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7年某日,一個臉上慘白慘白的老人,躺在床上不斷翻滾,雙手捶著胸,彷彿心臟裡有把刀在絞動,痛得他呲牙裂嘴。
他嘴裡一直在說著什麼,前來搶救的醫護人員聽到其中一句話:我有今天都是蔣經國所賜……
這樣的話他重複了好幾遍,說得咬牙切齒,彷彿與蔣經國有不共戴天之仇一般。鬧騰了好一陣,他終於力竭昏沉下來,沒多久,就永遠閉上了眼睛。
此人名叫康澤,病亡之原因是心臟病。
一個人在臨終之時反覆提及另一個人,這人不是他的至親,便是至仇。
蔣經國屬於後者。
康澤解放前乃是蔣介石的愛將,有名的大特務頭子,他怎麼和蔣經國成了仇人呢?
一、康澤:學蔣介石學得最像的三個人之一
康澤生於1904年,四川安嶽人,黃埔三期生。
像大多數黃埔軍校的畢業生一樣,康澤對蔣介石非常崇拜,處處以蔣介石的言行為榜樣。當時國民黨中最愛學蔣介石的有三個人,分別是陳誠、邱行湘和康澤。康澤學得最像。
陳誠學蔣介石抓權的霸蠻作派,抓軍權、抓派系、搞傾軋,都學得有模有樣,個別之處有過之而無不及,很對蔣介石的脾胃,所以陳誠後來能順利地搞起“土木系”。但陳誠學的只是神似,他也沒想往深處學,只求和蔣介石保持政治步調上的一致。陳誠這種路數早期還挺好,到了後來派系勢力逐漸壯大,到了寶島後甚至有尾大不掉之勢,蔣介石就有點容不下陳誠了。
邱行湘則走了另一個極端,極其追求形似。蔣介石剃光頭、穿大氅,言必稱三民主義,邱行湘也如法炮製,年紀輕輕就剃成光頭,做了兩身大氅經常輪換著穿。這身行頭直到洛陽戰役被俘才結束,後來在功德林戰犯管理所他再也不敢剃光頭,被特赦後有人打趣問他咋不剃光頭了,他義憤填膺地說:“那是我年輕時不懂事。”懂事不懂事另說,不過從外形上看,邱行湘學得確實挺像,不少人私底下稱他為“小蔣介石”。
康澤學蔣介石,最得其精髓。什麼精髓呢?整人、抓權、抓派系、抓特務統治“四位一體”,啥都幹,從境界上與蔣介石看齊,一定程度上比陳誠還高明一些。
康澤性格陰沉內斂,人狠話不多,功夫都用在揣摩人上,他對蔣介石的心思研究得最深最透,迎合蔣介石做得也最到位。
康澤黃埔畢業後被送到蘇聯留學,有一次同學聚餐,請到了當時國民黨駐蘇聯大使邵力子的夫人傅學文。當時幾瓶伏特加把全桌搞得人仰馬翻,有同學問傅學文,你長得如此年輕漂亮,怎麼會嫁給邵力子這個糟老頭子呢?傅學文也喝醉了,她回答說,我的目的是借邵力子的關係,回國以後刺殺蔣介石。康澤坐在角落,佯裝大醉,悄悄開啟了衣袋裡的竊聽器,半月後,從莫斯科飛抵南京的當日,他手上的竊聽器就交到了蔣介石手裡。
這個故事是康澤被俘後,在功德林戰犯管理所講給獄友的。不過所謂的竊聽器云云,估計是康澤誇大其詞,當時他還沒有參與特務處的工作,估計是隨口聽來,回國後轉報的。蔣介石對此事十分滿意,雖然並沒有因此治傅學文小姐的罪,畢竟只不過是酒後吹個牛,作不得數。傅小姐後來安然活到1992年,壽至90而終。但蔣介石透過此事認識到了康澤的一片忠心,為日後擢用他打下了很好的基礎。
