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迪亞克橡皮艇載著生態旅遊遊客快速穿過南極安沃爾灣,他們可以在那裡短暫地體驗到科學家研究這片脆弱地區時的感受。攝影:ROBERT HARDING PICTURE LIBRARY, NAT GEO IMAGE COLLECTION
撰文:EMMA GREGG
作為遊客,我們極難進入這片原始地區,這裡主要是為了科研和保護。同樣地,很少有地方可以體驗到野生鳥類和動物在我們身邊悠然自得,而非快速逃走的情景。南極洲南大洋的島嶼和海岸就是這樣一個地方,宛若伊甸園,唯一能與之媲美的只有加拉帕戈斯島。
南半球的夏季,有1萬人居住在南極洲,其中大部分是氣候學家、冰川學家、鳥類學家和生態學家,但也不斷有生態旅遊的遊客經過漫長旅途和波濤洶湧的大海,踏上這片神奇的大陸。在正常年份,每年11月到次年3月,有大約4萬名遊客來到這裡。
雖然很多人都渴望前往生態脆弱的景點,但國際南極旅遊組織協會(IAATO)有嚴格的保護協議,儘可能減少破壞。我坐的這艘船毫不起眼,但很舒適,載客量不超過200人,熱衷環保的人可以讓自己的旅行儘可能環保。
在南極納克港,一隻好奇的南極小鬚鯨在靠近皮划艇。攝影:ROBERT HARDING PICTURE LIBRARY, NAT GEO IMAGE COLLECTION
這些是堅固的小型破冰船,碳足跡遠低於平均水平。一些船的船體呈流線型,採用混合動力引擎;另一些去掉了豪華遊輪配置,減少燃料消耗。
但真正讓這些探險船與眾不同的是知識淵博的導遊,他們會透過講座和短途旅行,向遊客傳授從海豹生物學到生存技能等一切知識。登上其中一艘船,我們可以短暫地體驗極地科學家、博物學家和探險家的感受。
我選擇的船被歸為“小型”,這意味著我們可以駛入狹窄的河灣,並允許靠岸。在準備過程中,我們非常仔細地檢查了自己的戶外裝備。
“大家注意了,讓我們看看你的尼龍搭扣,”探險嚮導一邊說,一邊檢查搭扣和縫隙處是否有種子、昆蟲、泥土和沙子,並用吸塵器進行徹底清理。
他們給我們上了一堂環境課,包括與野生動物保持距離,不要留下任何痕跡。“不要掉紙巾,不要掉麵包屑,不要在雪裡留下任何資訊!”很快,他們開始拆卸佐迪亞克橡皮艇(堅實的充氣船),準備帶領我們穿過冰封的海洋,直接進入最深處。
南緯65度
納克港位於安德沃德灣邊緣,是一個原始的南極峽灣,形狀細長、優雅,有點像義大利的輪廓。在眾所周知殘忍的南極捕鯨時代開始之前,也就是一個多世紀前,這裡的貨船就像是浮動工廠。今天,經過了來之不易的命運逆轉後,安德沃德灣風平浪靜,冰山分散,一片寧靜祥和。
我在海灘上四處張望,遠處群山起伏,一頭座頭鯨帶著幼鯨悠然現身,攪亂了如鏡的水面,橡皮艇上離得較近的乘客趕緊舉起了手中的相機。恢復平靜後,一小群黃蹼洋海燕在水面上翩翩起舞,捕食水中的磷蝦。
白雪覆蓋著海灘後的斜坡,陡峭的小徑通往上方的企鵝巢。一群群白眉企鵝固執地到處遊蕩,就像熱鬧的高山度假村裡的徒步者。我繞過納克港,來到可以俯瞰壯觀冰川的斜坡。就在我停下腳步欣賞冰崖時,一段冰崖崩塌,雷鳴般的轟鳴聲響起,引發了一場小海嘯,陣陣漣漪擴散到整個海灣。
