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觀年間,黃河氾濫,唐太宗立即指派大臣積極賑災,依舊有不少的災民流落街頭。
這一天,開封城外來了一群災民,衣衫襤褸食不果腹,每日以乞討為生,其中一個乞丐叫做黃鎮,家中本來有幾畝良田,也讀過幾天詩書,可惜大水一來,房舍、土地什麼都沒有了,只能跟隨同鄉一路乞討到了開封。
都說百無一用是書生,黃鎮平日裡手無縛雞之力,也沒有太多的本事,只能暫時乞討為生。
黃鎮本性非常善良,雖然現在淪落為一個乞丐,若是旁人有難的話,也會上前幫助一二,有時候遇到哪些餓肚子的小乞丐,也會將自己不多的乞食分一些給對方。
一日,黃鎮依舊拄著一根討飯棍,到街面去乞討,這大災之後,大多數人也都不是那麼的富裕,一路走來並沒有太多的收穫。
眼看臨近中午的時候,黃鎮看著破碗中只有三兩個大子兒,總算可以買個火燒充飢,看來今天不用餓肚子了。
就在此時,黃鎮忽然看到一家人家正在迎親,立即衝了上去。
見到新人之後,嘴裡喊著:“ 佳期正值小陽春,風暖華堂擁玉人,應是三生緣夙定,漫教相敬竟如賓。景星煥彩耀閨房,吉日佳辰合巹觴,寶眷情歡魚得水,月圓花好配天長。”
主人家一聽,不由得咧著嘴大笑起來,當地有習俗,這種喜事兒有乞丐前來,這叫結善緣,是非常吉利的事情。
再一聽黃鎮口中唸唸有詞,還都是如此美妙的賀詞,自然喜不自禁。
“來人,賞錢三百!”主人家出手甚是大方。
黃鎮捧著裝在小紅繡包的大錢,再次感謝主人家的厚禮。
主人家黃鎮如此懂得禮節,就讓管事弄了一點兒小菜,還 送了他半隻燒雞權當回禮。
黃鎮當乞丐這麼長時間還從沒有過這麼富裕過,趕緊拎著菜餚和錢袋就往回城外的破廟跑,都說財不露白,這要是被其他人看到了還不過來搶啊,自己又沒有什麼力氣去爭。
剛剛回到破廟中,黃鎮將錢袋在角落中找了個偏僻的地方挖了個坑埋下了,上面還放了一些稻草掩飾了一下,弄完了這些之後,他拿著半隻燒雞正準備好好的享用一番呢,這可是數月來第一次有葷腥進肚!
他剛拿起燒雞,還沒等張嘴呢,就聽到破廟外響起了一陣陣的哀嚎聲。
黃鎮放下手中的燒雞出門一看,原來是一個醉漢正在踹一隻半大的土狗,那小狗被踢得嗷嗷亂叫,眼看就要被踢死了,看嘴角都有一些血絲,眼睛中透射出絕望的眼神。
看著這隻小狗,黃鎮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身世,都是如此孤苦伶仃的樣子。
“喂!我把這半隻燒雞給你,你把小狗給我怎麼樣?”黃鎮回到破廟中,將那半隻燒雞拿了出來,高聲的對醉漢喊道。
醉漢看看黃鎮,又看看他手中的燒雞,立即快步來到了他跟前,伸手將燒雞拿在了手中,就在那裡胡啃起來。
黃鎮見狀,趕忙來到了受傷的小狗跟前,將其抱起來,小狗眼神中充滿著感激,讓已經沒有了親人的黃鎮心中有了一絲絲的牽掛。
“慢著!”醉漢三下五除二啃完了手中的燒雞之後,胡亂的在衣服上抹了幾把,“我說過這狗你能帶走嗎?”
黃鎮站在那裡有些不知所措地望著醉漢,“不是說我用燒雞換這條狗嗎?”
“半隻燒雞就想換走一整條狗,你想的倒是挺美,狗肉滾一滾,神仙坐不穩,你這叫花子的心思我清楚地很,回去之後少不得一頓狗肉宴!”
“你怎麼能這麼說呢?”黃鎮有些氣憤,“我是好心救下這條小狗,這好歹也是一條性命!”
“性命?”醉漢冷哼幾聲,“沒想到你這乞丐還挺心善的,既然如此的話,你給我拿八百個大錢,這狗就歸你了!”
