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被王寶強演活了的電影。每次看完電影,我都分不清是虛幻還是現實,但就是如此優秀的作品卻在上映時鮮有人知。不知道什麼時候打分平臺能站直了看待中國電影這種劇作,只有7.5分。王寶強飾演的男主叫樹,這個詞本來寓意著生機勃發的生命,但是電影中的樹先生卻如冬季的樹一樣,孤零零光禿禿地佇立在這沉默的黑土地上。
但大多數時候,他總是樂呵呵的,在村裡似乎跟誰都能打成一片,大家見到她總會不分輩份的管他叫一聲樹哥,但事實上沒人真正瞧得起他,只不過把它當作一個可以隨時撩撥的樂子,他心裡知道,卻也不惱,只是習慣地揮舞著他那雙永遠不知道該如何安放的雙手,尷尬地維繫著他脆弱的面子。上了發小的麵包車,兩人操著濃重的東北話,發小調侃著樹哥,這話聽著有些舒坦,樹未做反駁,而是心安理得地接受著對方的恭維。事後搭乘同鄉小莊的摩托車回到家,無意中瞥見蹲在路口燒紙的母親,聽到她說死去的父親跟哥哥託夢的事兒。樹晃了一下神,隨即被母親的話拉回現實,二朱家建廠,把自家的地給佔了,母親埋怨他太窩囊,也不去說說。樹心有餘而力不足,他只能選擇沉默。到了夜裡,寒風下的樹抽著煙倚靠在樹樁上,眼神迷離地望著遠處的荒野,似乎看見了一個披著大衣的男人圍在篝火前,這個身影他認得是他死去的父親,回到房間,站在遺像前數回憶起悲慘的過去,他的哥哥在86年被派出所當流氓抓了起來,父親惱羞成怒的將哥哥吊在樹上鞭打,沒想到用力過猛,失手將兒子勒死。這件事兒對樹的觸動很大,因為害怕會落得跟哥哥一樣的下場,此後的他再也不敢離經叛道,只能不斷壓抑著自己,以至於長大後變得卑微懦弱,漸漸失去尊嚴。心中有事兒夜不安寢。第二天,精神萎靡的他回到修車鋪,但是電焊濺起的火花卻灼傷了樹的眼睛。躺在醫院的病床上,趕來的弟弟看著無能的哥哥一頓抱怨,最後丟下1000塊錢揚長而去。過了兩天,老闆姍姍來遲,當他確認老實本分的數沒有索賠的意願後,終於放下心來。原本就不滿樹工作時的拖沓,此時的男人趁著術住院的機會乾脆辭掉了他活,在聽完數的眼神立馬黯淡了下去,頭腦簡單的他沒有懷疑老闆的動機,反而將一切歸結於自己的命運,為了挽回自尊,他藉機拉著小護士的手揩了一把油。
失業後的他無所事事地遊蕩在村裡,所經之處都是被礦場和開發商侵蝕的枯萎的街道。很快,他在路上遇見發小高鵬,此時的他習慣性地往空中伸展著胳膊,像個大人物一般跟別人擺著譜。一番寒暄後,他被高鵬連拖帶拽的拉進飯館誤打誤撞的加入了別人的聚餐。圍桌的幾人除了樹以外,個個事業有成,因為沒有和麵子相稱的實力,酒桌上的他也只能被當作眾人的笑料。就在此時,同桌二豬的小轎車被樹的好友小莊刮傷,本就是惡霸的他對著肇事者就是一腳,樹心疼地攔在中間,以為靠自己的面子可以平息此事,他毅然地站了出來,讓二豬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放過小莊。朱雀輕蔑地將樹推開,感覺顏面盡失的他愣在原地,靠著抽菸來掩飾自己的尷尬。最後直到小莊道歉後眾人離散,他才敢挪動步子。這場風波後,大家瞬間就沒有了逗他的興趣兒,樹也不敢再跟回飯店。機緣巧合下,他在村裡的麵包車上遇見了村裡按摩店的小梅,雖然只露出半張臉,但還是看呆了,只是一眼,他便陷入了愛情,但回到現實,身無分文的他怎麼配得上這樣的美女?於是小梅灰溜溜地下了車,可是轉念一想,小梅是個聾啞人,身體上是有缺陷的,如此看來,或許自己還有機會,於是他鼓起勇氣,瘋狂地追逐著車輛,伺機尋找機會。
