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可以自己過一輩子嗎?
肯定的說,可以過一輩子。
出生到這個世界上,哪怕只停留一天,也是一輩子。
一輩子說長不長,說短不短。關鍵是怎麼活,中年以前咱後面在說,先說一下晚年一個人生活吧。(宣告我不想賣慘,沒那習慣。)
我爺爺今年94歲,1928年生人,兒女10人,一直獨居生活,2021年我大姑搬來和爺爺一起生活,2022年1月7日,爺爺檢查出肝癌晚期,現在住醫院,等待人生最後的大限到來。
我今年43歲,從我記事起,爺爺就是老頭,直到確診前都沒什麼太大的變化。而爺爺現在除了肚子脹鼓鼓的,身上其他部位都沒有什麼肉了,五天不吃飯了,每天從一杯水到半杯,到現在幾勺,咽水都難,看著非常可憐。醫生和護士安慰我們,誰也幫不上什麼忙,只要老人不疼,少遭罪就是最好的了。
我爺爺的這一輩子算是很幸福的一輩子,讓人羨慕的一輩子。
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我爺爺一輩子身體健康,沒生過大病也沒住過院。除了肝癌晚期確診前,生活一直都能自理,頭腦清醒,四肢有力,有退休工資,經濟獨立,活的有尊嚴。85歲的時候騎腳踏車往返30多公里,為了不讓兒女惦記,改騎人力腳蹬的小三輪車,2022年元旦前,還一天兩趟的,騎車出門溜達,冬夏不在屋裡閒呆。這樣的身體,這樣的生活,能不讓別人羨慕嗎。
如今身體不行了,兒女一大幫人在床前照顧,唯一不足的是奶奶過世早,沒有老伴了。
這是爺爺的一輩子,下面我要說說我的同學,純粹的一個人,生活了一輩子。
我的同學叫李月月(化名),女生,1978年生人,鮮族,單身,沒有生育過。20多歲的時候在南方打工,據說處了一個物件受了刺激,精神有些不太正常(不嚴重,感覺與時代有點脫軌,思路很清晰)。後來回到了老家與父母一起生活,好景不長父母先後都去世了,2018她得了腦梗,輕度的腿不好使,醫生說恢復機率很大,她的心臟也不好,經常難受怕吵,出門走遠了,找不到家,所以她一般也不出門,不聯絡別人,手機除了叫外買,平時不開機。她有一個哥哥和一個姐姐都成家了,在韓國務工。後來自己一個人,在父母留下的樓裡生活。
我知道她的情況時,是2020年的9月份,當時有一個男同學找我幫她申請低保,經瞭解情況後,得知她當時的存款只有300元了,社群幫她申請過低保,稽核沒透過。我們幾個同學給她湊了1800元,先解燃眉之急。民政辦低保的人我認識,我向他們詳細說明了我同學的情況,各種準備工作都做了,又為她申請了臨時救助金2000元。
2020年11月底,民政入戶走訪稽核前,社群先通知了我,讓我做做她的工作,讓她給人家開門,好好配合著人家稽核。我這位同學自尊心強,因第一次辦低保麻煩,還沒透過,明確表示這次就不想辦了。我第二天一早就約了兩位女同學先後去她家看她,當時是我先到的,結果怎麼敲門她都不開,最後她還報警了。說她心臟不舒服,我總敲她家的門,影響她休息,她不想辦低保了。我們這地方小熟人多,警察來了我們都認識,我把情況跟他們說清楚了。警察大哥跟我說,兄弟你是好意,但是人家明確說不想辦啊,這事順其自然吧,彆強求。我跟著警察就回去了,電話裡告訴那兩位女同學多做做工作吧。結果她把那兩位女同學的敲門,也報警了。警察跟我那兩位女同學一起叫開了門,發現她確實難受不舒服,還好那天做通了工作。後來民政入戶稽核時,很順利的通過了。
