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劉建設
什麼時候開始對家有印象,我已經記不得了;但對家的最初的印象,儘管幾十年過去了,仍能清晰地記憶在我的腦海中,就是那三間土草房。
上世紀六十年代前,在老家的鄉下,絕大多數農戶住的都是土草房,屋頂呈人字形,坐北朝南,三開間,中間開門,兩邊留窗戶。條件好的,房屋跟腳扎的比較深一些,或者牆壁是裡生外熟(裡面土坯,外面青磚),房頂苫麥秸用青瓦結緣。房子內,當門與裡屋用高粱稈織的箔籬隔開。條件差點的,房屋跟腳也就六七層磚,牆壁要麼是土坯,要麼是泥巴摻麥秸垛的,房頂苫的全是麥秸。不太講究的人家,屋裡連個箔籬都沒有,進屋就可以直接看到裡屋的角角落落。
我家的三間土草房屬於後者。我那兒有個謎面叫墨斗的謎語,“三間房子兩架樑,一頭搖轆轤,一邊開染坊。”而我家的三間房子只有一架樑,另外一架樑用土山牆代替。房屋內,除了兩張床,一箇舊式衣櫃(相當於現在的大木箱),一張條几,一張即將散架的桌子,還有幾盤茓子,外加幾個面壇、面盆,再也找不到能稱作傢俱的物件。
爺爺在世時,他住東間,父母住西間,我和哥哥在西間前牆下打地鋪。爺爺去世後,我和哥哥才有床睡覺,記得當時我已有七八歲了。
屋破就怕連陰雨。每到下雨天氣,房屋外面下大雨,房子裡面就下小雨;屋外的雨停好久了,屋內還在滴答不停,到處是接雨水的盆盆罐罐。為此,每年雨季來臨之前,父親就會央人把房頂用麥秸重新苫補一遍,並用和有麥糠的泥巴把房頂四周壓一壓。
那個年代,農村衛生條件極差,房屋內跳蚤、蝨子、蚊子成災,把人折磨得苦不堪言,好多人的頭上、衣服縫裡以及被子裡到處長滿了蝨子和蟣子(蝨子卵)。特別是到了冬天,由於人們無法把手伸到衣服裡面撓癢,就時常在樹幹上、牆角上、門框上、桌稜上等地方蹭來蹭去。
我家也不例外。由於當時我家養有貓和狗,跳蚤、蝨子顯得更多,我身上常常被叮咬得紅一片、紫一片的。最令我不能容忍的是,我家的老鼠也特別多,屋裡到處是老鼠挖的洞。每到夜晚,老鼠開始出來活動,鑽到麥缸裡、紅薯幹圈裡偷吃我家少得可憐的口糧,吵得我們無法正常入睡。
讀小學時,我有兩個玩得比較好的同學,其中一個同學家庭成份比較高,他家住的是解放前留下的青磚青瓦木板兩層樓房,房子既結實又寬敞;另一個同學他的父親是吃商品糧的,家裡有錢,住的是青磚青瓦三間大瓦房,屋裡地面也是磚鋪的,家裡面亮亮堂堂。開始時,我還時不時到他們家去玩,後來知道自卑了,也就再也不去了。不是有那句老話嗎,叫著“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草窩”嗎。就這樣,我在我家那三間土草房裡從出生一直住到我上初中。
一九七五年八月,一場震驚中外的特大洪水襲擊中原腹地。受上游超強降雨來水影響,我家那三間土草房同周邊許多村莊的土草房一樣被大洪水給沖塌了。洪災過後,在黨中央和各級地方黨委、政府的關心重視下,大隊、生產隊統一組織,恢復生產,重建家園。也就兩三年時間,幾乎所有的塌房戶全都蓋起了新房,條件好的還蓋起了磚瓦房。當時,我家也在原址上蓋了三間房頂是瓦結緣的新草房,同時又蓋了一間小東屋,準備給哥哥結婚用。
改革開放後,隨著我一天天長大,我的婚事便擺在父母面前。解決婚事問題首先要有房子。於是,我父親便帶著一家人又是拉土墊地基,又是打磚坯燒磚燒瓦,又是準備蓋房材料。不到兩年時間,我父親為我結婚用的三間青磚瓦房在另外一塊宅基地上也蓋了起來。
瓦房雖然蓋好了,可我就是不太討女孩子的喜歡,高中畢業兩年多連個說媒的都沒有。無奈,一九八二年底,我參軍來到部隊上。
幾年後,我在部隊穿上了四個口袋的衣服,婚事也隨之解決了。後來,由於有了一定的經濟基礎,我就把原先父親為我準備結婚用的瓦房讓了出來,再由村裡給我規劃一處宅基地重新建房。一九八九年,妻子在家在我新分配的宅基地上蓋起了兩間配房(紅磚紅瓦),準備我轉業後再蓋主房。
時間一晃三十年過去了,我在他鄉也購買了屬於自己的商品房;哥哥家原先蓋的三間草房也換成了瓦房,後來侄兒研究生畢業到城市工作又在城市買了商品房;弟弟的三間瓦房也在十年前換成了兩層樓房,另外又蓋了兩間帶門樓的平房。
一九七五年到現在,也就短短四十多年時間,我家的房子由最初時的三間土草房變成磚瓦房,再由磚瓦房變成樓房,而且數量上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這不正是我們偉大祖國發生日新月異偉大變化的生動體現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優越性的有力彰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