1932年蔣介石主導成立復興社時,選中五個人作為籌備人,其中一個就是康澤。
這五個人個個都是狠角色,也都是蔣介石十分信任的人,比如號稱黃埔三傑之一的賀衷寒(另外兩個是蔣先雲和陳賡)。但這些人中揣摩蔣介石最到位的是康澤。
康澤首先揣摩的是蔣介石要成立一個黨中之黨的意圖。康澤猜測,蔣介石的出發點,肯定是他被逼下野。當時國民黨中的小派系太多,既有軍閥實力派如桂系閻系等,又有政治實力派如汪精衛、胡漢民等。蔣介石靠軍事起家,沒有核心政治班底,搞這個小派別,就是為了解決這個問題,組織起自己的人馬和那些派系相抗衡。
從這個角度出發,這個社就要非常簡潔、高效,具備強大的執行力,以保證蔣介石透過強有力的復興社小班子駕馭整個國民黨。康澤首先丟擲一個7條戒律,試探蔣介石的態度。
7條戒律分別是:
1.不得違抗命令。
2.不得有小組織。
3.不得洩露秘密。
4.不得傾陷同志。
5.不得貪贓納賄。
6.不得狂嫖濫賭。
7.不得娶妾。
違反前四條之一者,處以極刑,違反後三條之一者,視情節輕重,處以無期徒刑或有期徒刑。
非常簡明高效,而且處罰力度非常嚴。蔣介石一看,正符合他的要求,當即下令照此執行。
蔣介石大喜之下,還要康澤出任復興社特務處處長。康澤一想,這個特務處非同小可,掌握一切對內對外偵查監視和生殺大權,他自己絕沒有這樣的本事,最合適的人是戴笠,為什麼蔣介石要問他康澤呢?
再一想,明白了。蔣介石這是作個態度而已,要大家公推戴笠出來。康澤想到此處,連忙推讓戴笠。蔣介石喜笑開懷,他心中的最佳人選正是戴笠,不過苦於戴笠資歷太淺才是黃埔六期,出任這樣的敏感位置怕不服眾,所以才叫手下人提出來,他好順坡下驢。
幾件事辦下來,康澤簡直成了蔣介石肚子裡的蛔蟲,說什麼做什麼,都能打中蔣介石的所思所想,哄得老蔣心花怒放。
復興社幾個老骨幹都極力討好蔣介石,但沒有一個能比得過康澤的。所以坊間傳言,康澤就是一個小委員長,以後委員長的接班人必定是他。
康澤聽說這些傳言,一不辯解,二不闢謠,照樣該做事做事,從不理會。蔣介石暗自稱奇,這個人不為物議所動,定力真是非同尋常。蔣介石一向自認為非常具有定力,見康澤也是如此,不由得更加喜愛。
康澤後來出任復興社書記長、三青團組織處長,乃至於入選國民黨中央常委,32歲就官升陸軍中將,成為蔣介石身邊頭一號紅人,令人羨慕不已。
二、贛南鬥小蔣
1933年,蔣介石在江西廬山舉辦了一個所謂的“星子訓練班”,以培養對付共產黨的武裝特務,準備軍事和政治雙管齊下對付我中央蘇區。
這個訓練班級別非常高,蔣介石自任主任,期望打造一個特務界的黃埔軍校。由誰來當實際負責人呢?蔣介石起初有兩個備用人選,分別是黃埔一期生蔣復生和康澤。最後一番考量,選中康澤。
據說裡面有一段小故事。
籌建之初,蔣介石分別找到蔣復生和康澤,要他們各自草擬一份籌建計劃。
蔣復生是個才子,沒費多大功夫就弄出一份建設計劃,面面俱到,洋洋萬言。而康澤只是乾巴巴列了幾條建設綱要,很多都是具體操作層面的東西。
蔣介石先看蔣復生的,還沒看完就扔到一邊說,什麼東西,搞這麼長,大而無當!