蓄意壓榨野生動物的時代一去不復返,但南極正面臨著另一種威脅。根據氣候科學家的說法,冰裂事件正變得越來越常見,而這代表了極地地區氣候變化。
彼德曼島的這個十字架標誌著英國南極紀念碑,紀念為研究這個極端地區而喪生的科學家。1944年,英國政府在拉克羅港建立了第一個科研前哨。攝影:MIKE THEISS, NAT GEO IMAGE COLLECTION
南極半島的變暖速度是全球平均水平的6倍,周圍冰架也在變薄。雖然這裡看似沒有被人類染指,但氣候效應影響廣泛,南極洲非常脆弱。
穿越驚濤駭浪
我的旅途始於巴塔哥尼亞南部旅遊城市烏斯懷亞的港口,靠近南美洲的尖端。下午晚些時候,我坐船穿過比格爾海峽,人生中的重要儀式開始了。
兩天時間裡,我們的船顛簸著穿過了臭名昭著的德雷克海峽;海面波濤洶湧,沒有永久固定的所有物體彷彿全都擁有生命。我的船艙不幸配備了開放式架子,最終看上去就像淘氣鬼盡情玩耍了一番。
南極遊客擔心天氣情況是可以理解的。在照片上,艱難的極地探險者總是睫毛上凝著白雪,鼻子上掛著冰柱,四肢被凍傷。然而,2020年,南極經歷了有記錄以來最高氣溫:南極半島北端的溫度超過17.8度,這是自2015年以來連續高溫的第二年。
事實上,我發現保持舒適很容易,從頭到腳穿上透氣的衣服,面對陽光、海風和大海保護好自己。我們很快就習慣了下樓來到船上的儲藏室,穿上防水服、厚底橡膠靴和緊身救生衣,為下一次冒險做準備。
在最開始的幾次探險中,我們欣賞過日出,紐梅耶和勒麥爾海峽邊緣的冰川被陽光鑲上一道金邊;我們駛過平靜的水域,在達莫角見到了第一個企鵝聚居地;我們還看到豹海豹慵懶地躺在冰塊上,臉上掛著捕食者那種陰險的微笑。
這個夏末,豹海豹吃的不錯:大量剛出生的阿德利企鵝和紋頰企鵝已經冒著被海豹咬死的風險,跳入水中。下一個是繁殖時間較晚的白眉企鵝,現在,這些毛茸茸的小企鵝還在陸地上,當父母覓食歸來後,它們就會纏著父母要食物。
一隻白眉企鵝站在岩石上眺望遠方,一艘探險遊輪正在靠近。攝影:DESIGN PIC INC, NAT GEO IMAGE COLLECTION
飢餓的小白眉企鵝在拉克羅港歷史悠久的小屋和皇家郵政局周圍走來走去,而它們的父母則在檢查我們的防水袋,同時警惕伺機而動的鞘嘴鷗。
我們繼續前往普萊諾島,在那裡欣賞了內部發光的冰山,然後來到特里尼蒂島,躡手躡腳地穿過了雕塑公園,裡面有線條優美的冰和可愛的海豹。之後,在彼得曼島上,我們發現南極的雪不全是白色的;隨著氣候變暖,藻類由於企鵝糞便大量繁殖,雪因此被染成橄欖綠色或玫瑰紅色。
納克港及其附近名副其實的天堂灣,為我們帶來了另一種新奇體驗:我們踏上了南極大陸,再向南25度,爬升2740米,就會抵達南極點。
追隨偉大的探險家
南極的天氣和海洋情況極具挑戰性,因此無論是在島上,還是在大陸上,都無法保證登陸。最重要的是,IAATO規定,每個登陸點只能有一艘船,無論何時上岸人數都不超過100人。這不僅能把干擾降至最低,也可以最大化冒險。每次登陸時,我們都像是最先抵達的人。
1773年,James Cook首次穿過南極圈,那之後人類在南大洋的海岸登陸。然而,幾十年來,他們從未跨出過這些島嶼;直至1821年初,冒險家才第一次踏上這片大陸。
