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一則新聞:中韓新晉網紅、戀綜明星女嘉賓宋智雅小姐姐,因為在節目、媒體中穿戴假貨,鄭重向廣大網民道歉了。
我算是戀綜的老觀眾了,也知道宋智雅,雖然沒認真看《單身即地獄》,但也知道這位小姐姐依靠節目迅速走紅,吸粉無數,其“貓女”人設更是成為無數女孩效仿的物件。
在如今婚戀壓力越來越大,中韓兩國生育率都大幅下滑的情況下,鼓勵勇敢追愛,鼓勵單身男女相互接觸,應該是個積極的現象。
而這幾年戀綜節目越來越多,熱度值也越來越高,也是應有之義。
但從去年的節目趨勢來看,戀綜對於青年男女的婚戀觀念的影響正呈現越來越複雜的趨勢。
我之前總結過《心動的訊號》四季的關鍵詞:
第一季:階級。
第二季:性格。
第三季:我也不知道~
第四季:志趣。
第一季就不用多說了,賽車手劉澤煊把所有人“碾壓”了,憑的是他的建築在階級實力上的戀愛、社交能力和技巧。
這其實暗合了我們傳統文化裡的一個婚戀觀念:門當戶對。事實上,大多數人憧憬白馬王子和公主的故事,主要還是希望代入到童話故事裡,來獲得一種現實生活中無法企及的體驗。
但這樣也會造成一個問題,就是不能讓自己成為那個被“碾壓”的物件。而如果以社會階級為解題密碼,就會在最初的時候喪失所有的懸念。
那也許有人會問,能不能有“壞小子逆襲”呢?首先,你確定今天的戀綜觀眾喜歡看這個,而不是去看網劇?第二,壞小子可能連簡歷篩選都過不了。第三,這實際也不是節目組想倡導的價值觀。
那麼到了第二季,節目組發現凸顯階級概念並不能很好提升節目效果。於是第二季突出了一個“性格”因素。無論是大師兄和威廉的火星撞地球,還是陳奕辰的唐僧男孩到處留情,都體現出了性格魅力在戀愛中的色彩。
這種呈現固然讓戀愛更加“純粹”了,但同時也讓節目帶有一定的懸浮感,所以心動第二季雖然是完成度最高的一季,也同樣收穫了最好的口碑,被稱為“戀綜天花板”,但在我以及大多數網友心目中,還是比真正的天花板《Heart Signal2》稍遜一籌,因為HS2既有戀愛的純粹性,也有階層,也有性格志趣,是帶有時代餘韻的作品。
也許正是因為第二季的成功,創作團隊也不出意外地“迷失”了,導致心動第三季成為史上完成度最差的一季,男四女四直接被一剪梅,故事線亂七八糟,所謂的大三角在一開始就失去了懸念,成了一邊倒的塌房遊戲。我想第三季是節目組和鵝的市場部門在招商時都不願提起的一季。
知恥而後勇,心動4在我看來,就是集鵝全員之力,試圖打造的一個標杆。就目前效果來看,它也確實做到了這一點。不過在某些方面留下的“隱患”,也隱隱透露出了危機。
第四季關於馬子佳、孔汝淳和洪成成這對“大三角”的種種網路熱議和相關的“狗血”劇情,讓吃瓜群眾大大過了一回癮。
隨後,優酷《我們戀愛吧3》上線,高文君又成了戀綜女嘉賓新的“天花板”。有趣的是,她和洪成成一樣也是“高學歷女性被男性辜負”的人設,而最終馬孔橙三角證明了“戀愛中女性要勇敢追愛”,而高文君似乎又證明了“戀愛中女性不能太主動”。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年底到年初,宋智雅小姐姐紅透了中韓網路。但誰也沒想到,塌房來得這麼快。
說起來,戀綜嘉賓因為某些不當言行或者人設“塌房”這也不是新鮮事。一般比如上節目前就有男女朋友,劈腿,暴力,粗口等等。單純因為“穿假貨”或疑似穿假貨引起爭議也有,但引發這麼大的輿論風潮,似乎還是第一次。
這一方面固然是因為宋智雅前期走勢太強,引發了部分網友的逆反心理。另一方面,對於平民女孩扮作白富美人設也讓大家內心深處的價值觀遭受了某種程度的——挑戰。
而我則悚然驚覺:戀綜已無寒門。
雖然現在戀綜普遍的男女嘉賓入門條件已經很高了,但這似乎是沒有上限的。從心動4馬子佳到我戀高文君,大家一個勁的“攀比”人設。粉絲們也最愛拿這些來相互PK,打嘴仗。
而“名不副實”也一直是這類嘉賓最容易面臨的一個輿論困境。心動1的劉澤煊有“吃飯AA”的尷尬,而馬子佳最近的“半隻雞”影片則有異曲同工之妙。
相比較而言,之前因為“家在外灘”被群嘲的第三季女嘉賓姚沐希目前看來倒似乎是最冤枉和實誠的:她在節目上自報家門時說自己家住外灘,被人嘲諷說上海人只說自己住某某區某某街道,從來沒有“住在外灘”這一說法。不過前段時間姚姑娘發了一張從自家窗戶拍的街景,原來真是在外灘。
為什麼大家這麼執著於條件,難道條件普通一點的就不配戀愛,不配上節目了嗎?目前的情況可能真是這樣。《我們戀愛吧3》中的嘉賓王嘉興,也是大廠履歷,青年才俊,卻因為條件“普通”了一些,被群嘲“乙方心態”、“服務型人格”,“你怎麼還不退出??”
