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璉,這隻狡猾的狐狸。”
這是當年許世友將軍,在跟粟裕將軍打電話時,說的一句話。
不得不說,許將軍的評價當真是一針見血。
不管是從下巴尖挑、嘴角耷拉的長相,還是從解放戰場上他的幾次僥倖逃生來看,胡璉都是一個心機頗深的國軍將領。
同時,世人在評價胡璉時,也總是愛把他跟蔣介石麾下的其他將領相比,認為:胡璉的“忠”不比黃百韜少,但“謀”卻比黃百韜多;有張靈甫的“悍”,卻無他的“驕”。
當然,這一切都是外人對胡璉的評價。不管外界把他說得有多厲害,有一點是肯定的:他救不了蔣家王朝,晚年的他只能避居在中國臺灣,一輩子不敢再回陝西老家一次。
1977年6月22日晚上9點多,胡璉因心肌梗塞猝死,終年70年。
而後,隨著80年代兩岸交流和往來的加強,胡璉的後人也陸續回到中國大陸省親。關於胡璉晚年的一些事,也就陸續被公開:在死之前,他曾畫過一張圖。同時,其子胡之光也曾證實過:胡璉晚年不敢提粟裕。
這一切,是怎麼回事?本期,魂說跟大家說的,就是這位國軍一級上將身上發生的那些事。
一:走錯路的黃埔第4期學員
都說蔣家有“二胡”,其中一個是胡宗南,另一個則是胡璉。前者號稱是“西北王”,後者號稱是“金門王”。但細細比較起來,兩人又確實有些不同:
胡宗南是黃埔一期學員,蔣介石最信任的將領之一;胡璉則是黃埔4期,別看只是晚了幾屆,但蔣介石對他的態度則遠不如胡宗南。
不過,蔣軍中一直流行著這樣的說法:十個西北王,抵不過一個金門王。由此可見,胡璉雖然沒有胡宗南的“受寵”,但實力還是受到了國軍內部認可的。
胡璉,1907年出生在一個貧寒的農家,從小就挺聰明。家裡人希望他將來能做個教書先生,也算在亂世中有個安穩的差事,但他卻說:家有五斗米,不做猴兒王。
其實,那時候的胡璉就一門心思想要投軍。正好,當時馮玉祥在河南一帶招兵,胡璉就去了。數月後,一個親戚通知他:黃埔軍校在廣州招生,這才是你最好的出路。
於是,胡璉又匆匆前往廣州,並考上了黃埔四期。黃埔四期出了不少大人物,謝晉元、張靈甫、伍中豪、劉志丹、林彪等,只是這些人最後走上了兩條不同的路。
胡璉在學校的表現,顯然不是最閃耀的,這也是後來老蔣不太重視他的原因。北伐後,胡璉投靠了老鄉關麟徵,後關麟徵所在的團入了陳誠的第十一師,他從此也就成了“土木系”的一員。
所謂“土木系”,是蔣軍的中堅力量之一,以陳誠為核心人物。陳誠起家於11師,後來又擴編至第18軍,十一合起來為“土”,十八合起來為“木”,因此就有了“土木系”之說。
入了“土木系”,在抗日戰場上,胡璉確實是立過大功的,這個咱們有一說一。
1943年5月,日軍攻陷宜昌,隨後逼進石牌要塞。自日軍主力攻下宜昌後,此地就成了擋在重慶城前的第一道門戶。
當時,日軍第39師團主力兵臨石牌,揚言要在數日內攻入重慶。嚇得不輕的蔣介石發來電令“務必死守”,並在之後的手令中稱此戰為“中國的斯大林格勒”。
同時,老上級陳誠也在電話裡問胡璉:“有無把握守住?”胡璉的回答是:“成功雖無把握,成仁確有決心。”
此戰,註定是一場殊死較量。打到最後,胡璉把團長們都叫來了,大喊:“從明天起,我們將與敵人短兵相接,戰至最後一個!”
