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11月,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一月有餘。
當舉國上下都沉浸在新中國成立的喜悅中時,還有一批革命志士,被國民黨反動派關押在白公館、渣滓洞這兩個魔窟裡,遭受著慘無人道的嚴刑拷打和非人般的折磨。
11月21日,重慶沙磁區地下黨工作組組長劉康,正在為了營救這些革命志士絞盡腦汁。正當他苦苦思索的時候,重大醫學院黨員況淑華悄悄地給他送來了一封信。
看完這封信後,劉康本就愁苦的臉上,顯現出更加難以言喻的心痛之色。
因為這封信,是被關押在渣滓洞的重慶地下市委婦委會書記胡其芬,所寫的一封求救信。
信中給出了可行性的參考意見,同時也報告了最近時段,獄中志士們被分批處死的情況,考慮到國民黨可能會繼續對戰友們痛下殺手,希望外面的朋友派人與敵人秘密談判或佈置強救。
劉康不敢耽誤,立即將此信一式三份,將其中一份交給了川東地下黨負責人,要求儘快派人商量營救方案。
實際上,營救行動從七月份就一直在進行,但進展並不理想。彼時,局勢愈發地緊張了,川東地下黨的營救計劃依然在如火如荼地進行著......
可當他們即將有機會拯救時,卻不想國民黨反動派在11.27日這天,對渣滓洞和白公館的革命者進行了全方位的屠殺,釀成了11.27慘案,成了解放戰爭史上揮之不去的痛和遺憾。
而此時,距我軍11.29進軍重慶僅剩兩天。
那麼,當時我軍為何沒能救出渣滓洞的革命志士?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
內部自救
渣滓洞裡的生活苦不堪言,吃的飯裡面有許多的老鼠屎、沙子、炭渣,住著站起來必須彎著腰的牢房。除了每日要與老鼠蟑螂做伴,還要面對隨時被拉出去審訊的痛苦。
審訊室裡的刑罰有很多種,比如坐老虎凳、從鼻子裡灌辣椒水、烙鐵烙背、釘竹籤等多達48種刑罰。
戰士們每天都會受到不一樣的刑罰,但是他們咬緊牙關,寧死也不說出任何有關組織的事情。
在監獄裡,面對逼仄狹小的屋子,重兵把守的監獄,革命志士們唯一能自救的方法便是策反獄警、醫生、連長等人。為了能夠堅持到重見光明的那天,獄中的戰士們惺惺相惜,相互鼓勵,有時候還會利用為數不多的“道具”演戲。
其中,獄醫劉石仁就被獄中的革命志士們所感化,他不再像剛開始那般“高冷”,而是開始關心起生病的難友,甚至還自己掏錢為剛懷孕的周泉香買營養品。
於是,具有豐富統戰工作經驗的胡其芬,決定把劉石仁列為重點策反物件。
在一次給“重病”難友把脈時,難友將一個紙團塞進劉石仁的手中,心思敏銳的劉石仁當然明白這意味這什麼,他頓時有些慌亂,但又隨即冷靜下來,將紙團悄悄帶了出去。
當他一個人的時候,劉石仁開啟紙團,只見上面寫著:“您是個好人,幫幫我們吧。”
看著皺巴巴的紙條上模糊不清的幾個字,劉石仁心中感慨萬千,正式開始了幫獄中革命志士向外面傳遞訊息的任務。
1949年,淮海戰役勝利的訊息傳進渣滓洞,戰士們更加確信光明的未來就在眼前,於是便擬訂了一份關押在這裡300多人的名單,讓劉石仁幫忙遞給外界地下黨。
但由於國民黨檢查太過嚴格,這封信被查了出來。西南長官公署行轅二處處長徐遠舉知道此事後十分生氣,命人徹查此事,最終因為找不到證據不了了之。
可惜的是,引起徐遠舉重大懷疑的劉石仁被調離渣滓洞。
還有一名渣滓洞看守也曾被策反成功,叫黃茂才。
因為家裡世代務農,初中畢業的他先是在川康綏靖公署稽查處當文書,後又轉移到二處的郵檢組,因為不懂得官場上的彎彎繞繞,這才被派到渣滓洞做看守。
剛來看守所時,黃茂才覺得進監獄的都不是什麼好人,因此都懶得多看他們一眼。
有一次,黃茂才經過女牢時,被關押在牢房的江竹筠隨口一問:“你這麼年輕,怎麼尋了這麼個苦差事?”