這些拓荒者的主要目的是獵殺海豹,攫取利潤,而非創造歷史,他們對自己的行蹤保持緘默。最佳登陸點是商業秘密。但隨著好奇心的增長,不到100年,世界上最著名的探險家在這片大陸留下了自己的印記。20世紀末,人類基本完成了從南極洲自然資源的無情開發,到科學、保護和生態旅遊的轉變。
當我們繞過南極半島頂端,天氣突變,船長不得不改變航向。“這是真正有意思的地方,”探險隊助理隊長Christophe Gouraud說。我們輪流擠進艦橋,默默地看著船員們沿著崎嶇的路線,經過巨大的冰山,冰崖上滿是裂縫。
我們冒險進入的地方很少有探險船過來,我們在探索南極海峽,掠過威德爾海。駛過巨大的A-68A冰山用了兩個小時,這座奇怪的片狀冰山最近似乎正在向南喬治亞島而去,給那裡脆弱的生態系統帶來嚴重威脅。
在象島(得名於威猛的象海豹,它們慵懶地躺在岩石岸邊),紋頰企鵝正避開浪花。1916年,Ernest Shackleton的堅忍號探險船在這片海灘上擱淺了105天。這位探險家又用了16天,艱難地從這裡駛向南喬治亞島,尋求幫助;而這一次,我們只用了兩天多一點時間就完成了這段旅程。
“每個人都期盼著南喬治亞島,即使是輪機艙裡的那些人,我們通常看不到他們,”探險隊的鳥類學家Ab Steenvoorden說。在靠近南喬治亞島的過程中,他望著天空,尋找信天翁。“他們省下休息時間,踏上了橡皮艇之旅。這是一座不可思議的島嶼,去那裡的唯一辦法是坐船。”
Shackleton在哈康國王灣上岸時已經精疲力竭,他從這裡開始了史詩般穿越島嶼。我高興地發現南喬治亞島上的野生動物比南極半島的更加無所畏懼。小海狗充滿了好奇心,又愛咬東西,笨拙地向我們走來。我們伸出雙臂,讓自己看上去顯得高大,讓它們停下腳步,然後我們穿過草叢,來到遙遠的小灣,這裡的統治者是一隻巨獸:和跳繩一樣長的象海豹。
抵達聖安德魯灣的早晨,我很早就醒了,拿著雙筒望遠鏡來到甲板上。我注意到岸邊有一些斑點在移動。它們是王企鵝,據估計有30萬隻成年企鵝,還有小企鵝。一兩個小時裡,我站在這些威嚴的鳥兒之間,看著它們整理羽毛,威風凜凜地鳴叫。一位旅伴說得沒錯,“這是你必須親自來體驗的地方,用你的眼睛、耳朵、鼻子、心靈和靈魂。”
如何去南極:
怎麼去:南極遊輪的主要出發地是阿根廷的烏斯懷亞和智利的彭塔阿雷納斯。從布宜諾斯艾利斯和聖地亞哥出發,你可以搭乘阿根廷航空公司的航班前往烏斯懷亞,或者拉塔姆航空公司的航班前往彭塔阿雷納斯。
南極探險船駛過比格爾海峽和德雷克海峽,通常需要兩天時間;然後在南設得蘭群島和南極半島逗留四五天,回程也需要兩天。更長的行程包括南喬治亞島和福克蘭群島,要兩三週。
何時去:
南極探險遊輪的運營時間通常在11月到來年3月之間。旺季(12月和1月)時,南極半島白天的平均氣溫為1.1度,白天很長,可以看到企鵝照顧寶寶。在之後的幾個月裡,企鵝開始進入大海,但另一方面,觀鯨的機會增加。南喬治亞島更冷,氣溫很少高於0度,3月時會降至大約零下3度。
(譯者:Sky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