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曆虎年就要到來了，作為虎年的標配“吉祥物”，虎的形象都變成了憨態可掬的“大貓”。

但古人眼裡的虎，就不是“大貓”了，它是百獸之王，更是勇士的象徵，200萬年以前，人類還處於舊石器時代時，老虎就在河南三門峽澠池生活了。

那麼，古代的老虎是什麼樣的形象？在考古學家眼裡，虎和人又有著怎樣的關係？近日，河南省文物考古學院副研究員周立剛博士接受頂端新聞邀請，就“虎與人類”的關係等內容進行了梳理。

史前老虎竟是咱河南“老鄉”

《水滸傳》中的武松打虎，一直以來為人津津樂道，“赤手空拳也能打死老虎？真是不可思議。”

可你知道嗎？考古學家在距今7000-5000年的陝西寶雞福臨堡仰韶文化遺址上發現有現代秦嶺虎的破碎的上頜骨，在位浙江餘姚河姆渡遺址發現有一塊較為完整的虎下頜骨，這些化石和骨骼都是碎片，顯然是古人狩獵吃肉之後剩下的。這說明在100多萬年前古人與虎已經開始生活在相近的區域裡，並且在近百萬年時間內，虎這種猛獸一直是南北各地人們的狩獵物件。當時虎的分佈範圍顯然也要比現在大得多。

澠池蘭溝古中華虎復原圖

古生物學研究結果表明，虎這種動物於200萬年前起源於河南澠池，1920年這裡發現有虎的頭骨、下牙床和第一頸椎化石。虎屬於貓科動物，很多特徵與貓有相似之處，所以古生物學家最初把虎的化石與貓混淆了，因此最初定名為古中華貓，後改名為古中華虎。

中國社科院古脊椎動物與古人類研究所原所長、中國科學院院士、古脊椎動物學家邱佔祥教授說：“澠池蘭溝是古中華虎和古駱駝化石的首次發現地，經國內外相關專家研究認定，古中華虎或是現代虎的直系祖先。”虎起源於中國河南澠池的說法，已得到國內外動物學者的認可，也就是說，虎200萬年前起源於中國河南澠池，其祖先是古中華虎。

在距今約110萬年左右的陝西“藍田人”生活的地方，考古學家發現虎化石與藍田人的頭蓋骨化石緊密連在一起。在發現北京人和山頂洞人化石的北京周口店遺址，考古學家在不同地點還發現了多種動物化石，其中就有虎、熊等猛獸，年代距今約70萬到20萬年左右。距今12000至7000年的桂林甑皮巖洞穴遺址裡，考古學家也發現了虎的骨骼。

讓文物告訴你，古代的老虎長啥樣

雖然在早期的遺址中發現了很多老虎骨骼，但是並不能靠它們來複原古代老虎的形象，那麼古代老虎究竟長啥樣呢？

1987年，考古學家在河南濮陽西水坡遺址發掘一座編號M45的古墓葬時，在人骨兩側發現了密集的蚌殼，這些蚌殼似乎不是隨意丟棄，而是有意擺出某種圖案。經過仔細清理之後，考古學家發現人骨右手側的蚌殼被堆成了龍的形象，左手側被擺成了虎的形象。這是中國發現最早的龍和虎的形象，屬於仰韶文化遺物，距今6000多年。

這條龍被稱為“中華第一龍”，在2006年人民教育出版社出版的小學語文六年級下冊教材有一篇《中華第一龍》課文，講的就是它。這條龍邊上的那隻虎，從虎形象塑造上來看或許也能稱為“中華第一虎”。

在墓葬中用蚌殼堆出龍虎圖案的例子十分罕見，不過在玉器和青銅器上的老虎圖案就很多了。

目前發現最早的雕刻有老虎紋飾的玉器見於遼寧東溝縣後窪遺址，是一件直徑1.2釐米、高1.9釐米的圓柱形掛墜，距今6000年左右。在距今 4600到4000 年代的石家河文化晚期甕棺墓中，虎面形玉器或者雕刻有虎面紋的玉環數量較多，是當地一種特殊的文化現象。距今約5000多年的安徽凌家灘遺址，發現有一件比較特殊的玉璜，兩端都雕刻出虎頭形象。

這些不同時期的玉虎形態都比較小，雖然這些玉器上的老虎大多張著大嘴，努力塑造出一種兇猛的形象。但由於玉器本身材質溫潤、器物體型偏小，因此很難看出很兇的模樣，倒是有幾分萌。另外，也有學者認為良渚玉器上的獸面紋飾也是由老虎的面部變形而成，說明老虎對於人們已經開始具有了某種特殊意義。

隨著青銅器的出現，與虎有關的文物就更加豐富了。有的是把青銅容器的耳部或者足部做成虎形，有的是在器物的表明鑄造出虎的紋飾，也有直接把青銅器做成老虎的形態，還有把武將的盔也做成虎面形態。

