,褲子上沾滿了灰,身上還粘了一些油漆.....
第二天早上,我正準備上學,發現我的腳踏車煥然一新,跟新腳踏車一樣,車胎也補好了。腳踏車上貼了一個紙條,父親留下的,紙條寫著:“腳踏車修好了,可以騎了,下學期給你買個新腳踏車。”父親早早就出門做事去了........
4
轉眼間,要去外地城市上大學了,那時我第一次離開父母。開學時,每次送我去火車站,幫我提行李的是父親。
我說:“我這麼大的人了,不需要送,去火車站搭車很方便,行李也不多”。父親立刻較真了起來,說:“你長大了,在我面前也是個孩子,反正我在家也閒不住,送送心裡踏實。”我瞭解他執拗的性格,所以只好隨他。
那次是晚上的火車,母親按慣例,給我準備了一桌好吃的,一家人邊吃邊聊,吃完飯,父親就幫我提行李去火車站。
那時正值深冬,夜色降臨,我和父親下了大巴車,正往車站趕。凜冽的寒風呼呼地颳著,如咆哮的獅子。我打起寒噤來,父親捲縮著身體,寒氣直侵入骨,手腳感覺要冰塊了。我和父親坐在候車廳等候列車的到來,我讓父親先回去,不用陪我候車,可他不肯。他說,反正都來了,就陪你一會,看你上車我安心,提前回去等下你娘又說我了,父親就像個孩子一樣固執,我怎麼也勸服不了他,所以一直陪著我等車。
父親話不多,沒有像母親那樣反覆囑咐,只是簡短地說了一句,在學校要蓋厚一點的被子,穿多點衣服,別感冒了。到了九點,我開始上車了,檢票後,我向他揮手,讓他趕緊回去,他也向我揮手,默默地站在原地看著我上車。
當我再次回頭,還能看到他默默地站在那裡,望著我走上列車,外面的寒風無情地吹亂了父親的頭髮。我坐上車後,車內很溫暖,車窗玻璃凝結了一層白白的霧氣。我望著車窗外面父親模糊的身影,他那高大威嚴的樣子深深地印在我的腦海裡。
依然清晰地記得,剛上大學那會,父親帶我去買行李箱,運動鞋,幾件好一點的衣服。他說讀大學了,要穿好一點,不能讓同學看不起你。可他這麼多年,總是穿著一雙舊舊的解放鞋,唯一穿得出門的一雙皮鞋還是幾年前買的,很少穿。兩三套替換的舊衣服,已經被洗得泛白。母親說跟他買衣服,他老是說沒必要,他說做粗活,穿不了好衣服,好衣服也被糟蹋了,穿舊衣服還方便些.......
一想到這些,眼睛忽然模糊了,眼淚開始不聽話了,掙扎著湧出了眼眶,我忍不住地哽咽,趕緊抹掉要掉下的淚珠,列車已經越走越遠........
5
我讀大二那年,後來才聽媽媽提起的一件事。那年九月份,父親連續幾天感覺肚子邊疼痛。當時媽媽沒太在意,以為只是普通人吃壞肚子,過陣子就好了。
幾天過去了,父親肚子疼痛得越來越厲害,每天強忍著,還堅持出去做事。母親看父親的肚子疼痛厲害,就勸說父親在家休息幾天,去醫院看看。父親說,再忍忍吧,實在不行過兩天去醫院看看,這幾天房主催得急,工期緊,忙完這幾天就去醫院看看。
第二天下午,可能父親肚子疼痛愈加厲害了,實在難以忍受,所以一個人先回家躺在床上休息。母親回到家,看見父親躺在床上,肚子疼痛難受,臉色蒼白,於是趕緊打電話送到醫院去了。
一送到醫院,急診科醫生檢查後,就說是急性闌尾炎,要趕緊動手術,如果再拖延一兩天,可能危及生命。母親驚嚇得出汗,還好後面的手術非常順利,半個月後就出院了。那時母親準備打電話我,父親硬是不讓她打,父親說不想讓我和弟弟擔心。
6
大學暑假的時候,我在家每天跟父親一起去工地做幫手。那時正值七月大伏天,天氣炎熱。在室內裝修施工時,還是能感覺到一股熱浪,只能說比外面露天施工人員稍微好一點。
