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哪個才是真相？
一場爆炸真的能一下子奪走180多人的生命？
至少美國五角大樓是這麼認為的。
在經過3個半月的調查後，五角大樓於本月初發布詳細的調查報告稱，是極端組織“伊斯蘭國呼羅珊分支”去年8月26日在喀布林機場外製造的爆炸直接導致了180多人死亡，同美英士兵射出的子彈無關。
受傷的阿富汗人。圖源：CNN
“儘管有個別專家告訴我們這是有可能的，但兩名法醫爆炸分析師表示，一場人肉炸彈引發的爆炸不太可能有這麼多人死亡。”對於五角大樓的說法，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心存疑慮，並在當地時間8日公佈了歷時4個月，採訪了70多名目擊者和死者家屬，調出了醫療記錄，分析現場影片、照片、音訊後，得出的獨家調查報告——似乎有一些人死於槍擊。
到底哪個才是真相？
目擊者稱有人被子彈擊中
美國軍方證實，喀布林機場爆炸時只有美軍和英軍在現場。
一名熟悉五角大樓此番調查的高階軍事官員回應稱：“我們採訪了所有這些海軍陸戰隊隊員，沒有任何調查結果能夠讓我們得出結論說開槍擊中了平民。所有平民傷亡都是因為爆炸。”英國國防部發言人也表示說，當時在場的英國士兵只是向空中開槍以驅散人群，但“沒有人被子彈擊中”。
但目擊者給出了不一樣的說法。
“空中沒有槍聲。他們（槍擊）的目標是人，是故意的。”16歲的阿富汗人納齊爾回憶起當時的場景，“人們就在我面前被子彈擊中，摔倒。”
努魯拉則記得，當時他站在機場外的水渠裡，轉頭對沒受什麼傷的表弟蘇海爾大喊：“快跑！”而他自己試圖爬出水渠時聽到了槍聲，於是又跌進水渠，躲在屍體中。努魯拉注意到，子彈似乎擊中了那些想要逃跑的人，所以他又對一旁的親人說：“不要跑，他們會射中你的。”
回憶起當時看到的那些大兵，努魯拉說：“他們什麼也沒說，只是開槍打人。”而表弟蘇海爾正是在槍擊中身亡。
艾哈邁德則記得爆炸中他的表弟穆罕默德受了傷，但依舊清醒。正當艾哈邁德準備先去幫別的親戚時，他看到一顆子彈擊中表弟額頭，穆罕默德當場斃命。
口說無憑？有醫療記錄為證
也許會有人說之前那些目擊者都口說無憑，但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找到了證據。
阿富汗姑娘莫薩爾說自己當時被爆炸產生的碎片擊中，但仍能站立。她和姐姐都看到有士兵朝站立的阿富汗人開槍。一顆子彈擊中了莫薩爾的下巴，然後從脖子的右側射出。
在喀布林一家由義大利人經營的緊急外科中心，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找到了能夠證明莫薩爾中槍的醫療報告。
莫薩爾的醫療報告。圖源：CNN
類似的證據還有“一份來自美國馬里蘭州沃爾特里德國家軍事醫療中心的報告”。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稱，報告是由一名逃到美國的匿名倖存者提供。報告顯示此人除了爆炸造成的傷口外，“槍擊傷到了左側胸口”。
另一名倖存的男子提供的醫療記錄則證明，其手臂被槍擊中。
這份記錄顯示患者右臂有槍傷。圖源：CNN
艾哈邁德也提供了達烏德汗軍事醫院的兩份報告，顯示其兩個兄弟“死於槍傷和爆炸受傷”。
死亡證明顯示穆罕默德死於“槍擊和爆炸受傷”。圖源：CNN
接診莫薩爾的緊急外科中心也提供了一份宣告，稱醫院在爆炸後的一小時裡接收了9具有槍傷的屍體，其中7人頭部有明顯槍傷，2人胸部受傷。
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還採訪了去年8月26日當晚接診的五家喀布林醫院的醫護人員。“他們說有些人被子彈擊中，這表明遭槍擊的總人數可能要高得多。”
“我從四五個傷者身上取出了子彈。”喀布林使館區一家醫院的醫生向媒體解釋說，當人遭遇爆炸，身體上會有多處傷口，但如果是槍擊，“你會看到只有一兩個洞，在嘴、頭、眼睛或者胸部”。同家醫院的另一名急診室醫生說，自己看到許多槍傷，“我很容易認出槍傷，因為我們長期在醫院處理槍傷”。
“另外還有兩家醫院共接收了7具屍體，醫生評估為槍傷。”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寫道。
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還貼出了去年11月走訪喀布林機場時拍下的照片。照片顯示，機場附近疑似有彈片留下的痕跡。
機場附近疑似彈片留下的痕跡。圖源：CNN
有38年工作經驗的戰爭罪調查員兼彈道和爆炸法醫分析師克里斯·科布·史密斯則透過對爆炸地點附近的基礎設施和牆壁損壞的情況分析，“爆炸物重量可能沒有官方所認定的9公斤”。這在他看來意味著，如果死傷者都是由爆炸導致，那麼“傷亡人數是前所未有的”。
目擊者和醫生都錯了？
然而，對於以上這些說法，美國軍方堅稱是“錯誤的”。
美方的調查員CJ·道格拉斯雖然承認，美國海軍陸戰隊和英國軍隊在水渠附近向兩名“參軍年齡的男性”開槍，但他也堅稱“沒有一顆子彈擊中他們想要擊中的目標或任何阿富汗人”。道格拉斯說，海軍陸戰隊士兵朝一個看起來行動異常且正在檢視傷亡現場的人“頭部上方連開四槍以示警告”，“這個人最終安然無恙的逃走了”。
美國中央司令部一名發言人比爾·厄本則將那些目擊者的證詞說成是“記憶混亂者的回憶”。“他們目睹了慘痛的經歷，正將他們頭腦中記不太清的東西努力拼湊在一起。”他說道，“然而，我們所知道的所有事實都不支援有人被槍殺的證詞。”
儘管美方承認自己只是從美軍和聯軍人員那裡獲得證詞，沒有同阿富汗當地人交談，但美方依舊質疑當地醫院醫生的說法，稱醫護人員錯誤評估了傷勢。
然而，不管美國官方是不是認可，莫薩爾和艾哈邁德清楚地知道，自己究竟看到了什麼、經歷了什麼。
艾哈邁德說自己的表弟被子彈擊中。圖源：CNN
“每個夜晚對我來說都是一場噩夢。我睡不著。我只是試著記住自己所有的希望和願望，然後或者。”莫薩爾下巴上的傷口還在恢復中。她也不知道，2021年8月26日恐怖的那一幕，還要伴隨自己多久。
出品 深海區工作室
撰稿 深海三文魚
編輯 深海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