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丨中國共產黨中央軍事委員會命令

前言

1973年12月，在中國人民解放軍歷史上，發生過一次很不尋常的事情——八大軍區司令員對調。

毛澤東做出決定

每一件事情的發生，總是有因果的，1973年的對調也是如此。

當時的中國在國際上可以算是腹背受敵，自從中蘇鬧掰後，蘇聯便在中國周邊駐紮了幾十萬的兵力，不斷挑起邊界事端。

毛澤東多次提出“要準備打仗”，各方面也在對爆發大規模戰爭的危險做著預防和評估。

這種臨戰狀態一直持續到80年代左右，因此，在一切未能塵埃落定之前，人們只能做好一切準備。

作為大軍區主要領導的司令員，熟悉全國多個戰區的情況是非常必要的，這應該算是八大軍區司令員對調的一個重要原因。

圖丨宣傳畫

除此之外，毛澤東還有一個考慮，就是希望鞏固軍隊中黨政的重要性。

早在革命戰爭時期，毛澤東就提出過“槍桿子出政權”，但是從黨的發展鬥爭來看，毛澤東也意識到，槍桿子必須置於黨的領導之下。

因此，他鮮明地提出，

“我們的原則是黨指揮槍，決不允許槍指揮黨。有了槍可以造黨，八路軍在華北就造了一個大黨，還可以造幹部、造學校、造文化、造運動，延安的一切都是槍桿子造出來的，槍桿子裡可以出一切東西。”

有一次，他和汪東興談話的時候，也提到了類似的事情，“我們軍隊中也不那麼純，不知道你信不信，你們不信我信，我們的軍隊裡，這幾十年經常有人鬧亂子。”

所以，毛澤東很早便開始考慮各大軍區司令員調整的事情了，只不過，他還需要了解更多人的想法。

圖丨鄧小平

1973年3月，鄧小平任國務院副總理。有一回，毛澤東在聽取工作彙報的時候，提到了這件事，他問鄧小平應該怎麼辦，鄧小平沉思片刻，然後把自己面前的茶杯和毛澤東的茶杯對換了一下，毛澤東會心一笑：“英雄所見略同”。

隨後，毛澤東又徵求了周恩來、葉劍英等人的意見後，於1973年12月12日召開了政治局會議。

會上，毛澤東說，

“我考慮了很久，大軍區司令員還是調好，為什麼要調呢，一個人在一個地方搞久了，不行呢，搞久了，油了呢，有幾個大軍區，政治委員不起作用，司令員拍板就算，所以軍區司令員互相調動，政治委員不走。”

接著，毛澤東轉向葉劍英對他說，“你是贊成的，我也贊成你的意見，我來代表你說話。”

毛澤東為什麼要這樣說呢，是因為葉劍英曾跟他提出“進行組織調整”的建議，對於葉劍英的想法，毛澤東是認可的，這一次，更是公開支援。

圖丨毛澤東和鄧小平

隨後，他又指著鄧小平說，“現在，我請了一個軍師，叫鄧小平，發個通知，當政治局委員、軍委委員。我想政治局添個秘書長，你不要這個名義，那就當個參謀長吧。”

鄧小平點頭，穩健中帶著剛毅。毛澤東繼續介紹，“他呢，有些人怕他，因為他做事比較果斷，政治局請回來了，不是我一個人請回來的。”

然後，他跟鄧小平說，“你呢，人家有些怕你，我送你兩句話，柔中帶剛，綿裡藏針，外面和氣一點，內部其實是鋼鐵公司。”

鄧小平露出微笑，因為毛澤東對他的評價還是很高的。

這場政治局會議上，確定了八大軍區司令員對調的事情，同時任鄧小平為解放軍總參謀長。

圖丨毛澤東

八大軍區司令員對調

12月20日，中央召開了八大軍區司令員對調會議，毛澤東接見了參加會議的全體高階將領。

毛澤東在最中間，左邊是朱德，右邊是鄧小平，氣氛挺輕鬆，毛澤東跟很多人打了招呼，說著說著，還說到了《紅樓夢》。

他認為《紅樓夢》是中國古典小說中寫得最好的，是中國封建社會的百科全書，因為中國共產黨不少將領都是重武輕文的，所以他還建議大家都看看《紅樓夢》。

“你要是不讀讀《紅樓夢》，怎麼知道什麼叫封建社會，你們還是要搞點文，文武結合嘛！你們都只講武，愛打仗，文官務武，武官務文，文武官都要讀點文學。”

然後，毛澤東就點了許世友的名，“許世友！”

“到！”許世友大跨步走到前排，毛澤東看他一眼，“有人講，《紅樓夢》是‘吊膀子’的書，這話不對。”

