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和武松之間的交往,不是建立在平等了解的基礎上。在柴進莊上,兩人第一次見面,宋江一眼就非常清晰地看到了武松身上所擁有的巨大潛質,所以出手就是成名絕技“宋江氏馭人術”,一招一式,追人心魄。
前方高能,閱讀本文需要約5分鐘,時間不允許的可先收藏。
武松好名聲?他張口就道:
江湖上多聞說武二郎名字······
武松愛光鮮?他的第一件事就是:
將出些銀兩來與武松做衣裳······
武松重情誼?宋江臨別,送了又送,還要堅持:
何妨再送幾步?
宋江以極其老辣的手段,交下了武松這個單純的年青人,而武松卻只是朦朧地望著這位貌似氣場強大的兄長,他壓根就不想活得太累,他的血脈裡就沒有那個基因。
武松是一個純粹的人
他可以被感動,卻永遠不會混同於眾人之中。他有自己的原則,不論是梁山大當家宋江,還是摯友魯智深,都沒法攻陷他那一顆驕傲的心。
武松打蔣門神的時候,是不認得蔣門神的。要打一個面都沒見過的人,對武松來說得回答一個問題:你憑什麼打我?
所以當武松看見蔣門神躺在椅子上扇扇子的時候,沒有直接打過去,而是溜到了不遠處蔣門神開的酒店裡,要在那裡找到打人的藉口。
武松要了一碗酒,嚐了一口就吐了,說不好;又盛了好一點的酒給武松,武松嚐了一口,又吐了,說不好;又盛了第三碗,這次,嚐了一口,沒吐!他點點頭:這酒有點意思。
武松這一回為什麼沒有再說酒難喝?這體現了武松的底線:人家把正兒八經的好酒端到你面前,你說難喝?不懂酒吧?你就是這品位?
越是有譜的人越不擺譜,相反,總是擺譜的人,一般都沒有什麼譜。有的人什麼都沒見過,為了掩飾自己見識短,見了什麼新奇的東西,說這個不行,那個也不行,批評東,批評西,沒有他不批評的。
武松,不能戴這頂沒品位的帽子。酒是好,那就不說二話,再找別的打架由頭。不能為了打一場架,把自己的品位給丟了。他沒有讀過什麼書,但一個人是不是有品位,跟他讀多少書,沒有半毛錢關係。書讀得再多,不影響一個人幹出齷齪的事。大學問家剽竊的事,屢見不鮮。
武松的每一個行為,都乾淨,包括武松的濫殺無辜,殘忍狠辣,蠻不講理。就算在武松做出傷天害理的事情的時候,舉止行腳依然顯得乾淨。
這種乾淨,源於武松設定了一個自己的標準和底線。武松從不逾越自己的底線,又從來無視別人的標準,所以,濫殺無辜原本是十分不道德的事情,但在武松這裡,並不顯得齷齪。
武松的乾淨還源於他願意承擔一切自己釀成的後果:殺完潘金蓮、西門慶,他提著人頭去官府自首,去之前還把鄆哥、何九叔的事情處理好;在鴛鴦樓,他殺人之後,還要把“殺人者武松”寫在牆上。
一句話,武松做事,清清爽爽,光明磊落。
像“智取生辰綱”這種事情,斷然不會發生在武松身上,坑蒙拐騙的事兒,他不會去幹。林沖去梁山時要納投名狀。換成武松,他肯定扭頭就走他不是一個可以被別人綁架的人,他只對自己的標準、自己的意志、自己的品位負責。
武松的形象並不完美,但他的人格是獨立的!這應該才是人們最喜歡他的地方。
宋江是個複雜的人
說宋江複雜,咱們今天就不提他的“宋江氏馭人術”,只從他和梁山眾頭領的關係談起。
宋江和梁山其他頭領的關係,大致有三種情況:
第一種是心腹,像花榮、張順、李逵、孔明、孔亮、王英、薛永等。這些人或者受過宋江的恩惠,或者和宋江私交甚厚,又或者被宋江的人格魅力“吸引”,屬於宋江最信任的心腹知己。
第二種是同志,像盧俊義、關勝、呼延灼、楊志、徐寧以及大部分降將。這些人和宋江有著共同的目標,就是忠君報國、名垂青史,他們願意在“招安”這個大前提下與宋江合作,能接受宋江為達目的而施展的各種“厚黑大法”。
第三種是同事,像林沖、李應、孫立、安道全、杜遷、宋萬等人。這些人沒有什麼遠大理想,和宋江也沒什麼特殊的感情,既來之則安之,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
當然這些關係是不斷髮展變化的,比如解珍、解寶,剛開始和宋江也沒什麼私交,但是漸漸成為了宋江的死黨,最後在徵方臘戰役中以死相報。
而與解珍、解寶相反,武松則是和宋江從兄弟漸漸變成了路人。
武松在早期和宋江可以說是一見如故,兩個人在柴進莊外依依不捨灑淚而別。
宋江也知道社會的黑暗,但是對他來說,功名大於一切,只要能名垂青史,他可以屠殺百姓逼秦明上山,可以逼迫扈三娘嫁給王英,當然也可以毒死最忠心的李逵。
肯定的,宋江不敢像逼秦明那樣逼武松,否則像“血洗鴛鴦樓”一樣“血洗宋家莊”也不是沒有可能。
宋江駕馭李逵,不只是因為宋江一見面就給了李逵十兩銀子,而是因為宋江給了李逵人生的全部意義。
就好像你大學畢業滿腔熱血,卻處處受人冷落,鬱郁不得志,這時忽然有一位職場上聲望極高的大哥跟你說:老弟,要不要跟我一起發展?這兩萬塊錢你先拿去花,就當是第一個月的工資,如果不夠隨時找我要。
你當如何?