這次的邂逅讓樹患上了相思病,回到家,她就拜託高鵬的母親幫自己與小梅牽線。說完,他來到眼鏡店不近視的他買了個沒有度數的平光鏡,只是為了讓自己顯得在斯文點兒,但是精心打扮後的數還是透露著一股寒酸。他揣著從弟弟那兒要來的錢見到了朝思慕想的小梅,但是交流不暢的兩人一度陷入尷尬,甚至有些失望,告訴媒婆自己再考慮考慮,對方卻直言不諱的告訴他,小梅是沒有毛病,他能看見你呀。沒過兩天,高朋的婚禮如期而至,樹葉一早趕來幫忙,他手腳麻利地來回奔波著,累了,他就點起一根菸,無人問津的他自顧自地抽了起來,很快新娘坐著大奔來了,現場體面而又熱鬧,樹再次被大家拉了出來,充當活躍氣氛的工具。但是他不小心踩到了二豬的新皮鞋,對方立刻翻臉,一臉厭惡地推搡著二豬。酒席正式開始,他遇見從城裡回來的玩伴陳藝欣,如今身為校長的他儼然一副成功學者的模樣,失業的時候想在他那兒求份工作,對方看著他笑了笑,隨便找了個理由就搪塞了過去,幾杯下肚酒壯慫人膽,樹藉著醉意找到二豬,看似玩笑的說出對方侵佔你家地的事兒,面對質疑,二豬懶得解釋,因為他壓根兒就沒有將樹放在眼裡,感覺面子有些下不來。樹當著眾人的面,二豬仗勢欺人,就因為這句話二豬直接掐起樹的下巴,讓他跪下道歉,下跪是對男人尊嚴最嚴重的踐踏,樹為了保住最後的自尊轉身回了屋裡。但是等對方不依不饒地追到屋裡時,樹腿腳一軟,突然跪下,說到:剛才外面人多。這一跪消弭了紛爭,也散盡了往日的威嚴。樹認清了現實,屈服在掌權者的威嚴下,事後樹握著陳奕欣的手,告訴他自己活得沒意思。他將對方當做可以說知心話的好友,但對方卻當他是個可有可無的人,連聲招呼都沒打就走了。第二天,樹買了張前往長春的車票,他打算投靠陳亦欣去外面討口飯吃,但無才無能的他只能留在學校打打雜,甚至因形象問題被人嫌棄。不過閒暇時他還是會站在教室外,目不轉睛地盯著講臺上神采飛揚的玩伴,相較於高鵬跟二豬這類有錢人,他更羨慕一心這樣的知識分子,所以四下無人時,他也會戴上眼鏡,幻想著自己是個文化人。拿起粉筆,模仿對方的樣子,就在他陶醉時,門突然被開啟,死去的父親赫然出現在眼前,喃喃地喊著“爸”。第二天,看著城市的車水馬龍,樹坐在車上嘴角含笑地與小梅發著肉麻的簡訊,僅僅幾行字,顯現出他的文學功底。就在兩人你來我往的互通訊息時,樹無意中瞥見憶欣私會的一幕,他讓樹保密,說這是男人的通病,但是紙是包不住火的。最終被憶欣的老婆識破,不僅婚姻毀於一旦,就連學校都陷入危機。無所適從的樹只能繼續給小梅發信息,以此慰藉著空虛的生活。隔天,兩人相約見面,透過紙筆,樹開門見山地說,咱們結婚吧,並詢問女方家裡有沒有什麼要求。沒想到小梅卻說,讓別人決定你的命運,那不可悲嗎?說完,小梅看著樹的回覆,羞澀地答應了這門婚事。很快,樹回到家鄉,開始籌備婚事,好面子的他讓弟弟將他老闆的皇冠車借來,當地地址開來一輛普通的小轎車,覺得丟了面兒。酒醉的樹開始對著弟弟口吐芬芳,看著沒用的哥哥,聽著汙穢的咒罵,被激怒的地對著樹就是一陣拳打腳踢,互毆時樹踢倒了爐子,小院瞬間被火吞末,正是這場火使她原本被封印的記憶重啟。恍惚間,他又一次看見胳膊上纏著麻繩的父親,他想起父親焚燒哥哥屍體時的烈火熊熊,他在那大火邊憤怒地掐死了父親
