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鋼市棗林鄉王莊村92歲的革命老兵王松山,一輩子經歷了三個“家”。
一個是舊社會的原生家庭。1931年,王松山出生在舞鋼市棗林鄉王莊村。自打他出生,就沒過一天好日子。
父親吸大煙,把家裡七八畝地吸光後,又在松山兩三歲時,因欠賭債被人追逼,無奈將妻子換成錢休了。
松山還有一個哥哥,但因父親常年在外遊蕩,根本不管哥倆的死活。當時十來歲的哥哥已經懂事了,親身經歷過家庭破碎、骨肉分離的痛苦,又要在一貧如洗的困境中獨自拉扯著弟弟,如山的壓力徹底壓垮了這個可憐的孩子,致使他患了嚴重的精神疾病。
一次,哥哥犯病時找不到回家的路,風雪交加的夜晚,他本能地摸到一大戶人家的牛屋取暖,被誤認為小偷而活活打死。
即便在這種情況下,他們的父親也仍然不見蹤影,不知在哪裡逍遙“雲遊”。
七八歲的小松山孤苦伶仃,靠給鄉鄰放羊,給人拔草餵馬,在村裡吃百家飯討生。
十一二歲就給人當長工,割草、放羊偶有一點差池,就被地主用鞭子狠抽,至今腳踝上還有銅錢大的傷疤……
儘管時光已匆匆流逝了近一個世紀,然而苦難歲月留在記憶裡的傷痛,依然無法輕輕抹去。92歲的老人,每講到自己的原生家庭,都會放聲痛哭一回……
一個是當兵後的革命大家庭。那年,14歲的松山從廟街山上砍來木柴,挑到幾十裡外的舞陽縣城去賣,希望能換點吃的,縣公安大隊的炊事員用倆蒸饃換走了這擔柴。臨走時,松山怯生生地問:“叔,您看我這年齡,當兵小不小?”
炊事員憐惜地看著衣衫襤褸、面黃肌瘦的苦孩子,不禁心酸淚湧。他經常看見在街上賣柴的小松山,知道這孩子不容易,就爽快地說:“不小、不小,我給你說說情,你就留下來吧!給叔打個幫手。”
就這樣,王松山留在了縣大隊,在這裡一干就是三年。他懂事又勤快,處處搶著幹活,並像對待親人般地感激炊事員叔叔。因為他知道,是他的一個善舉讓自己從此有了飯吃。
1948年2月,解放軍經過舞陽縣城,17歲的王松山毅然報名參加瞭解放軍。頭天上午入伍,第二天就參加了戰鬥,他所在的部隊要徹底消滅駐紮在舞鋼市八臺鄉大韓莊的國民黨游擊隊。
戰鬥中,班長一直小心呵護著剛入伍的松山,讓這個從小缺爹少孃的孩子,內心不時湧起陣陣暖流,深深感受到了革命大家庭的溫暖。
後來,王松山隨部隊到了武漢,編入武漢警衛隊207團,因表現出色被任命為班長,並於1954年1月光榮地加入了中國共產黨。
在那場偉大的抗美援朝戰爭中,王松山也和無數的中國軍人一樣,懷著保家衛國的決心奔赴戰場。但遺憾的是,剛入朝,戰爭就結束了,不久就奉命回國。
就這樣,在部隊一干10年,最美好的青春年華里,有軍營的號角相伴,有兄弟姐妹般真情的溫暖,使這個目不識丁的苦孩子,在革命大家庭中迅速成長。優秀的思想和品質,在熔爐中百鍊成鋼。
一個是伉儷共進、紅色賡續的光榮家庭。1957年7月,王松山退伍回到家鄉舞鋼市棗林鄉王莊村,被群眾推選為大隊民兵營長。
在部隊成長起來的他,工作能力強,為人正直無私,不久又當選黨支部副書記。
26歲的小夥子,一心只撲在工作上,從沒考慮過個人問題,卻做夢也沒想到,好運正悄悄向自己靠近。
張樓村德高望重的老支書張全喜,一生仁厚,樂善好施。大兒子是早年的地下黨員,曾給柴林太(音)當秘書,隨著領導一路升遷到北京,最後分配到青海省政法系統。
二兒子大學畢業後參軍,在徐州航空部隊任職,也是成績斐然。
唯一的小女兒張瑞花出生於1936年,18歲入黨,是個漂亮活潑、精明強幹的婦女主任。
老支書經常開會時和王松山碰面,非常憐惜王松山沒人疼,更喜歡他樸實上進的好人品,再說小夥子長得也白淨帥氣。
所以當有媒人提親時,他一口就答應了。可沒想到,到瑞花這兒卻卡了殼,老支書只好親自做女兒的工作:
“妮兒,這孩子人品好,長得也恁漂亮,你到底沒相中他哪兒啊?”
“我嫌他一隻眼大,一隻眼小……”瑞花嘟囔著。
“這咋能算毛病呢?我看你是挑花眼了!聽我的,不管咋說先處處,瞭解一下再說!”父親一聽可急了,哭笑不得地下了“死命令”。
瑞花不敢頂撞爹,只好“先處處”試試,誰知一瞭解,便被松山的人品徹底征服,不久兩人便結為了伉儷。從此一生恩愛,相伴至今,一個92歲,一個87歲。
1975年8月,那場震驚全國的“75.8”洪澇災害,使兩人在王莊村的家一夜間夷為平地。
這時岳父母年事已高,體弱多病,兩個兒子又遠在千里之外。夫妻倆為方便照顧父母,便舉家搬到了張樓村。
在這裡,王松山時常用架子車拉著岳父母去醫院治病,為他們四處尋醫討藥。
妻子在婆家時擔任村主任,回到孃家改任婦女主任,時常顧不上家。王松山毫無怨言地辭去了村幹部,在家專心侍奉二老,直到老人們相繼去世。
良好家風的傳承,紅色基因的賡續,在孫子王賽賽身上得到了最好的體現。
在大學校園裡,他就一腔熱血立志報國,被海軍陸戰隊招為大學生軍官,曾出國參加過“索馬利亞護航”等多次軍事行動,上過電視,據說護航歸來還受到過最高領導的接見。
他的妻子與他在同一個艦隊,一樣的校園參軍,一樣的出類拔萃,兩個孩子為這個革命家庭,再添了一份無上的榮光。
三個不同的“家”,三種不同的生活經歷,使王松山每每回憶往事,總是不無感慨地說:“以前做夢都沒想到,有一天會過上這麼幸福的日子!沒有共產黨,哪有我王松山的今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