宋江“替天行道”的大旗,相當於給了李逵合法殺人的依據,李逵終於:原來殺人那麼爽!
所以宋江說什麼,李逵就幹什麼。
所以當宋江鐵了心要招安,李逵就乖乖聽話,並很快就繼續歡天喜地,直到徵方臘結束李逵的身份從遠征軍將領變成了地方官員,才開始抱怨,因為不再能爽快殺人。
所以宋江毒死李逵,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宋江人格的複雜性決定了這一切。
武松和宋江有本質上的矛盾
如果梁山上面有哪個人是最不能接受招安的,那就是武松,而宋江是朝朝暮暮想著要招按的,這是兩人之間矛盾的本質。
武松反對招安,不是針對高俅或皇帝,而是受不了整個官場。
對於林沖如果高俅沒有收那個義子,他還是個禁軍教頭;對於柴進可以說,如果沒有殷天賜,他還能吃香喝辣,他們是因為官場裡的某個人才被逼上梁山的。
除了主動下水的,其他人和宋朝整個官府系統並沒有本質衝突。在很多人心裡都可以認為:如果沒有高俅/高廉/晁蓋/宋江害我,我現在活得不知道多滋潤。
但是武松呢,他沒有得罪過官府裡面任何一個人,甚至和縣官的私人關係還不錯,但在武大被害時候,沒有人能給他主持公道。這不是一兩個人的問題了,而是整個官場在和稀泥,推卸責任,然後還擺出一副公道的樣子。
明明把你坑死了,說起來還全都是理。
“咱們沒有證據,怎麼抓西門大官人呢,得依法辦事呀。”
“武松這個年輕人啊,辦事太沖動。若不是陳府尹愛民如子,他是不是把自己的性命也送了?”
“考慮到社會影響,我們決定不判武松死刑,以示弘揚社會正氣,但發配還是要發配的,畢竟他殺人了,法治社會嘛。”
所以宋江說出招安的時候,武松第一個站起來反對。
武松不認識高俅,不認識童貫,其實他連一個朝裡的大官都不認識。但他第一個反對。宋江問原因的時候,武松卻沒回答,替他回答的是魯智深。
只今滿朝文武,多是奸邪,矇蔽聖聰,就比俺的直裰染做皂了,洗殺怎得乾淨?招安不濟事,便拜辭了,明日一個個各去尋趁罷。
說實話武松答不出什麼來,他被髮配是因為自己殺人。他被迫落草是因為血濺鴛鴦樓,而血濺鴛鴦樓的原因是自己受不了那口“鳥氣”。武松自己本來好像就不乾淨,但他的人生,也好像沒有乾淨的選項。
宋江和武松的本質區別在於:宋江自己不想幹淨,但武松想幹淨地活著。
聽雪者說
武松是有著極強自尊心和個人原則的人,用鮑鵬山教授的話來說,水滸一百單八將,數武松的人格最為高貴,他不會折腰,不會跪地,鐵骨錚錚有聲。
可以說在血濺鴛鴦樓後,武松是絕無可能接受招安的,這與宋江對梁山的出路安排從根本上是背道而馳的,相互間的矛盾也是不可調和的。
武松之所以跟隨宋江招安,純粹是為了兄弟情誼,之所以最後要在六和寺出家,那是因為他心中的兄弟情誼已隨風消散,留下的只有江湖傳說和青燈古佛。
武松要想成為宋江的心腹,與武松,與宋江,都是不可能的。
大家有什麼看法?請在評論區留言。
每次遇見,都是再次相識,點選關注@聽雪說史,和每位朋友品茶論道,無關風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