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風停了,風口上的豬掉下來了
最近,恆大訊息不斷,動作連連。
1月23日,中國恆大發布董事變更公告,賴立新、黃賢貴辭任執行董事,肖恩被委任為執行董事,梁森林獲委任為非執行董事。資料顯示,肖恩為恆大汽車董事長,而梁森林則是信達香港董事長。
1月24日,恆大再次釋出重要宣告,與相關各方進行了深入探討,呼籲各境外債權人共同確保各利益相關方權利不受到極大損害,不採取任何激進的法律行動。
日前,坊間傳言,廣東省政府已完了對中國恆大的盡職調查工作,預計在近日將擬定的框架內容遞交至上級部門,該框架內容預計在3月初對外界正式公佈。大概意思是恆大的海外資產將處置變賣,用於償還債務,恆大董事會主席許家印有手持有的59.8%的恆大股權將會在公司重組後全部“歸零”,許家印屆時會辭去恆大主席一職,徹底離開他一手締造的中國恆大。
筆者覺得,此傳言“雖不中,亦不遠亦”,恆大和許家印的最終結局大機率如此,畢竟海航重組的“成功模式”就在那放著呢。
這個結局,對許家印來說,可謂“辛辛苦苦幾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
著名大佬雷軍有句非常出名的話,“站在風口上,豬都會飛”。
確實,很多人都說,前些年,只要有點門路、有點關係,能拿到地皮,誰幹房地產誰都能掙錢。
這就是找對了風口,並不是豬有多大的能耐。
二、許家印沒有從社會和政治的高度看問題
恆大是1996年由許家印在廣州創辦的,在中國知名的房地產公司裡,是成立比較晚的。同在廣東的萬科創辦於1984年,碧桂園創辦於1992年,後兩家公司在過去一段長時間裡都比恆大有名,也比它大。恆大不到25年就把萬科等甩在後面,成為中國最大的房地產公司,跟許家印敢負債瘋狂擴張密不可分。
其實中國的房企都是負債經營的,但少有老闆敢像許這樣把槓桿玩到極致。許之所以敢不斷加槓桿向銀行和其他債權人借錢,是因為他賭中國的房地產能一直繁榮下去,另外或許也是他敢賭“大到不能倒”,認為企業只要足夠大,即使負債累累,政府也不能讓它倒下。
應該說,從中國房地產行業的發展狀況看,許家印對房價的看法是對的,在幾個時間節點上都賭對了。雖然中國的房價在這個過程中也有反覆,但總的趨勢是不斷上漲,而且越往後上漲的幅度和速度越快。也許過去的成功讓許過於自信商業直覺,在2016年中國政府對房地產行業祭出最嚴厲的調控措施,房價被抑制後(其實也沒有受到真正壓制,一手房價還在上漲,只是漲幅有所緩和),按照以往房價上漲的週期,過了5、6年會迎來新一輪的暴漲,買房人會蜂擁入市,許又會賺得一個盆滿缽滿,並輕鬆地還掉銀行和其他債權人的債務。
萬料不到,這次中央動了真章。
中央提出房子是用來住的,不是用來炒的新定位,決意要壓制過高和畸形的房價,其內在深意就是並不把房價看作一個單純的市場問題,房價太高,老百姓買不起房,是一個政治問題,會影響民生和社會穩定的,所以要用行政加市場的辦法來處理房價問題,不讓房價上漲過高,其中最主要的手段就是融資,畢竟房地產行業屬於資金高度密集、週轉十分快捷的行業。對於高度依賴負債經營的房地產公司而言,如果政府卡住了融資這個“出水口”,很多房企就會因缺“水”而死。
許家印應該完全沒有看清這點,他輕看了中央干預房地產市場的決心,以為過段時間,政府就會放鬆對房地產行業的嚴厲管控。所以在政府對房地產行業調控最嚴重,很多房企都縮減規模,降低負債率,甚至退出房地產行業的情況下,恆大逆勢擴張,大量拿地屯地,並以此向銀行和非銀行金融機構或債權人抵押貸款融資。根據披露,恆大有息負債餘額8355億元,涉及銀行類金融機構128家,借款餘額2323億元,其中境內銀行類金融機構171家,借款餘額2163億元,涉及非銀行類金融機構121家,借款餘額3684億元,涉及境內公司債券496億元,境外債券1852億元。這其中的大部分,都是在最近5年生成的。
當房價變成了一個社會問題、政治問題,市場參與主體就不能僅僅從市場邏輯去理解房地產市場,而必須用社會和政治的眼光去評估其風險。所以除了用嗅覺遲鈍來解釋許家印的決策模式和行為外,似乎難以找到其他合理的解釋。
三、許家印賭恆大“大到不能倒”
或許,許還幻想著他的地產帝國“大到不能倒”,惹出了麻煩政府會來救。鑑於房地產行業對其他行業的關聯性以及在中國經濟中所佔的實際比重,對負債高達近2個萬億的巨無霸房企來說,放在過去,確實政府不能讓它倒下去。以前也有政府救過瀕臨破產的企業的事情。
但,現在的形式不同以往了。恆大雖大,可也不能永遠大,該倒還得倒,在這方面,許家印可能也判斷失誤。坊間流傳的恆大向廣東省請求資產重組的報告裡面,就有若不能按時完成重組,可能導致其現金流斷裂,從而引發恆大在相關銀行、信託、基金等金融機構及債券市場的交叉違約,進而產生金融系統性風險,並嚴重影響就業和社會穩定的話語。恆大自己也講,如果倒下,牽涉331萬人就業,204萬業主將面臨工程爛尾。
許多被廣東省約談後,央行、證監會、保監會等中國監管部門紛表示,恆大的風險爆發不會對銀行、保險業的正常執行造成任何負面影響,來給市場寬心,說明從中央到地方,已經做好了恆大破產倒閉重組的準備,“大而不能倒”的賭的心理,落空了。
可以說,許家印什麼都賭對了,唯獨沒賭對政府調控房地產的決心有多堅決,而恆大的將要倒下,也將打破以往企業“大到不能倒”的慣例,某種意義上,對中國經濟也是一個利好的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