此後,戰場上一度有3個小時聽不到槍聲。外圍部隊曾以為是雙方停戰了休整了,但事實上,兩軍正在進行白刃戰。兩天後的晚上,戰士們爬出戰壕,發現:日本人灰溜溜地跑了。
這一戰,是胡璉的揚名之戰。此後,蔣介石對他是刮目相看,讓他升任十八軍副軍長,這讓他頗為得意。
然而,令人遺憾的是,這樣的猛將卻在內戰中,甘心做反動派的犬馬。他曾大量殘害我軍將士及無黨派進步人士,甚至連身邊的人都評價他是:揮土如金,殺人如麻。
從1931年到1934年,他跟著陳誠參加了對我軍的第三、四、五次“圍剿”。抗日戰爭結束後,蔣介石破壞停戰協定,胡璉更是多次與解放軍交手。
內戰爆發後,胡璉所在的部隊,成為了我軍劉伯承、陳毅的二野及三野的勁敵。
當時,胡璉部下基本是全美械裝備,汽車、坦克大炮應有盡有,他自以為比當年在抗日戰場上的裝備好太多了。但讓他沒想到的是:在內戰中,他卻輸得一敗塗地。
至於原因,他的老熟人杜聿明、宋希濂晚年在功德林都想明白了,唯有他卻始終想不透。
抗日戰場上,他是正義之師;但在內戰中,他是在為虎作倀,與人民為敵。當年他守石碑要塞時,大山裡的百姓是送米送糧,用生命掩護他們。但在內戰中,早已失去民心的國軍,卻讓老百姓避之不及。
兵者,失去“人和”,哪怕佔盡“天地”、“地利”,都不可能贏!這就是根本原因。
1949年,人民解放軍取得渡江戰役的勝利後,胡璉率兵撤到廣東潮汕地區,而後去了金門。 此後,老蔣任命他為“金門防衛軍司令”,他也就成了所謂的“金門王”。
這段時間的胡璉,始終做著“反攻大陸”的美夢。直到1958年,解放軍炮擊金門,其部下傷亡慘重,他才灰溜溜地回到中國臺灣。
二:不願住在蔣介石附近,不敢提粟裕
晚年的胡璉,在家人眼裡是一個挺複雜的人。他在書房裡掛了一副對聯,上寫8個大字:
一笑一少,一怒一老。
家人認為,這其實是胡璉自我安慰的話,因為他始終沒能當上心儀已久的“陸軍總司令”。在中國臺灣的歲月裡,胡璉對此耿耿於懷,畢竟他的不少部下後來的職位都比他高,他覺得挺委屈。
至於當不上的原因,胡璉也想明白了,無非還是派系之爭。他一直認為國軍之所以會敗,就是因為派系之爭太厲害,沒想到都已經退守臺灣了,仍然是這樣的。
於是,頻頻受到“打壓”的他,晚年選擇遠離政治核心。他舉家搬去了新店靠近碧潭的地方,這裡離蔣介石和蔣經國所在的陽明山很遠。而且,正好是一南一北的關係。他認為這樣,就能讓二蔣不好找自己。
閒暇時光,他喜歡看書、研修歷史和文學。到68歲時,他還特意跑到臺灣大學去上課,選修宋史和現代史。3年時間裡,除了病假,他一次課都沒缺過。
除了看書上課,他還喜歡著書立說。但其子胡之光在一次回大陸省親時,卻表示:家父在臺灣著書立說,史料存世不少,其間就是不敢提粟裕。
由此可見,不管胡璉如何逃避二蔣,也不管他是否真的能靜下心來沉浸於文學,“粟裕”這兩個字一直是他心裡的一大“忌諱”,甚至可以說:是他的“噩夢”。
粟裕第一次讓胡璉感到害怕,是在宿北戰役中。
宿北戰役開創瞭解放戰爭以來,我軍一次作戰殲敵最多的紀錄,共殲滅國民黨軍2.1萬餘人。當時,國民黨徐州 “綏署” 主任薛嶽,做了一系列部署,妄圖在半個月內結束蘇北戰事。
陳誠對第69師師長戴之奇及親信胡璉說:“你們兩位師長一定要精誠團結,密切協作,決戰決勝”。隨後,胡璉和戴之奇按照薛嶽的計劃開始行動。
戴之奇率部開進得很快,信心滿滿;而胡璉則在東進時,一路瞻前顧後,處處小心翼翼。
期間,部下也曾提醒戴之奇,但這個狂妄之徒卻表示:粟裕主力在漣水鹽城,陳毅除非插翅才能飛來!