再看康澤的,一條一款,清清楚楚,操作性極強,拿過來就能用。蔣介石大讚:切實可行。
由此選中康澤。
後來又有一件事加深蔣介石印象。
康澤與賀衷寒都在廬山。賀衷寒每天都穿著筆挺的將官服,扎著皮帶,佩著嶄新的“中正”短劍,看起來固然威風凜凜,實則令人望而生畏、高不可攀。康澤反其道而行之,穿一身士兵服,扎一條窄腰帶,穿一雙草鞋,腰挎左輪手槍,一副風塵樸樸的樣子。
康澤本有穿將官服、佩“中正劍”的權力,但他堅持與士兵一樣,體現出極強的實幹作風。蔣介石是個口號重於一切、實幹約等於零的人,他很不希望部下也學他只唱高調而不尚實幹的作風,見康澤如此,當即大加誇讚,讓同僚們都學他。
1938年7月,蔣介石不滿意復興社內部發生黨派傾軋,決定再成立一個類似的組織:三民主義青年團,簡稱“三青團”,以取代復興社的職能。
康澤歷年來做事令蔣介石非常放心,於是再度擔當重任,出任“三青團”組織處長,掌握人事大權。康澤當年在復興社時尚有賀衷寒、藤傑等人分權,現在到了三青團,幾乎是內外一把抓,全部團幹部任用都要經過他,連擔任中央書記長的陳誠都被其架空。
然而,就在康澤躊躇滿志要再進一步時,突然遇到了人生的滑鐵盧。
蔣經國來了。
蔣經國自1937年從蘇聯回國後,就一直被蔣介石悉心栽培。1938年當縣長,1939年當江西督察專員,1940年一躍成為三青團臨時中央幹事,一步步向三青團最高權力核心逼近。
康澤感到了蔣經國的威脅,用極高明的手段,散佈太子的不利訊息,意圖以輿論影響蔣介石。蔣經國在蘇聯也患過難,到贛南也當過地方長官,很熟悉大眾心態,知道竄升太快易招議論,於是自請到江西發展三青團的支團。
這一手很厲害,表面上看離開三青團中央,實則在地方上發展實力,以地方實力反過來影響中央。康澤也看到了這一招的厲害之處,他也採取了針對性措施,直接派他的學生和黨羽出任江西支團的幹部,把蔣經國架空了。
蔣經國不動聲色,玩了一招絕的。他在江西贛州搞了一個江西支團幹部培訓班,每期一個半月,一共辦了五期,培養幹部500多人,這些人都進入江西支團充當各級幹部。
進了太子的培訓班,出來之後身上的政治標籤自然都是“太子黨”。如此眾多的幹部,在數量上完全壓倒康澤派來的黨羽。第二年蔣經國在江西搞改選,“太子黨”幹部全部取代康澤黨羽。康澤都看傻了,太子這一招簡直太絕了。
其實有什麼絕的,不過都是老蔣一直堅持搞得那一套,用軍校、臨時培訓班的方式,把軍官、幹部劃拉到自己陣營中,形成小派系、小山頭。蔣經國的優勢在於,有老爹在背後撐腰,開培訓班要名頭有名頭,要資源有資源,康澤哪裡比得過。
1943年三青團中央改選,決定成立三青團幹部學校,蔣介石自任校長。說到這裡不得不提一句,蔣介石有濃重的校長情結,不管是陸軍大學,還是幹部學校,或者是其他和軍政有關的學校,他都要自兼校長,這種情結來源於他當年當黃埔軍校校長進而實現軍事崛起。據統計,蔣介石兼任過40多個校長,真乃校長界的扛把子。
蔣介石當校長自己並不管事,學校的實際權力在教育長。康澤還想堅持一下,爭取當上新成立的三青團幹部學校教育長,他四處找三青團大佬說項,請大佬們投自己一票。不料開會選舉,蔣經國高票當選教育長,康澤乾著急一點辦法也沒有。康澤又找國民黨中央的大佬們求情,試圖再挽救一下。結果大佬張治中出面警告康澤,你難道還想不明白這個理?你就算是蔣先生最得意的弟子,你比得過數以千計的黃埔同學,可是你比得過人家的親兒子嗎?
康澤啞口無言,不敢再爭了。
到了1944年,蔣介石罕見地宣佈卸任三青團幹部學校校長,任命蔣經國擔任校長。
如此一來,康澤的希望就全斷絕了。
從政近二十年,康澤的全部希望都押在了復興社、三青團一系,如今最高職務落入太子手中,自己還有什麼可說的?
