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5年8月24日晚9點左右,工作了一夜的周總理告別了蘇聯使者後,坐上車匆忙往司令部趕,那裡還有很重要的工作。走到中途,周總理敏銳察覺到路上的行人非常稀少,不遠處還傳來槍聲。此時的廣州城城門緊閉,門外還駐紮著粵軍,城內城外的人都很緊張,誰也不知道明天會不會發生戰鬥。
此時的周總理心中滿是疑惑,因為白天他與老蔣,何應欽等人在會議上已經做出了晚上11點開始宵禁的決定,還確定了聯絡口令。但此時城內一片肅殺的景象,讓他不得不懷疑:難道宵禁提前開始了?為什麼自己沒有收到任何訊息?
當汽車駛入司令部那條街上時,汽車的燈光遠遠照在司令部的大鐵門上,門口站崗計程車兵神色緊張,端起槍高喊著:停下!
看到士兵的反應,負責開車的司機一時反應不過來:士兵為什麼會攔周總理的車?
眼看著離司令部的大門越來越近,站崗計程車兵依然端著槍高喊:停下,口令!
司機立刻高喊著周總理告訴他的內部聯絡口令,這是白天周總理與老蔣等人確定的口令。然而在司機喊完口令後,門口的哨兵依然高喊著:停車,不然就開槍了!
說完這句話,哨兵手中的槍噴出火舌,司機的身上立刻多了幾個血窟窿,周總理身邊的衛兵也被當場打死,周總理的身上同樣血跡斑斑……
此時正是第一次國共合作期間,周總理在位於廣東的黃埔軍校擔任政治部主任,也是國民革命軍第一軍政治部主任,這些衛兵為何還要向周總理的汽車開槍?還有就是,白天與老蔣商量好的內部聯絡口令為何失效了?這一切還得從廖仲愷被刺殺開始說起。
1925年7月1日,距離沙基慘案發生僅過了1周,國民政府進行了內部調整,汪精衛被推選為國民政府主席,廖仲愷擔任中央常委和財政部部長,是國民黨中的左派領袖,倡導孫中山提出的聯俄聯共主張。
但此時國民政府的主要武裝力量是粵軍總司令許崇智,此人與擔任大元帥的胡漢民是國民黨右派,胡漢民更是右派領袖。在這段時期,國民黨左右兩派之間的鬥爭非常激烈,對我黨抱有敵意的右派分子十分激進,多次在秘密會議中提出刺殺廖仲愷。
這時的汪精衛雖然是國民政府主席,但手中的權力並不足以壓制任何一派,且其本身並沒有倒向哪一派,實際上更像是“中立”。也正因如此,汪精衛能夠得知胡漢民等人要刺殺廖仲愷的訊息,並在8月18日的政府會議上,偷偷給廖仲愷遞了一張紙條,內容只有8個字:有人要向你下毒手!
為此廖仲愷的夫人何香凝曾多次向廖仲愷提出增加衛兵,還曾找到廣州的公安局長吳鐵成幫忙,但廖仲愷對此並不在意,他曾表示:眼下正是黨國危難之時,我早已將個人生死置之度外,能讓我整日掛念的,只有罷工運動和統一廣東運動這兩個問題。
期間廖仲愷還聽到有人說國民黨右派要用機關槍打死他,廖仲愷不僅沒有害怕,反而笑道:只聽說過用手槍,炸彈甚至是下毒暗殺的,還從未見過用機關槍暗殺。
何香凝讓他給身邊多留幾個警衛,廖仲愷卻稱:增加衛兵是為了更好地捉拿刺客,並不能阻擋刺客行兇。我每天有那麼多工作要做,難道因為害怕刺客,我連工作都別做了?生死有命,這革命工作我是一步也不會鬆懈的。
也就是說,廖仲愷在明確得知有人要對他不利的時候,依然為罷工運動東奔西走,工作到很晚才回家。8月19日,廖仲愷接到通知,次日上午9時要去參加一個會議,一個針對他的暗殺計劃也在暗中無聲無息地進行著。
8月20日,廖仲愷與夫人何香凝一同準時抵達參會地點——戒備森嚴的中央黨部大樓。就在廖仲愷剛剛登上樓梯,從樓下猛地挑出幾個刺客,二話不說對著廖仲愷連開數槍。雖然廖仲愷隨行的衛兵和黨部大樓外的哨兵都立刻開槍還擊,但廖仲愷還是身中4槍倒下。
廖仲愷身上的4個傷口,其中有3個是被大口徑手槍擊中,最後1個傷口雖是小口徑手槍擊中,但卻傷及要害。廖仲愷被送到醫院後,最終不治身亡,緊急趕來的周總理只來得及見他最後一面。
耐人尋味的是,幾個刺客拿的都是大口徑手槍,但廖仲愷身上的要害處卻是被小口徑手槍擊中的,在場的衛士裡有幾位是公安局長吳鐵成的部下,而吳鐵成卻是國民黨右派的中堅力量,可見這致命一槍很可能與他有關。