黃鎮愣住了,八百個大錢,對於他來講,那可是一大筆錢,至少能夠買到上百個饅頭的,讓他幾個月內不用再擔心受怕捱餓了。
可惜他手中只有剛剛主人家送給的那三百大錢。
醉漢一看就知道黃鎮拿不出這麼多大錢來,就哈哈一聲,拎起小狗的前蹄就向城中走去。
黃鎮看著不停掙扎的小狗,心中的實在有些不忍,不由得喊道:“等等!”
醉漢回頭看了一眼黃鎮,“怎麼?還有事兒?”
“我出三百個大錢買下這條狗!”黃鎮看著醉漢講道,“你剛才搶了我的燒雞,如果我報官的話,雖然沒有什麼罪責,幾個板子是肯定少不了的!”
醉漢看著黃鎮的樣子,眼珠子轉了幾下,然後哈哈一笑:“既然如此,你只要拿出三百個大錢,這條狗就是你的了!”
黃鎮從破廟中取出了剛剛藏起來的繡包,交給了醉漢。
醉漢用朦朧的眼神看了一下,即便不夠三百大錢也差不多,沒想到這個乞丐還真有錢,不過看到繡包之後,就知道這是哪家喜事兒給的賞錢,他就沒有再說什麼,扔下了手中的小狗,揚長而去。
黃鎮將小狗帶回了破廟,醉漢啃過的燒雞還有一些皮肉,黃鎮小心翼翼的將上面的雞肉撕下來給已經耷拉腦袋的小狗,自己就咂著雞骨頭,也算是過了一番葷腥。
小狗吃了雞肉之後,看樣子並沒有太多的好轉,趴在那裡呼呼的喘氣,黃鎮嘆了口氣,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這小狗能否活下來只看它的造化了。
一夜過後,黃鎮躺在稻草堆裡朦朧之中感覺到似乎下雨了,他睜眼一看,那隻小狗竟然蹲在他的身旁,用舌頭舔著他的面頰。
“你好了?”黃鎮有些驚訝地看著這隻小狗,昨天受了這麼重的傷,一夜過後竟然看起來沒有什麼大礙。
於是,這條被黃鎮起名叫做“滿盈”的小狗就在破廟中住下了,陪伴在黃鎮的身旁,只要黃鎮有一口吃的,就少不了滿盈的那一口,就這樣相依為命的生活著。
說來也怪,自從滿盈來了之後,黃鎮的“生意”也好了許多,幾乎每天回來,都多少有些收穫,再加上滿盈時不時的還從郊外的山林中拖來一兩隻山雉、野兔什麼的,這黃鎮的生活倒也不那麼三天兩頭的捱餓了。
這樣的生活持續了一年多,黃鎮靠著乞討攢下的一點兒積蓄,再加上滿盈抓獲的野味售賣的錢財,在開封城外購入了兩畝薄地。
黃鎮在地邊兒搭建了一間茅草屋,從破廟中搬出來,總算是有個家的模樣了。
雖說黃鎮以前也是手無縛雞之力,這兩年的乞討生涯讓他逐漸的明白,只有靠雙手的勞動才能夠過上不捱餓的生活,雖然只是兩畝薄田,他也盡心盡力的經營著。
黃鎮的腦袋瓜自然比一般的農夫聰穎,他將這薄田一半兒作為口糧,另外一半兒則是種了一些瓜果蔬菜,成熟之後就送到城裡售賣,總比全部種糧要多賺一些。
每當黃鎮外出的時候,滿盈都要守在田地邊兒上,時刻守護著這些來之不易的收穫,無論是田鼠還是野兔都不敢在周圍出沒。
黃鎮也把滿盈當做自己的家人一樣,吃喝都是跟自己一樣,甚至飯桌上還有滿盈的碗碟。
這一天夜裡,黃鎮收拾完了田裡的事情之後,抬頭看,西邊出現了一片烏雲,就喊了一聲滿盈到屋裡休息。
滿盈似乎沒聽到黃鎮的聲音,在門口四處的奔跑,追逐低飛的蜻蜓,一副歡天喜地的樣子,卻沒看到一群鬼鬼祟祟的乞丐正在不遠處盯著滿盈,不斷的留著口水。
黃鎮剛剛少了一壺水,正準備坐下來休息呢,就聽到院子裡滿盈的吠叫聲響起來。
他趕忙的出門一看,一群乞丐手中提著棍棒正在捉滿盈,見到黃鎮出來了,這群乞丐竟然毫不畏懼,顯然早就知道黃鎮是獨自住在這裡的。
“你們在幹什麼?”黃鎮立即大聲地呵斥道。
“小子,爺們最近沒沾葷腥,用你的這條狗打打牙祭!”為首的一個乞丐咧嘴一笑,不屑的看著黃鎮。
黃鎮仔細一看,這群乞丐正是當初在破廟時候的同伴,沒想到他們依舊還是那副樣子。
“你們沒沾葷腥動我的滿盈做什麼?整日裡遊手好閒,能有葷腥才怪!”