蔣介石幹事不為已甚,為防康澤再次給蔣經國使絆子,直接宣佈送他出國考察。至此,康澤完全與三青團脫離開,成了一介孤魂野鬼。
三、襄陽被俘
1947年,康澤回國,出任一些虛職。康澤甚為不滿,想當年他是何等神氣,他在國民黨內比陳果夫、陳立夫兩兄弟還要神氣,管著一個黨中之黨,一句話說出來就值萬兩黃金,誰見了他不禮讓三分。
如今落到門可羅雀之境地,人人避之不及,這又是何等淒涼。
康澤是個有氣不往外撒的人,怨念越積越多,健康狀況也漸漸出現了問題,總是覺得胸悶氣短。
事情傳到蔣介石耳朵裡,面對這位昔日愛將,覺得有些過意不去。於是親自叫來康澤,宣佈任命他為第十五綏靖區中將司令官,讓他指揮三個整編師的兵力,去鎮守襄陽。
康澤一聽也好,反正閒著也是閒著,能出去指揮三個師的人馬,也不枉自己肩上扛了十幾年的中將軍銜。
蔣介石又是打氣鼓勵,又是許諾,只要能頂住劉伯承的攻擊,回來後另有重用。
康澤信心滿滿地到襄陽一看,好玄沒氣死。
蔣介石說的三個整編師,一個師在河南商丘作戰,根本無法回防襄陽;另一個師師部在成都,部下兩個旅一個在成都,一個在鄂東,都調不動;第三個師,是川軍三個旅湊起來的,也都跑得沒影,只有一個殘破的164旅駐紮在樊城,這個旅僅有4個營的兵力。
什麼狗屁中將司令,原來是個游標司令。
康澤各種求爺爺告奶奶,打著蔣介石的幌子,好不容易把殘破的部隊收攏到襄陽城。
經過現實的殘忍吊打,當年那位躊躇滿志的康澤中將,現在也有點破罐子破摔了,在襄陽大耍司令官的威風,整日裡就是喝酒聽戲,至於軍務、城防,一概丟給副司令郭勳祺。
當時保密局湖北站站長對康澤展開秘密調查,因為這個綏靖區司令官為了過生日,把筵席都擺到陣地上去了。
1948年7月1日,是康澤的44歲生日,他的特訓班和別動隊的高階幹部都知道,很久就想為他捧場,來個公開慶壽。為了迎合他的胃口,他們搞了一個別致的祝壽形式,請他出南門到十多里外的某個名勝古蹟在一個亭子,進行午宴。不知是誰,想的這麼周到,把他的行軍床都帶來了,準備在他酒足飯飽之後,好躺下休息。那天,康澤喝了很多,有點借酒澆愁的味道。直到下午3點鐘才興盡而歸。
到了晚上,部下們又在司令部背後,選了一間特別寬大的房子,大擺筵席,繼續喝酒。樊城的名角都被邀請來唱戲。正當一位女演員為康澤的生日獻詞祝賀的時候,第二處的一個參謀突然慌慌張張地跑進來向董益三報告,說是老河口諜報組來電話,解放軍發起對襄樊外圍的進攻。前哨已經接火,大戰一觸即發。董益三悄悄走到康澤身邊,耳語報告了這個情況。康澤故作鎮定地點了點頭,隔了好一陣,才溜回司令部。
此時劉伯承率中野大軍已殺將過來,將襄陽城圍困起來。康澤急電武漢,請求白崇禧出兵救援。白崇禧坐視不理,你是哪根蔥,也敢找我求援。果斷坐視不理。
康澤情急之下,命令部隊向解放軍施放毒氣彈。但這也無法挽救他失敗的命運,7月15日,襄陽城破。康澤受傷後無法逃脫,便混在死人堆裡裝死。幾名解放軍士兵認出了他,走近康澤用腳踢了踢,大聲說:“不要裝死,你再不起來,老子就揍你!”
有的戰士說:“你這個大特務頭子,殺死了多少老百姓,今天要你償還血債!”
有的說:“你放毒氣,毒死的人要你償命。”康澤雖然躺在地上裝死,但心裡清楚。他知道打紅了眼的戰士說得出、做得到。想到這裡,他一骨碌爬起身來,口中喃喃地說:“我投降!我投降!”