圖丨毛澤東和許世友

許世友被點了名，有些不好意思，是因為他確實批評過愛看《紅樓夢》的同志，說這書寫的都是些“吊膀子”的事，什麼林妹妹啊，寶哥哥啊，你愛我，我愛你，把思想都看壞了。

毛澤東看許世友低著頭，笑著問他，“許世友同志，你讀過《紅樓夢》嗎？”

“讀過。”

“讀過幾遍？”

“一遍。”

“一遍不夠，要讀三遍”，接著，毛澤東隨口就背了《紅樓夢》第一章中的一大篇文字。

在場的人幾乎都讀過《紅樓夢》，因為毛澤東經常建議大家多讀讀《紅樓夢》，也有人讀過很多次，但還是沒人能夠隨口背誦。

除了《紅樓夢》，毛澤東還建議許世友看看《周勃傳》，他說許世友很像《漢書》《周勃傳》中的周勃。

圖丨周勃畫像

散會後，許世友特地找人買了這本書，看完後才知道，周勃是劉邦手下的戰將，為建立漢王朝立下大功，劉邦死後，妻子呂后勾結其死黨，陰謀奪取政權，周勃等人除去呂后私黨，維護了漢室江山。

毛澤東接見結束後，大家進行了分組討論，眾將領對八大軍區司令員對調的事情表示贊成。

12月22日正式宣佈對調命令，對調的情況是：

北京軍區司令員李德生，調任瀋陽軍區司令員；瀋陽軍區司令員陳錫聯調任北京軍區司令員。

濟南軍區司令員楊得志與武漢軍區司令員曾思玉對調；南京軍區司令員許世友與廣州軍區司令員丁盛對調；福州軍區司令員韓先楚與蘭州軍區司令員皮定鈞對調。

當時全國共有11個大軍區，除了這8個軍區的司令員對調之外，還有3個大軍區的司令員沒動，分別是成都軍區司令員秦基偉、昆明軍區司令員王必成、新疆軍區司令員楊勇。

這3個大軍區司令員並未調動，是因為他們三個上任的時間都很短。

對調命令下達後，八大軍區司令員便以最快的速度上任了。

圖丨許世友

許世友在廣州

在南京軍區已經當了18年司令員的許世友去到了廣州，他住在留園7號，這裡曾經是黨內元老董必武居住的別墅。

許世友過去之後，他便成了這裡的新主人，生活工作基本都在這裡，於是，他想要把這裡的環境改成自己更喜歡的樣子。

他揹著手繞著留園7號轉了幾圈，然後給工作人員安排了任務，“樓後的竹林圈塊地方養雞，水池裡養魚，草坪開出來種地，樓頂上搭棚養鴿子，就這麼定了，你們抓緊行動。”

工作人員有些捨不得，畢竟留園7號的環境是非常優雅的，許世友搞成“菜園子”，雖然實用，但是肯定沒有精心打理過得漂亮。

圖丨許世友

但是軍令如山，既然許世友喜歡，大家便幹了起來，趁著許世友去海南視察之際，工作人員拿起鎬頭鐵鍬，把草地開墾出來。

還去農場買來了小白菜、辣椒、茄子等菜苗種了上去，路兩邊種上了玉米、地瓜、高粱等，一點都不浪費。

20多天後，許世友回來了，一看見被改造一新的留園7號，笑得合不攏嘴，圍著菜地，一邊轉一邊說，“好，好，好......”

轉著轉著，許世友突然停下腳步，“種菜不施肥，等於瞎胡混，施肥最好施農家肥。”

大家明白許世友的意思了，於是，廣州街頭出現了這樣的一幕，幾個小夥子推著一輛拉糞車，大街小巷找公共廁所掏糞。推糞車滿了，他們便把車子推進了一個尋常百姓進不去的軍官別墅小區。

因為許世友對自己的菜園子特別上心，所以他的菜園年年豐收，自給自足沒問題，甚至還能多出不少送人。不少軍區首長、警衛連，都享受到了這純天然，無化肥的果實。

許世友滿眼欣慰地擺弄他的菜苗，“看看，擺弄蔬菜就是比擺弄花草實惠得多，什麼高雅，高雅能當飯吃嗎？”