看到這些,我覺得當下輿論實在不能怪95後、00後恐婚,社會對他們真的太苛刻。上了節目的也許確實要求更嚴格。相應的,一旦有問題被發現被質疑,“塌房”也就來得更強烈,比如宋智雅。
儘管通過後期覆盤,我們能猜測宋智雅的走紅更像是一場精心策劃的營銷行為,那麼她的“塌房”也就成了大家喜聞樂見的事情,並無多麼讓人惋惜之處。
但這幾年越來越多的情況表明,現在很多男女上戀綜的“動機”並非那麼單純,線上he,線下be的屢屢皆是。當然戀綜並不“包辦婚姻”,但靠著節目給自己引流,從而獲得利益在當下的戀綜已經有產業鏈的趨勢。也許正是因為此,上級部門已經對戀綜的數量和播出週期做出了限制。
如果戀綜的相互匹配高度依賴物質條件,那跟一般的婚姻介紹所或者婚戀網站已經區別不大了(沒有貶低這兩者的意思),那麼戀綜節目的魅力將大大下降。
貝佐斯、比爾蓋茨的例子已經告訴我們,一個人即便再有錢,也不保證他/她的婚姻一定是幸福的。
但婚姻戀愛又離不開物質條件。如果說戀綜中的俊男靚女被拿著放大鏡去分析,是被用藝人的標準去審視素人的話,那“無寒門”的現狀已經告訴我們,當下,浪漫的愛情和婚姻就是奢侈品。
所以,宋智雅這樣的平民女孩要精心把自己包裝成白富美來“傾倒眾生”,並在節目火爆後迫不及待開始吸金。但更多指責宋智雅似乎也無意義,畢竟她是迎合了社會的主流價值觀。
而那些精心在各種朋友圈某某書裡曬出各類精緻生活的型男靚女們,背後的真實生活狀態又有多少經得起推敲呢?
某種程度上,戀綜已經代替了過去瓊瑤劇的作用,因為生活中尋不到完美的愛情,於是在節目裡希望男女主終成眷屬。
當年的《非誠勿擾》火的時候,一開始男嘉賓的收入都是打在屏上的。後來因為引發一系列爭議,比如“寧坐在寶馬裡哭,不坐在腳踏車後面笑”等,節目取消了收入數字資訊,不過從各類VCR中還是能看出嘉賓的生活水平以及條件。
但如今的《非誠勿擾》平均大概一場還不到一對男女嘉賓牽手。至於臺下那更是一個不可計算的數字。而如今方興未艾的戀綜,也有電視劇化的傾向。
而這幾乎是必然的。如果我們篤信在婚姻中也應秉持效率最大化原則,那麼一切就是自然而然的。聯想到去年年中的《再見愛人》,不管你高能撒糖還是暴風哭泣,最終全員be的結局也沒阻擋參選嘉賓人氣提升、再度翻紅。人家本來就是演藝界人士,規則潛規則清清楚楚,根本沒有給吃瓜群眾幻想的空間。
當文明的進步被代之以財富的積累,當一切的審美的文化的需求都讓位於個人發展與進階,那麼只是再一次地重複了恩格斯的這段話:
文明時代以這種基本制度完成了古代氏族社會完全做不到的事情。但是,它是用激起人們的最卑劣的衝動和情慾,並且以損害人們的其他一切秉賦為代價而使之變本加厲的辦法來完成這些事情的。鄙俗的貪慾是文明時代從它存在的第一日起直至今日的起推動作用的靈魂;財富,財富,第三還是財富,——不是社會的財富,而是這個微不足道的單個的個人的財富,這就是文明時代唯一的、具有決定意義的目的。如果說在文明時代的懷抱中科學曾經日益發展,藝術高度繁榮的時期一再出現,那也不過是因為在積累財富方面的現代的一切積聚財富的成就不這樣就不可能獲得罷了。
因此,儘管跨越階級的愛情一直是古往今來無數動人故事中的最動人者,它仍然要讓位於強大的現代理性以及建築在之上的生活方式與價值觀念。與之相比,戀綜已無寒門,只是一個很小的代價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