或是戳到傷心處,黃茂才有些氣憤地說到:“你以為我想來啊?這裡又溼又臭的,還不都是上級派來的。”說完他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江竹筠覺得他是個可“塑”之人,後來再遇到他的時候,曾紫霞還送給他一雙鞋墊。一來二往之下,黃茂才和大家熟絡了起來,他無奈地說:“我也不想害人,我也想做好事,但是為了混口飯吃,都是不得已的。”
江竹筠順勢開導他,讓他多為人民做好事,以後會有回報的。
經過大家的不懈努力,黃茂才有時候便為大家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還不顧危險向外面出傳遞情報,開頭提到的那封信就是黃茂才傳出來的。
在這裡,黃茂才還遇到了對國民黨腐敗不滿以及對個人前途擔憂的鄔志聲,當時鄔志聲是這裡的警衛連連長。黃茂才瞅準機會,將這個訊息講給了江竹筠、韓子重等人,他們覺得這是一個策反的好機會。
在黃茂才的安排下,韓子重等人與鄔志聲見面,並給他講起了共產黨的政策以及分析了國民黨大勢已去的狀況,希望他帶領警衛隊起義。鄔志聲雖然有些心動,但也念著家人的安危,打算考慮考慮。
可惜11月初,鄔志聲被調離渣滓洞。
突然的變動,讓這場起義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沒過多久,一批又一批的革命志士便被殺害。
外部營救
在革命志士積極進行“自救”的同時,地下黨組織也在積極實施外部營救計劃。
1949年7月,川東臨委的劉兆豐、盧光特、蔣仁風等幾位領導同志,在重慶市中區(現渝中區)臨江路45號天瑞公司召開會議,幾位領導人表示要想辦法營救關押在白公館、渣滓洞的革命人士。
不久後,又接到錢瑛指示:要想方設法救出被捕同志,必要時候花錢也在所不惜。
隨後,川東地下黨正式決定派人打入國民黨內部,這個重要的營救任務交給了“雙槍老太婆”陳聯詩的女婿——特委委員林向北負責。
接到任務的林向北深知任務艱鉅,時間緊迫,便立刻著手集結地下黨員商量對策。有人建議策反國民黨人員,有人建議花錢託關係救人,還有人建議做好計劃直接劫獄......大家一直激烈地討論,想要儘快營救戰友的心十分迫切。
深思熟慮之下,林向北決定在“用錢買人”的同時,對國民黨進行策反工作,劫獄計劃是最後選擇。
林向北的岳母有一個親戚叫段成操,嫁給了當時的“中國新聞社”社長袁建之,林向北想利用這層關係,讓人脈廣泛的袁建之幫忙,看有沒有可能救出一些同志。
於是,林向北就讓自己的妻子廖寧君前去拜訪,最後袁建之答應了,但卻說到可能需要花費不少去走關係,廖寧君當即表示:“錢不是問題,只要能夠救出來我們的同志,多少我們都會湊齊!”
時隔幾天,袁建之回覆了廖寧君,說救出一個人需要十兩黃金,商量之後五兩黃金便能救出一個人。
在當時的情況下,能夠湊齊十兩黃金絕非易事,於是,川東地下黨集結起來,紛紛拿出自己的錢財,有些還甚至變賣了自己的首飾,東拼西湊之下才得到十兩黃金。
廖寧君當即帶著錢和希望找到袁建之,將這十兩黃金交給他,袁建之也馬上就帶著禮物找到一個張姓法官,請求放人。可張法官卻說:“你們要是早幾天來說不定還可以,現在不行啦,我能託的人已經跑了。”
就這樣,“用錢買人”的計劃就流產了。
另一邊,策反和打入敵軍內部的工作也沒有停止。
一個偶然的機會,參加過川東武裝起義撤退到重慶的徐榮恆,突然找到林向北,告訴他自己的老師賈佐在重慶交通警備第一旅當中隊長,正好這一旅隊正在招收新兵,可以前來詢問是否能去報名。
當林向北瞭解到這一旅隊負責白公館、渣滓洞的警戒任務,賈佐也是一位老黨員,曾經還做過特工時,二話不說就同意了徐榮恆的建議,報名參加新兵招收,為營救工作打探訊息,瞭解情況的賈佐十分願意幫忙。