誰知,還真就被他說對了,隨後陳毅和粟裕直接給他安排了個“包餃子”。不知我軍兵從何來的戴之奇,立即向胡璉呼救:“老兄,趕快救兄弟一把!”
胡璉表面連連說好,斬釘截鐵地說:“老弟堅持,我馬上向你靠攏!”
結果,放下電話,他卻按兵不動。胡璉很清楚:這種情形下自己就算去,也是去送死的。直到後來路前指揮吳奇偉下了死命令,胡璉才緩慢前行。
最後,戴之奇在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情況下,舉槍對準了自己的心臟。而此時,粟裕和胡璉之間的距離僅隔一公里。驚慌失措的胡璉,陷入了深深的憂慮:粟裕會不會也把我一口吞了?
但另一方面,粟裕大軍在攻下戴之奇後,也處於連續疲勞作戰的狀態。此時,他也不想碰胡璉了,就怕對方非要給戴之奇報仇,那開火就避免不了了。
正當胡璉不知所措時,薛嶽的命令及時到了:“胡璉,你快撤回宿遷”。就這樣,胡璉避免了一次跟粟裕的正面交鋒。但戴之奇的死,在此後很長時間裡都讓他感到害怕。
此後,在南麻戰鬥及曹縣戰役中,粟裕和胡璉都曾直接交鋒。雖然最後都讓他逃了,但胡璉此後的“恐粟”之心,卻越來越強。
一次次的僥倖,讓胡璉在國軍內部的名氣越來越大。但到1948年的雙堆集戰役,胡璉最終還是敗給了“戰神”粟裕。
1948年11月,劉伯承佈下“口袋陣”,讓本來打算前來救援黃百韜的黃維,自己鑽進了雙堆集地區。此前,胡璉一直在坐山觀虎鬥,等著看黃維的笑話。
誰知,蔣介石得知12兵團被困後,馬上想到了胡璉,他命人:“快去!快去!把胡璉找來!”
這下,胡璉想避都避不了,他連夜趕到了南京。蔣介石聽說人到了,連衣服都來不及換,穿著睡衣就出來“接見”他了。
一見面,蔣介石便拉著胡璉的手說:“伯玉,你是我的好學生……你一來,一切就有希望了!”這句話,是否似曾相識。是的!在解放戰爭中,蔣介石曾對多位部下說過類似的話。只是,沒有一次真的管用。
不管蔣介石是否真的對胡璉有信心,可以肯定的是:這大概是胡璉這輩子最“受寵”的時候了。於是,他硬是拍著胸脯對蔣介石說:“校長,您放心!”
蔣介石見他這麼自信的樣子,不但讓人馬上給他準備專用飛機,還特意表示:“晚上我請你吃飯!”
當時,除了老蔣,黃維手下不少將士們也對胡璉抱了極大希望。他的飛機一落地,黃維的部下們就奔走相告:“胡老頭來了,有救了!”
這樣的場面,當然讓胡璉很受用。接下來,他可謂是“兢兢業業”,準備大幹一場。只是,他的反擊在粟裕面前早就起不到任何作用了。粟裕不再是此前宿北戰役中的粟裕,解放軍也不再是內戰初期的解放軍。
眼見打不贏,胡璉也曾向老蔣搬救兵,但老蔣也已經是無計可施了,只能讓他和黃維自己想辦法突圍。萬念俱灰的胡璉,只能跟黃維商量:“咱們各人顧各人,跑得了一個算一個!”