“哎呀!沒想到這幾年沒見,你小子竟然訓起我們來了,看來今天這頓狗肉咱們是吃定了!”乞丐們仗著人多毫不忌憚。
黃鎮一聽頓時就急了,順手抄起一旁的鋤頭衝了上來吼道:“你們趕緊走,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乞丐們見狀一擁而上,將黃鎮打倒在地,滿盈立即撲上來,咬住了其中一個乞丐的手臂,卻被一棒子打倒在地。
黃鎮躺在地上眼睜睜的看著滿盈被這群乞丐帶走了,這群乞丐還是知道王法的,只帶走了滿盈,卻沒動他田地裡的一草一木。
滿盈被帶走了之後,黃鎮一時氣急竟然暈死過去了,等醒來之後,只覺得頭重腳輕,一股惡寒在身。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數月,一直不見好,甚至愈發的嚴重,黃鎮自感覺時日不多了。
這一天夜晚,黃鎮在渾渾噩噩之中躺下了,朦朧中聽到有人敲門,他挪動著沉重的身軀把柴門開啟,只見一個魁梧的大漢站在門外,身旁還跟著兩個隨從。
“你是黃鎮?”大漢打量了一下黃鎮,開口問道。
“是的,不知道尊下怎麼稱呼?”黃鎮拱手問道。
“今日前來是我家大人相請!”大漢講道。
黃鎮一聽就糊塗了,他只是一個乞丐出身的農夫,哪裡認識什麼大人啊。
“這位大哥,我不認識什麼大人啊?”
“你去了就認識了!”大漢不由分說轉身就走,那兩個隨從立即上前,架起虛弱的黃鎮就走。
黃鎮根本動彈不得,隨後就感覺到腳下生風,沉重的身體也猶如輕飄一般。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黃鎮看到前方出現了一座大宅院,高大的門樓金碧輝煌,門口站著幾個魁梧計程車兵,腰間挎著金色的大刀,一扇硃紅的大門緩緩開啟。
“你就是黃鎮?”順著硃紅大門,黃鎮被帶到了一個富麗堂皇的客廳之中,一箇中年漢子端坐在太師椅上。
“是,草民正是黃鎮,不知道尊上是哪位大人?”
中年漢子淡淡一笑:“我的身份你不必知道,今日請你而來,是我家夫人相求,稱你是他的舊友,就將你請來與其相見!”
“你家夫人?”黃鎮有些摸不著頭腦了,他自從當了乞丐之後,也沒有跟什麼女子交往,頂多就是售賣瓜菜的時候,稍微有些相識而已。
而且這還是官宦的夫人,這種人家他哪裡高攀得起啊!
說話間,一個貌美的女子從帷帳後面走出來了,笑盈盈的看著黃鎮,“黃大哥,不知道你是否還記得我?”
黃鎮打量著這個女子,腦海中絲毫沒有什麼印象,便疑惑的搖搖頭,“這位夫人,您是不是搞錯了,我似乎並不認識你!”
女子聽聞之後,笑容更加的燦爛了,她看了一眼身旁的男子,然後講道,“我說過吧,只要我不提及那個名字,他肯定不認識我!”
男子微微地點頭:“好吧,夫人贏了!黃鎮,我家夫人名喚滿盈!”
“滿盈?滿盈!”黃鎮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卻更加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女子上前講道:“沒錯,我就是滿盈,我本是冥界的一株洞冥草,千萬年有了靈性,剛投入獸道便遭遇了死劫命不久矣,所幸便遇到了你,我慘死之後,所幸遇到了我家夫君,對我疼愛有加,今日請大哥前來,不是為了其他事情,只因前幾日我家夫君升任本地判官,我偶然間發現大哥壽限已到,便肯定夫君想辦法為大哥續命!”