四、至死仍有怨念
被俘後,解放軍一不打二不罵,客客氣氣地把他轉送到北京功德林戰犯管理所。
在功德林戰犯管理所200多名高階戰俘中,有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4人、候補中央執行委員1人,而中央執行委員會常務委員只有康澤。他常常以此作為“資本”而瞧不起別人,甚至為此而堅持“氣節”不肯低頭認罪。
一天.康澤主動來到杜聿明身邊,見四下無人,就對杜說:“我們都是黃埔學生,我們要堅持民族氣節,不能做軟骨頭!”
但他這一套沒過多久就吃不開了。國民黨軍戰犯們都是聰明人,也都明白中共取勝、國民黨致敗的道理,國民黨內部派系林立、互相傾軋、黨同伐異的作風,從蔣介石開始就上樑不正下樑歪,這是眾多戰犯們切齒痛恨的事。
經過逐漸的思想改造,大多數戰犯都開始轉向中共,唾棄蔣家王朝。堅持不肯低頭的康澤,經常受到大家的勸說和斥責。
康澤仍然習慣於不說話,不服氣,有一次他氣得急了,居然在大冬天脫掉上衣,跑到自來水管前,用涼水往胸口澆。
他當時已是五十多歲的人,這麼猛烈地刺激,使他原有的心腦血管疾病驟然間加劇,為他日後病亡埋下根子。管理幹部們急忙把他拉回去,教育他不要做傻事。
後來經過數年持續不斷的教育,加上人道主義關懷,康澤眼看著大家都認同了中共,加上張治中、邵力子等民國元老都來看望、勸慰,康澤不由得也有所鬆動。
1957年,人民政府又決定組織戰犯們外出參觀,使他們親眼看看解放後祖國面貌日新月異的巨大變化,親身領略新舊社會的強烈對比,感受一下嶄新的社會道德風尚,從外地參觀回到北京功德林後,一度不願主動說話的康澤,向曾經同為復興社頭目的曾擴情說了一句心裡話:“誰願吹捧共產黨、為共產黨說好話呀,但在真理面前,誰又能否定呀!”此話一傳開,在戰犯管理所裡簡直是石破天驚,這塊茅坑裡的石頭終於向真理低頭了!
1961年,考慮到他撰寫復興社、三青團等史料有功,人民政府破例允許他保外就醫,實際上就是釋放了,只不過還需要略微限制一下活動範圍。
1963年,人民政府實施第四次特赦,康澤終於恢復正常公民的自由身份。
呼吸著自由的空氣,康澤別提有多高興了。可是海峽對面的蔣介石仍然不放過他,仍然利用他做文章,說他在大陸備受折磨,生不如死,身體早已衰朽不堪,據說他的牙齒都脫落得快沒有了。
康澤氣不過,公開寫了篇文章:
我跟蔣介石做事20年,為他效忠了20年,只是在1941年12月為飛機運狗的問題,他當面罵過我一次。這次罵我,是他開始對我討厭的表現,同時也隱約露出了他心裡的打算。那時蔣經國任江西贛州專員兼三民主義青年團幹事長,因而那時我已微微感到了他有些家天下的搞法了,同時我也感到這個人常常前言不符後語。在黃埔軍校的一段時間,他表現得多“革命”,以後又轉得那麼快。對他的言語行蹤,簡直無法整理。他對別動隊、三青團的講話,真是甜言蜜語,好話說盡,使人死心塌地為他去賣命。但轉瞬之間,他所表現的全不是他以前說的那樣。現在我才比較清楚地看到他只有一個目的不變,就是一切都是為了掌握政權,鞏固他的統治權和政權的“世襲”。
蔣介石得報後,氣得咬牙切齒,大罵康澤。
1967年,康澤病情惡化。人到彌留,康澤還是吐出了一些真言。他雖然思想上早已改造過來,但對自己的處境其實是不滿意的。如果當年沒有被排擠出三青團,他也做到國民黨中央大佬了,絕不至於悽慘地到襄陽守城,也絕不至成為俘虜。他對蔣介石父子的怨念,尤其是直接競爭對手蔣經國的執念與痛恨,在晚年時終於成為壓垮精神意志的最後一根稻草。心腦血管病症病人最忌情緒上有大波動,可惜,人民政府的改造雖能在思想上挽救他,在這方面卻無能為力。
最終,康澤死於舊病復發,終年63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