父親穿著一件短襯衫,把袖子摟到胳膊上,穿著寬鬆的短褲,站在人字梯上裝吊頂,把一塊塊石膏板拼成各種形狀,裝在客廳天花板上。他一手握住鐵錘,一手舉著釘槍,頭向上仰著,仔細檢查裝好的石膏板,動作嫻熟。他那長滿繭的雙手還有幾處未愈的傷疤,手臂的汗珠格外明顯,已經沿著手臂滑到手背上了,身上穿的襯衣早已汗溼透了,褲子沾著一些乳膠漆,頭髮裹著一層厚厚的灰,那是鋸板時留的……
到了中午吃飯的時候,父親點了一份貴的和一份便宜的盒飯,自己吃得很簡單,早上吃兩個饅頭,中午吃著便宜的盒飯,把一份貴的給我吃……
我和父親一起連續做了一個多月,終於盼到工程收尾這一天了。那天,我和父親做事都很積極,乾淨利落。到了下午,這套房子就全部裝修完工了,看著精緻裝修的房子,父親露出了自豪的笑容。
大概五點左右,房主過來驗收,仔細檢查了新房裝修的每個角落,看完後,房主終於露出滿意的笑容,高興地說,裝修得很好,我滿意。父親和我此時鬆了一口氣,就像考試過關一樣。房主也很爽快地按照施工合同的約定把工錢結算給父親,工錢共一萬五千餘元,父親高興地點著錢,對我說,你和你弟下半年的學費有著落了。
7
父親一直是一個樂觀、堅強的人,沒有什麼困難能壓倒他。在我印象中,他對生活充滿幹勁,有一種不認輸的拼勁。我從來沒有看到過他掉過眼淚,直到姐姐出嫁那天。
姐姐出嫁那天,舉辦婚禮宴席,親戚朋友特別多,也很熱鬧,屋子裡充滿歡聲笑語,濃濃的喜慶味十足。當姐姐離開家門,坐上轎車時,我無意間看到父親一個人在角落裡坐著,眼角泛著少許淚水。我跑過去叫他時,他趕緊抹乾眼淚,生怕被我看到,我也很懂事,假裝什麼也沒看到………
8
後來,我參加工作了,回家的次數越來越少了。
從去年十月份開始,奶奶身體越來越差了,到了十二月份病情突然變得嚴重。父親緊急把奶奶送到醫院,幾天幾夜寸步不離地守在奶奶病房,後來醫生說病情穩定下來了,但是可能會長期躺在床上,而且病情隨時可能惡化,讓父親有心理準備。
出院後,父母輪流無微不至地照顧奶奶,父親也沒有出去做事了,一直陪伴在奶奶身邊。父親一直是家裡的頂樑柱,什麼事都是他在頂著,為了讓我和弟弟在外面安心工作,他總是報喜不報憂。
今年二月底,歲月不饒人,奶奶最終還是離我們而去,我看著父親陪伴著奶奶走完人生最後一段時光,直到奶奶安詳的離去。那陣子,一向倔強堅強的父親,也日漸憔悴了…………
9
六月的深圳,暴雨不斷,今天我剛出門,準備去上班,就遇到突如其來的狂風暴雨,裹著傘艱難的行走在去上班的路上。
看到一位中年男子為小孩撐傘,緩緩的從我身旁走過,從他們的對話中聽得出來是一位父親送兒子去學校。我忍不住轉身再看看這對父子,父親撐傘,傘明顯傾斜兒子那側,他後背已經溼透了,挽起的褲腳也可以擰得出水,雨滴沿著他手臂流下。我站了許久,看著這對父子,遠遠的消失在人群中。
這似曾相識的一幕,觸動了我內心深處,眼前浮現出那位最無私、最堅強、最永久的撐傘人。他正撐著傘,朝我走來,沒有了當年的年輕健壯,歲月蒼老了他的面龐,在他額頭刻下深深的痕跡,日漸消瘦的身軀,兩鬢斑白的頭髮,一個為家庭操勞一輩子的撐傘人……
10
父親,永遠是家庭最堅強的支撐,一輩子都在默默的付出,總是竭盡所有把最好的給兒女。
歲月無跡,父愛有痕!父親真的老了,頭髮白了,走不動了……一條微信、一個電話、一陣陪伴,讓父親知道你對他的愛!
祝願天下所有父親身體健康、生活美滿!
-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