“大人是判官?”黃鎮環視著周圍金碧輝煌的庭室,恐怕只有天庭地府才會擁有。
“你本來壽限已到,我家夫人說你對他有救命養育之恩,此等恩情不能不報,讓我為你續命,我也檢視過了,你並未奸惡之人,倘若今後日月為善,續命之事也並非不可!”
黃鎮一聽,立即感恩告謝:“大人憐憫,小民謝恩!今後定當事事為善!”
“既然如此的話,夫人,你去把本官的生死簿拿來,為你的大哥續命十年!”
滿盈立即到了內室,將本地生死簿拿了出來,翻到了黃鎮的那一頁,發現上面寫著續命十年,她想到黃鎮至今尚未婚娶,這十年的時間哪裡夠用?她立即在生死簿上添加了一個三字,變成續命三十年。
判官接過生死簿一看,原本是續命十年,現在變成了三十年,剛要發火,回頭看到滿盈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不由得嘆了口氣。
“只此一回!”判官立即抬起手腕,一縷金光透過手中的判官筆落在生死簿上,續命三十年金光四射。
判官一揮手,先前的壯漢立即來到跟前,拽著黃鎮的手臂就往外走,此時,滿盈急忙來到黃鎮的跟前,低聲的對他講道:“大哥回去之後,希望能夠找到我的屍骨,好好的安頓!”
還沒等滿盈把話說完,黃鎮就覺得耳邊狂風大作,周圍飛沙走石一般,轉眼間星月晴朗,再一看,他已經回到了草房之前,原本病重的身體也身輕如燕,沒有什麼大礙了。
第二天,黃鎮去城裡買了一口袋的火燒,來到了破廟之中。
為首的乞丐見到黃鎮之後,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目光落在了口袋上。
黃鎮將口袋開啟,噴香的火燒立即映入了眾乞丐的眼中了。
“我今天來是有原因的,只要你們把那條狗的屍骨給我,這些就是你們的了!”
乞丐們一聽,不由得驚詫不已,這黃鎮是不是傻了,拿這麼多的火燒來換一條狗的屍骨,看來是得了失心瘋了!
這種買賣自然沒有不做的道理。
很快,黃鎮就從破廟後的山溝裡,找到了滿盈的骨頭,他小心翼翼的用瓦盆盛好,一根骨頭都不能扔下。
那些乞丐們看著黃鎮的動作,都在那裡嘲笑不已。
黃鎮把骨頭裝殮回去之後,心想著找一處山清水秀的地方安葬滿盈,他的那處薄地雖然貧瘠,倒也風光秀麗,正好是安葬的好地方。
他回到家中之後,掄起钁頭就在地頭上開始挖掘起來了,一直挖了足足有三尺深,剛準備將瓦罐放進去,就聽到噹啷一聲響,钁頭碰到了什麼硬東西,黃鎮低頭一看,竟然是一隻瓷罐。
黃鎮心想著,這是哪位前人跟自己的想法一樣,找到了這處風水寶地。
當他仔細一看,這隻瓷罐中竟然有光澤透出,他拂去浮土之後一看,竟然是一罈金銀!
黃鎮將瓷罐搬出來,大小正好跟成殮著滿盈的瓦罐一樣!
天下竟然還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黃鎮有了這一罐金銀之後,不動聲色地慢慢發家,修路造橋都少不了他的身影,還不時地接濟破廟裡的那些乞丐們。
沒過兩年,黃鎮的二畝薄田就已經擴充套件成了幾十畝水田,那些乞丐們也成了他的長工,他也娶了開封城內的一家小姐,生意越做越大。
黃鎮變成了黃員外,雖然他已經發家致富了,可依舊沒有忘卻自己的本身,不斷接濟窮人,災荒之年傾其所有賑濟,被認成為“黃善人”!
三十年後,人丁興旺的黃鎮在一天夜裡,突然把所有的家人都叫到了身旁,交代了身後的事情。
“我死後,將我埋在起家的那兩畝薄田之中!”說完,沒等家人們明白過來,就閉上了眼睛。
眾人悲痛欲絕地處理了黃鎮的後事,當他的棺木落入薄田之中的時候,他們竟然在恍惚中看到一個渾身散發著金光的男子帶著一個貌美如花的女子來到了跟前,帶著黃鎮飄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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