圖丨許世友

許世友不僅很會種菜，他還很會養雞，他養雞在軍區還挺有名的。留園7號裡，許世友養著一群良種雞，下的蛋7個就有1斤，又大又沉。

對於自己的這些雞，許世友如數家珍，他甚至還教工作人員怎麼把吃剩的骨頭和魚刺敲碎，混在飼料中喂。

有一回，秘書孫洪憲親眼看到，一個雞蛋開啟，裡面有三個蛋黃。後來，這事越傳越邪乎，挺多人開始聯絡許世友買雞蛋。

對於來買雞蛋的，許世友有自己的原則：如果雞蛋是用來吃的，多少錢都不賣。如果是用來孵小雞的，那就免費奉送。

可能也就是因為許世友接地氣的一番改造，在那個經濟條件並不好的年代，許世友家中做到了真正的豐衣足食，生活標準也保持得不錯。

圖丨許世友和工作人員在留園7號

1974年3月，孫洪憲向許世友建議，成立一個黨小組，儘快把組織生活規範起來，許世友同意了，把這件事情交給了他。

大家趁著都不忙的時候開了個會，商量黨小組組長的人選。正當大家討論的熱火朝天的時候，許世友推門而入。

大家趕忙站起身，“請首長指示！”許世友擺擺手，“指示什麼？不懂規矩，黨內一律平等嘛。”

聽說大家是在選黨小組組長，拉過凳子坐下，“既然是開黨小組會，我也要發言！”

接著，他的目光便在大家身上掃來掃去，“黨小組組長可是個重要角色，所以，我們得選個有能力，負責任的，選誰合適呢？”

他的目光逐漸停留在孫洪憲和另一位秘書身上，“你們兩個秘書大人，有文化。戴眼鏡，夾皮包，能總結，講思想，一團糟，打起仗來往後跑，你們說，當組長合適嗎？”

在場的人很想笑，但看許世友一本正經的樣子，硬是憋了回去。接著，許世友又把目光轉向兩個笑容燦爛的警衛幹事身上，“你們兩個還笑，一米八的大個子，四肢發達，頭腦簡單，每次出去呼天搶地，狐假虎威，回去保衛你們老婆還差不多，你們當組長合適嗎？”

圖丨許世友和工作人員合影

大家徹底憋不住了，開始鬨笑起來，許世友好像沒聽見笑聲一樣，繼續評價，這回，他盯上了兩個司機，“你們這兩位司機大人，真是了不起，駕駛技術那是相當過硬，那車跑的，比牛車還快，車還聽你們的話，不是上樹，就是掉溝，你們自己說，你們是不是幹組長的材料？”

兩個保健醫生趕緊把頭低下去，看順序的話，接下來就是自己了，果然，許世友的調侃已經到了，“你們兩個絕對是醫術精湛，一蒙二估，肚子痛擦碘酒，頭疼貼膏藥，我看你們不錯嘛。”

“還有你們兩位大師傅，不僅烹飪技術好，而且廚房衛生搞得尤其出色，把裡面的蒼蠅抓起來，估計有五六斤吧，我看就你們當組長吧。”

一圈人剛說完，許世友“騰”地站起身子，大家嚇了一跳，瞬間安靜下來，停頓了一會，許世友撂下一句“你們開會吧，我走了”，然後推門離開了。

工作人員面面相覷，隨即鬨堂大笑，笑完了，大家各自回家躺回被窩，想起許世友的話，才明白許世友這是給大家打預防針呢，初來廣州，一定要把自己的工作做好。

圖丨許世友和毛澤東

在廣州，許世友還做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就是閱讀《紅樓夢》，之前毛澤東說他看《紅樓夢》看得太少，並推薦他多讀《紅樓夢》，許世友放在心上了，所以來到廣州，趁著有空，經常抱著《紅樓夢》讀。

那段時間，許世友散步的時長明顯變短，沒事就在屋裡看書，因為眼睛不太行，左手還要拿個放大鏡，右手拿著紅藍筆。

每天看完後，還會把精彩的部分背下來，遇見人的時候，就揹著手“賣弄”一番，有時候開會的時候，許世友也會特別驕傲的跟大家宣佈一下，“我今天看完第一遍了”，“我已經看了第二遍了”......

圖丨《紅樓夢》

最開始，許世友看的是那種小本子的《紅樓夢》，後來中央給他寄了一套線裝本《石頭記》。

看著看著，因為舉著放大鏡看太辛苦，許世友放棄了，他把孫洪憲叫過來，讓他先看一遍，“你把精彩的部分給我抄下來。”

然後，孫洪憲除了工作之外，便開始閱讀《紅樓夢》，遇到精彩地抄寫下來，知道許世友眼睛不好，還把字型放大了很多。

許世友看到孫洪憲的“成果”後，表示非常滿意，每次看完孫洪憲的“刪減版”，都要在紙上寫個大大的“許”字。

1980年，許世友任中央軍委常委，離開了廣州，沒過多久，他提出退休，並回到了南京軍區養老，直到他1985年病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