在社會輿論的強烈要求下,國民政府專門成立了“廖案檢查委員會”,周總理也是其中一位委員,後來還親自審問了幾名刺客。考慮到胡鐵成的立場,這件案子肯定不能讓他審,但當蘇聯的使者要求扣押胡漢民時,卻遭到了汪精衛的強烈反對,甚至以辭職相威脅,汪精衛立場不堅定,左右搖擺的特質此時已有所體現。
也因此時國民黨的主要武裝力量是許崇智統領的粵軍,此人又是國民黨右派骨幹,因此想要處理此事,國民政府可以依靠的武裝僅剩下由大量共產黨人組成的第一軍,軍長是老蔣。出身浙江的老蔣,此時還是黃埔軍校的校長,由他來處理這場暗殺糾紛最為合適。
8月24日,許崇智的粵軍已經駐紮到廣州城外,廣州城門緊閉,稍有處理不當就有可能爆發劇烈衝突。當天上午,老蔣,周總理,何應欽等“廖案檢查委員會”的委員們決定與當晚9時對廣州城實施戒嚴,集中武裝力量抓捕案犯,戒嚴時間為凌晨11點,各個委員之間還確定了內部的聯絡口令。
然而,當週總理在夜裡10點左右回司令部時卻遭到了站崗哨兵的槍擊,口令也失效了,貼身警衛被當場打死,司機身中數槍,臨死前將車拐進路邊的一個巷子裡停下然後再也沒有聲息。在槍響的瞬間,周總理就將身子俯了下去,雖然沒有被擊中,但司機與警衛的血濺的他渾身血跡斑斑。
周總理推開車門下車後,身邊依然不時有流彈飛過,他高喊著:我是周恩來!
聽到這句話,門口的哨兵才停止扣動機槍扳機,一個個慌忙趕過來,有的呼叫救護車,有的向周總理致歉:他們差點打死了政治部主任,幸虧司機臨死前將車開進路旁的小巷,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至今,人們仍然不知道這位司機的名字,只知道他早年生活貧苦,曾在洋人開的廠子裡工作,飽受洋人的欺壓和歧視。自從給周總理當司機後,周總理的睿智儒雅讓他折服,更難得可貴的是,周總理十分尊重他這個自認“除了開車,什麼都不會”的人。實際上,周總理尊重每一個人的人格,哪怕是敵人,這是一種發自內心的善良。
也是自從認識周總理之後,這位沒有留下名字的司機才真正體會到了身為一個人的尊嚴,周總理還教會了許多革命的道理,讓他更加明白,一個人應該怎樣的活著。這也就是為何,在面臨生命危險,明知必死的情況下,這位司機拼盡最後一口氣,也要儘可能將車拐進相對安全的小巷裡,這是他當時唯一能做到的事情,他救了周總理。
除司機外,車裡還坐著周總理的衛兵,他同樣出身貧苦,認識了周總理後學會了許多道理,同樣被周總理的大氣與睿智折服,自“廖案”發生後,他就時刻打起精神,多次提醒自己拼了命也要保護周主任的安全。
後來得知,由於老蔣擔心行動計劃洩露,刺客逃跑了,就將原定於11點的宵禁提前了2個小時,還更改了原定的宵禁口令。這件事只有老蔣的親信和委員會里的極個別成員知道,周總理身為委員會的重要成員,老蔣卻沒有告知他,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實在讓人細思極恐,這也就是為何當司機喊出宵禁口令時,值班哨兵仍然向他們開槍。
因時間緊急,晚一分鐘刺客就有可能逃跑,周總理匆忙處置了司機與貼身警衛的遺體後,就趕到原定的檢查點檢視部隊的搜查情況。當晚,他們一共抓到了4個刺客,周總理及幾位委員分別親自提審了這些刺客,挖出了幕後主謀真相大白後,胡漢民被迫去了蘇聯,許崇智也下臺離開廣州。
等到事情處理完後,一直忙著為“廖案”東奔西跑,還差點被“誤殺”的周總理甚至沒來得及換一身乾淨的衣服,就匆忙趕回家。當時的周總理與鄧穎超新婚不久,鄧穎超看丈夫身上滿是血跡,以為是抓捕刺客時不小心濺上的,因此並沒有與細問,周總理也就更不會說——相比於遭遇生命危險,他更害怕讓妻子擔心。
如今我們有幸生活在這個繁榮昌盛的國家,離不開先輩們冒著槍林彈雨,不畏艱難,不怕犧牲的堅持,沒有他們,就沒有如今這個偉大的新中國。
謹以此文紀念偉大的周總理,這盛世,如您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