此後,黃維和胡璉各自鑽進一輛坦克裡,分別向兩個方向突圍。結果兩人一人被活捉,一個僥倖逃脫。
被活捉的是黃維。因為坦克掉進了溝裡,他被當場活捉。此後,他在經歷功德林改造後被特赦。
晚年時,黃維日子還是過得不錯的,他被安排進了文史館工作,光月薪就達到了200元。同時,也有孩子們陪伴左右,甚至還當上了全國政協委員。在生命的最後幾年裡,黃維一直在為祖國統一四處奔走,死後被安葬於八寶山,受到國人的肯定。
而胡璉的坦克,則一路在公路上行駛。期間,我軍不少戰士都看到了這輛坦克,卻一直誤以為是咱們自己人繳獲的,竟沒有攔他。直到坦克沒油,胡璉下來步行時,我軍才開槍追擊。遺憾的是,追到渦河岸邊時,還是被他乘船逃走了。
命是保住了,但在逃跑過程中,胡璉背部多處受傷,醫生一共給他取出了大小彈片32塊,甚至有好幾塊與心肺僅“一紙之隔”。此戰後,胡璉的“恐粟”之心到達了頂峰。
據其家人表示,晚年的胡璉曾有一次,不知想起了什麼心情頗為煩燥。孩子們問他,他則在紙上寫了一個字:集。可見,對於當年在雙堆集的遭遇,他是記得很深的。
三:死前畫下一張地圖
在生命的最後日子裡,胡璉顯然也是思念故土的。他的書房裡有很多國畫,有長城、有華山,他經常對著畫沉思許久。
在死之前,他曾把孫子叫過去,說:“去我的書房把我的筆與紙拿來!”而後,他在紙上畫了一張地圖,那是他的老家陝西華縣赤水鎮匯頭房村。他指著地圖,對家人說:“你們第三代,一定能回去!”
都說落葉歸根,胡璉這種思鄉之情咱們能理解。但所有的路,都是他自己向前走的;至死都沒有辦法再回到老家,也是他自己的選擇。
當年在在金門炮戰時,我軍還特意安排他的親哥哥,在廈門向他喊話:“我們在家鄉過得很好,全家人都得到了照顧,希望你們能回來!”
結果,胡璉硬是無動於衷,一意孤行到底,非要與人民為敵,放棄了最後一次棄暗投明的機會。
有一段時間,他更是多次聲稱自己要“反攻大陸”。為了激勵自己,他甚至還在書房掛上了岳飛的畫像,並自以為是地以嶽將軍自比,時常提醒自己不要忘記“反攻大陸”的大業。
期間,他更是毫無底線地當上了所謂的“臺灣駐越南大使”!中國臺灣作為中國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根本無權在任何國家派駐大使。
這一行為,讓他昔日抗日將領的身份蒙上了一層洗不掉的灰。
在維護祖國統一這件事上,杜聿明、鄭洞國、李宗仁、衛立煌等將領比他做得好太多。和胡璉一樣在中國臺灣終老的薛嶽將軍,也從未像他這樣沒有底線。
因此,這些將領都受到了祖國和人民的肯定,雖然他們曾跟錯了人,但祖國和人民都願意銘記其抗日將領的身份,願意永遠尊敬他們。薛嶽將軍老家的父老鄉親,仍然盼望著祖國統一時,能迎他的棺槨回故土。
而胡璉,則著實在一些大事大非面前,令人一聲嘆息。
1977年6月22日,胡璉因心肌梗塞,於夜間猝死。
此後,胡璉的後人們曾多次回鄉省親,家鄉的父老鄉親們也都是歡迎的。畢竟,兩岸的友好往來,對祖國統一是有極大助益的。
是的!未來有一天,中國臺灣的國軍後代們,都會有機會回到故鄉。只是,不會是以胡璉希望的“反攻大陸”的方式,而是以中國人民解放軍統一臺灣的方式出現。願這一天,早日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