2021年年初,同學李月月順利的批上了低保,一個月310元,元宵節那天,我買了速凍餃子和大米去看她,後來我和那兩個女同學又去看她,勸她去敬老院,我在幫她申請臨時救助,不夠的錢,我們幫她墊上,可是她就是不去。畢竟男女有別,我也不能總往她家跑啊,她的對門是一對退休的老兩口,我認識他們,囑咐他們幫著照看點李月月,如果發現什麼異常就給我打電話。
不知道同學李月月的情況時,心裡沒什麼牽掛和負擔,可是深入瞭解了,心裡總是放不下。直到2021年7月份,一次趕集時,我讓媳婦多買了一袋橙子,讓她跟我一起去,給同學李月月送去,結果她還是不開門,對門說她在家,我就委託對門把水果捎給她。第二天,她對門就把水果給我送回來了,跟我說以後別送了,人家不要。我也沒過於堅持,我知道她自尊心強,從那以後我就沒再去過她家。想著,低保也辦下來了,還能在幫她申請一次臨時救助,還有對門的照看,應該也沒什麼大事了。
透過幫她辦低保跑來跑去,社群的人和她周圍的人,都把我當成了她的實際監護人了。2021年10月17日,天氣已經很冷了,晚上,我另外一個女同學跟李月月住在一棟樓,突然給我打電話,說李月月家的窗戶好像一個月都沒關了,陽臺和廚房裡也很長時間沒看到她的人影了。我心裡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漸漸的升起,第二天一早我便著急去她家看看,仔細想一想,覺得還是應該先把這個情況跟公安分局的人,反應一下吧,然後就給警察朋友打了一個電話說明了這個情況,那位警察還要把這個情況,向上級領導彙報,沒多久警察朋友告訴我,社群居民委也正式的向他們報案了。有政府部門過問了,我就陪著警察一起去她家看看。結果還是怎麼敲門,都不開也沒動靜。我又聯絡到了她嫂子,問有沒有可能去別的親戚家住一段時間,她嫂子明確告訴我,附近沒有親戚了。
社群的工作人員和警察都很認真負責,找來了舉高車,一位民警登高,前後兩個臥室和廚房都觀察了一下,也沒有發現李月月,最後上報請示後,直接找開鎖公司開門入室檢視。當開鎖的人,把門上的貓眼折了下來時,因為我對她家佈局很熟,我主動要求要先看看,透過貓眼先看到客廳的沙發上沒人,我又看看廚房也沒人,當我看向客廳與南臥室中間過道的地面時,發現了李月月露在外面的一條腿,好像是穿著睡衣,腿下還有血,只是都已經成了粉紅色了,當時我的腦子就嗡了一下,直覺告訴我李月月死了,我激動的說,人我看到了,完了完了,人死了。警察連問在哪呢?我說你們往地上看,能看到腿。警察又確認了一下,逐級上報,因為是非正常死亡,需要等法醫來鑑定。查驗現場的民警告訴我,李月月的頭部都已經骷髏化了,滿屋都是綠頭大蒼蠅,因為前後窗戶一直都開著,她平時不出屋,樓上樓下和對門的住戶也都沒有聞到異味,也沒有發現異常。後面的事就由社群、公安局和她的家屬對接了,我退出去了。
我在給同學們發訃告時,都說不清死因和死亡時間。一個多月的時間裡,李月月的影子在我的腦海裡消散不去,一閉眼就會想起那條腿和那粉色的血,媳婦也安慰我,說盡力了,誰也沒辦法。可是我總是在想,李月月倒下那一刻,如果直接暈死了,那就算幸福了,反之得經歷了多長時間的恐懼折磨啊,我不敢深想。
以前就看過報道,說日本空巢獨居老人多,人死在屋裡多長時間,都沒人發現,沒想到現實的例子就發生在我的身邊。而且主角還是我的同學,我曾經真心的,關心過的人。
這就是我的同學李月月,一個人生活的一輩子。想起她,頓時覺得我爺爺比她幸福多了。
最後奉勸年輕的人,好好找個愛人,養育好自己的兒女,關心和善待身邊的人,與愛人攜手一生,免得晚年或者體弱無力時感嘆生活的炎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