。弟弟的毆打,痛苦的回憶,二者結合成為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從此,樹徹底瘋了。在她的幻想世界裡,哥哥沒死,還是梳著當年最流行的披頭士髮型,戴著蛤蟆鏡,一副浪蕩青年的樣子,甚至為了助興,他跟女友還高歌熱舞起來。婚禮如期而至,眾人圍在床邊試圖喚醒樹村長也許怒讓二豬把皇冠開來,但樹還是毫無反應,吉時已到,他被連拉帶拽地推上婚車。接親時,與周遭的熱鬧氣氛不同,數面無表情地扛起新娘就走。來到婚禮現場,死去的父親又出現在他的印象中,每次都是一副讓人不寒而慄的表情,隨著它的出現,豎的神情變得愈發呆滯。新婚當夜,本是良辰美景,他卻不合時宜地回憶起哥哥臨死時的痛苦。第二天,新婚的小梅盡心地照顧著家人,圍桌吃飯時,樹聽見屋外傳來警笛聲,他像是受到驚嚇般顫抖著雙手。隨後,得了精神病的樹迎來了人生的高光時刻,他支稜著胳膊找到開面包車的小子,沒頭沒腦地說了句,“小莊出事了”然後轉身離開。隨即他的預言很快就被驗證,礦產塌陷,小莊死了。而後他又找到二豬,說他身上有不乾淨的東西,不出兩天就要出事,身上跟著東西了。隨後,自以為擁有預知未來能力的樹又放出風去,說太上老君告訴自己21號會停水,引得眾人一陣吵出聲來,結果21號真就停水了,街坊鄰居都說他算得準,開始尊稱他為樹先生。自從樹結婚後就變得神經兮兮,小梅無法忍受。拿起行李回了孃家,母親也隨弟弟搬去城裡,樹又變成了孤家寡人。隨著死去哥嫂的反覆出現,他的精神狀態更差了。沒過多久,村長領著二豬來了,請樹先生幫忙看看,二豬二話不說,立馬神仙附體。黑暗的環境,詭異的氣氛下,二豬立馬虔誠地跪在樹的腳邊。從前欺負自己的人,如今畢恭畢敬地跪在自己面前,樹終於一雪前恥。從此,樹幾乎成了各路神仙的代言人,名聲大噪的他開始給人算命,替人剪綵,欣然接受著眾人的追捧。西裝革履的他與礦產老闆稱兄道弟。灰濛濛的天空,樹如同鬼魂一般遊蕩在荒蕪的田埂上,被煙燻黑的雙手依舊無處安放,此時的他已經完全是一個瘋子形象了。緊接著,畫面被染成猩紅,村民滿目興奮地向未來奔去。第二天,天空依舊陰霾,村莊毫無生氣,村民們的思想依舊被金錢和慾望禁錮在這一方狹小的天地。電影的最後,光禿禿的樹下,懷有身孕的小梅回到樹的身邊,而她竟能開口說話,隨後拉著樹的手走向搭建好的新房子。
看完整部電影,每個有著鄉村經驗的人都會被帶進一種微妙的現實。哀愁裡,響起身後一個個神奇無用的樹先生。大家不明白為什麼他們老實本分,從不作奸犯科,卻始終被人當做笑話,當做他人功成名就的參照物。這或許是時代更替所留下的傷痛,大多數的人都在想方設法去填滿慾望的鴻溝,在這樣的價值觀下,貧窮似乎成為了原罪。所以我心疼樹,卻又可憐他。誰不曾在生活面前卑微過,誰不曾被生活碾壓過?又有多少人一次次對生活失望絕望,我們都不容易,可是你偏偏活成了這個樣子。或許是他過去的陰影造就了這場悲劇,想要獲得一番成就,卻又好逸惡勞,十分在意麵子,卻骨子裡透著自卑,這些對立的東西不斷拉扯著他,所以他瘋了,他沉浸在幻想的世界,所有人都對他卑躬屈膝,他是神,主宰一切。當然樹究竟是什麼時候瘋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判斷,有人說是在二豬前下跪後,有人說是被弟弟毆打過後,甚至有人說數一開始就瘋了兒,你怎麼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