這些與虎有關的青銅器中有不少著名的“網紅”級文物，在安陽殷墟和江西新幹大洋洲遺址都發現了商代的獸面青銅盔。盔的正面做出兩隻高高的耳朵和圓圓的眼睛，有專家認為這也是表現的老虎面部形象。如果真是老虎的話，這個頭盔的形象倒是與現在小孩的虎頭帽有幾分相似。

1978年河南淅川縣下寺春秋楚墓出土的一件雲紋銅禁是河南博物院的鎮館之寶，也是一件網紅文物，其複雜的失蠟法鑄造工藝到現在也難以複製。這件銅禁，也就是放酒具的長方形小案，四周攀附著12只龍形怪獸，底部蹲伏著12只虎形異獸托起整個器物。這裡龍和虎的形象都具有很強的藝術化色彩，與巴蜀青銅器上栩栩如生的老虎完全不同。說明不同地區的古人對虎的表現形式存在明顯的差別。

調兵的虎符為啥以虎為造型？

作為百獸之王，老虎自帶威風之氣，所以自古以來與軍事都密切相關。前面介紹了巴蜀青銅兵器上的虎紋、商代銅盔上的虎頭形象都是具體的例子。還有一類非常重要的與軍事相關的虎形文物，那就是古代調兵遣將的虎符。

虎符就是用青銅或者黃金做成的老虎形狀的令牌，分為兩半。一半交給將帥，一半由皇帝儲存。皇帝需要部署軍事行動時，將自己掌握的一半虎符交給將軍，將軍拿著合二為一的完整虎符就相當於得到皇帝授權，可以調遣軍隊。漢語的“符合”一詞即來源於此。

在中國國家博物館收藏有一件陽陵虎符，這是秦始皇統一中國後頒發給陽陵駐守將領的虎符，據說出土于山東棗莊，上有錯金銘文“甲兵之符，右在皇帝，左在陽陵”。虎符長8.9釐米，寬2.1釐米，高3.4釐米，非常小巧，便於攜帶和隱藏。

陝西曆史博物館藏有另一件虎符，叫“杜虎符”，這是1973年西安南郊杜城村附近一位農民犁地時發現的。這件虎符只有左半符，即帶兵將帥儲存的那一半。整體是一隻昂首行走的虎，上面有9行共40字錯金小篆銘文。大概的意識是凡要調動50人以上的帶甲兵士，這件左符就要必須要與皇帝的右符相合才能行動。但遇上烽火報警的緊急情況，將帥只需拿著這枚左符就能調兵行動。

此外，各地還發現有多件漢代虎符，如西漢齊郡太守虎符、西漢張掖太守虎符等，都只有各地軍事長官所持有的半符。內蒙古呼和浩特北魏墓葬中還出土有河內太守虎符，說明虎符調兵制度在漢代之後仍在沿用。

土豪！海昏侯劉賀給兒子做了輛青銅虎四輪車

除了上面這些比較著名的青銅器、玉器之外，各地還出土有一些非常罕見的與虎有關的文物。其中雲南晉寧石寨山墓地集中出土了幾件造型獨特、可能也有特殊寓意的器物。

國家博物館藏有此墓地出土的一件西漢銅釦飾，就是衣物的裝飾品，長13釐米、寬10.5釐米。這件扣飾生動地表現了一隻猛虎揹負一隻受傷之鹿的形象，不知道究竟是要把鹿揹回去作為食物，還是要挽救這頭受傷的鹿。

該墓地出土的還有三件獨特的與虎有關的文物，一件是牛虎鬥銅釦，長17釐米，寬8.5釐米，表現了牛和虎之間激烈的搏鬥場面，與上面介紹的牛背鹿表現的意境完全不同。另一件叫做七牛虎耳青銅貯貝器，就是用來儲存貝殼的青銅容器，主要出現於廣西雲南一帶，也有人叫做古代的存錢罐。這個器物的蓋子上立著七頭健壯的牛，器身兩側各有一隻老虎做出向上攀爬的姿勢，彷彿是在伺機對牛群發動進攻。

在另一件貯貝器上，兩側還是兩隻伺機而動的老虎，蓋上卻是兩頭牛與老虎激烈搏鬥的場面。面對兩頭有著鋒利長角的牛，老虎似乎已經落在下風，趴在地上，而圍觀的猴子似乎已經被嚇住，都躥到了樹梢。這些場景說明在當時的雲南地區老虎出現頻繁，並且經常與牛發生搏鬥。

這些搏鬥場面看起來非常殘酷，真實地反映了老虎的兇猛。但是也有古人把老虎做成玩具，比如漢代海昏侯劉賀的兒子劉充國。考古學家在劉充國的墓葬裡發現了不少青銅玩具，其中就有一件青銅虎，四腳底下都有小輪子，前面還可以繫繩拉行，跟現在的動物玩具頗有相似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