藉著賈佐的關係,林向北又安排了4名同志進入交通警備第一旅,還被賈佐安插在“重要崗位”上。但後來因為很多人對中隊長這個職位虎視眈眈,想要除掉賈佐,便對他進行了秘密調查,好在經驗豐富的賈佐意識到危險的來臨,立即撤出了崗位。
因為賈佐的離開,徐榮恆等同志不得不撤了出來,這次營救活動不了了之。
緊跟著,又有一次機會打入該旅,打入敵人內部的張平河、杜文舉和陳立洪三人,藉著給長官打水、買東西的機會,摸清了渣滓洞附近的情況並繪製了地圖,交給了林向北。
11月,解放軍不日就會抵達重慶。為了對抗解放軍,國民黨把主力都調到南岸設防,城裡只剩一支沒什麼戰鬥力的部隊維護秩序。藉著解放軍一路的勝仗,林向北決定策反這支部隊的師長廖開孝,但廖開孝卻因軍統地勢險要沒有戰鬥力為由,拒絕了營救。
終成遺憾
11.27日,戰友們得到重慶即將解放的訊息,高興的手舞足蹈,激動的睡不著覺,戰友們之間相互聊著未來,“中國共產黨萬歲”“毛主席萬歲”的口號時不時的從監獄傳出。
可誰也沒想到,這天晚上,國民黨反動派喪心病狂地槍殺了渣滓洞、白公館裡所有的革命者。
晚上十點左右,負責看守監獄的獄警只被留下寥寥幾人,這讓警覺的革命志士們有些惴惴不安,原本喜悅的氛圍頓時安靜得有些可怕。
月亮被烏雲遮住,只有幾盞破舊的吊燈散發著微弱的光芒,潮溼的監獄陰森的有些可怕,偶爾有老鼠啃東西時傳來“吱吱”的聲音,壓抑的環境和氛圍裡,戰士們連呼吸聲都變得急促起來。
不知誰喊了一聲“中國共產黨萬歲”,緊接著,響亮的口號響徹雲霄。大家似乎意識到了危險的到來,但他們絲毫不慌,反而喊口號的聲音越發慷慨激昂。
11時許,一個看起來像當官樣子的國民黨政府人員來到獄中,身後還帶了一排拿著機關槍計程車兵,一幅兇狠的模樣。緊接著,國民黨特務頭子將關押在二樓牢房的“政治犯”趕出來,推搡著到了一樓的監獄裡,將鐵門鎖了起來。
接著,一個身穿制服的國民黨將軍,看了一眼鎖在鐵門裡的戰士們,下達了屠殺的命令......
此時此刻,戰士們並不害怕,他們早就做好了隨時獻身國家的準備,他們挺直了脊樑,直面敵人黑洞洞的槍口。
隨後,看守所所長吹響了口中的哨子,機關槍對著手無寸鐵的戰士們掃射起來,而伴隨槍聲的,還有革命者們一聲聲“中國共產黨萬歲”“毛主席萬歲”的高呼。隨著一排一排的戰士們倒下,呼聲越來越小,直到槍聲停止......
鮮紅的血液瞬間佈滿了地面,國民黨特務們開始將汽油倒在各處,在走出房門的那一刻,點燃了整個監獄,汽油混著鮮血,染紅了半邊天......
山下的林向北等人望著火光沖天的渣滓洞,恨恨地跺起了腳,他們痛苦不已,噙著眼淚憤恨地說道:“殺千刀的國民黨不得好死!”
這場震驚中外的渣滓洞大屠殺,300多名革命志士遇難,僅有15人脫險。
這15名倖存者,有的人在臭水溝裡躲過一劫,有的人合力推到渣滓洞的圍牆逃出生天,都是這場大屠殺的見證者。
11月30日,大西南防線的崩潰,宣告了蔣介石的徹底失敗,人民解放軍主力進入重慶,人民群眾歡呼雀躍,高呼:“人民解放軍萬歲”。可是,在渣滓洞犧牲的革命志士們卻聽不到了,成了眾多革命者心中永遠的遺憾,林向北等人更是自責不已……
12月1日,我軍衝進了渣滓洞和白公館,地上的血跡清晰可見,空氣中瀰漫著燒焦的氣味,殘垣斷壁下甚至還有森森白骨,面對如此慘狀,縱使是在戰場上見過各種慘烈場面的解放軍戰士們,也忍不住作嘔……痛罵國民黨心狠手辣。
新中國的成立是這些革命志士用鮮血鋪的路,我們要牢記偉大的先輩,永遠緬懷他們,時刻謹記為中華之崛起而奮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