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風雲#1980年8月21日,中共中央在八寶山為陳昌浩舉行了隆重的追悼會,悼詞裡寫道——
“陳昌浩同志是中國共產黨的優秀黨員,忠誠的無產階級革命戰士。他的一生是革命的一生,忠於黨忠於人民的一生!”
這一天,距離陳昌浩離開人世,已經整整過去了十三年……
西路軍兵敗祁連山,陳昌浩無顏回延安
1936年10月,由紅一方面軍、紅四方面軍共同組建的中國工農紅軍西路軍,奉中革軍委命令,西渡黃河作戰。在歷時5個多月的戰鬥中,西路軍孤軍深入河西走廊,伏屍盈雪,浴血苦戰,在中國革命戰爭史上書寫了一曲英勇悲壯的篇章!
西路軍兵敗,陳昌浩與徐向前率20餘名衛士突出重圍後晝伏夜行,邊打邊走,數次遭遇馬家軍騎兵堵截,均幸運脫險。在行至一個叫作“大馬營子”的村子時,陳昌浩病倒了,連續高燒數日,無法繼續前行,只得暫住村莊……
重病中的陳昌浩堅決要求徐向前先走,不要管自己,他囑託徐向前早日回到延安向黨中央彙報西路軍的征戰情況,自己則暫時留下來在老鄉家養病,待病情好轉後再奔赴延安。
徐向前無奈,只得帶著衛士們先走,走前給陳昌浩留下了三名衛士和一包銀圓。然後順著祁連山戈壁灘艱難跋涉,終於在甘肅平涼遇到了中央派出的,由劉伯承率領的援西軍,最終得以安全返回延安。
而病榻上的陳昌浩,思來想去,覺得現在這種情況下如果回到延安,實在“愧對江東父老”,經過激烈的思想鬥爭,他把徐向前留下的那包銀圓分給了三名衛士,讓他們自行返回延安,自己則在病癒後回到了湖北英山縣,這是紅四方面軍過去的老根據地,陳昌浩打算在這裡重舉紅旗,再次拉起一支革命隊伍,再次創建出一個革命根據地。
但時過境遷,此時的英山縣已非彼時的模樣。自紅四方面軍放棄鄂豫皖根據地入川后,國民黨軍隊佔據了此地,大肆鎮壓革命群眾,屠殺紅軍家屬,在一片白色恐怖之下,陳昌浩想憑一人之力重建一支隊伍的願望落空。無奈之下,最終也只得返回了延安。
返回延安,陳昌浩連夜拜訪張國燾,引人非議,也給自己帶來了不利的影響
1937年夏,這時的張國燾雖然仍身在政治局,還擔任了陝甘寧邊區政府代主席,但此刻的張國燾早已不再是紅四方面軍時期那個一言九鼎的大家長了!
某日,張國燾帶同警衛在距延安城西南幾里外的萬花山中打獵時偶遇一座古廟,廟後一潭碧泉旁還有幾孔窖洞,竟引得他突發興致,流連忘返。隨後,竟向中央提出要求,要搬到此處居住。
中央同意了張國燾的要求,派人將這幾孔窖洞打掃乾淨裝上了門窗,還在破廟前開出了一塊菜地供其使用。此後,整個夏季張國燾都在此居住。
而陳昌浩也恰好在不久之後回到了延安,陳昌浩在中央機關駐地沒見著張國燾,經過打聽之後,陳昌浩顧不得跋涉之苦,竟連夜騎馬出城,夜訪張國燾。
作為共事多年,感情深厚的老戰友、老搭檔,此舉若是換成別人來做,本來也無可厚非,但此事偏偏發生在西路軍兵敗不久,而陳昌浩之前卻又遲遲不歸,如今剛剛歸來卻又馬不停蹄地去探望張國燾,這就難免引人非議了……
不久,一些針對陳昌浩的流言蜚語開始甚囂塵上。但此時陳昌浩已無暇顧及這些了,他連續數日向中央詳細彙報了西路軍從出征到失敗的整個過程,並將自己遲遲不歸的情況對組織進行了坦誠地說明,然後靜靜地等待著組織給自己分配工作。
在等待分配工作的兩個多月時間裡,陳昌浩寫出了一份幾萬字的《關於西路軍失敗的報告》,在這份報告裡,陳昌浩勇於承擔責任,將西路軍失敗的一大部分原因都歸結於自己身上,並誠懇地向中央請求處分。
工作分配大出意外,無怨無悔恪盡職守
由於西路軍的慘敗令陳昌浩萬分痛心,各種大會小會上,只要一有機會就痛心疾首的自我批判和自我檢討,久而久之,這種坦誠的,勇於承擔責任的積極態度竟對他的工作分配問題起到了反作用。
幾個月之後,工作分配的命令下來了,通知他去延安縣委宣傳部報到,卻未任命任何職務,僅為普通幹部。
這個工作分配是帶有懲罰性質的,為此,中央擔心陳昌浩思想上會有牴觸情緒,張聞天還特地在陳昌浩報到前,想給陳昌浩做一番思想工作。孰料,陳昌浩接到工作分配的命令後愉快地表示,只要是革命工作、只要是為黨和人民做事,自己根本就不在乎職位高低。
是金子,扔在哪裡都會發光!
陳昌浩愉快地上任去了,他在武漢上過大學,又在莫斯科啃過洋麵包,有文化,能寫作,口才又相當好,而且還俱備深厚的馬列主義理論知識。僅僅半年時間,就把延安縣委的整個黨務宣傳工作搞得有聲有色。
不久,因為卓越的才幹,陳昌浩被調回中央機關,擔任中共中央宣傳部宣傳科科長、國際宣傳科科長,併兼任陝北公學、抗日軍政大學、馬列學院三所學校的政治教員,在延安整個黨務宣傳和黨務教育工作中享有極高的聲譽和威望。
延安的對外宣傳中,無論是延安本地的報紙,還是新華社對全國播發的社論,都載有著陳昌浩很多宣傳黨的理論和激勵全民抗戰的文章。由他參與編寫的《社會科學概論》、《近代世界革命史》兩部專著,是主席炕頭經常擺放的書籍之一。
但是,此時剛剛32歲的陳昌浩卻因常年征戰之苦,落下了一身病痛,從1938年底之後,他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
飛赴蘇聯治病,參加衛國戰爭
1939年8月27日,經中央批准,陳昌浩乘坐上一架國民黨派到延安的專機,這是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專門派來接周恩來因墜馬手臂受傷,飛赴蘇聯治病的專機。陳昌浩搭乘該機,由此開始了闊別祖國長達13年的旅蘇生活。
1941年蘇德戰爭爆發,陳昌浩先是被疏散到中亞一個叫作“科坎加”的小鎮上。在這個小鎮上,沒人知道他曾經是中國工農紅軍三大主力之一的領軍人物,他與許許多多的中國留蘇人員都被安排到釆石場或工廠裡工作,每天完成著超負荷的任務。
1942年冬,蘇聯政府人民外交委員會一紙調令下來,陳昌浩穿上軍裝奔赴莫斯科,成為一名抗擊德國法西斯侵略者的共產國際戰士。
1943年共產國際解散,陳昌浩被分配到蘇聯外國文學和民族文化出版局擔任翻譯,他的譯著《近代世界革命史》、《俄華詞典》等先後在蘇聯出版。
1945年德、日相繼投降,二戰結束後,陳昌浩給中央寫信,申請回國參加解放戰爭。不知出於什麼原因,與陳昌浩同在蘇聯的李立三等不少中國同志都獲得了中央的批准,返回國內積極投身到波瀾壯闊的解放戰爭中去,唯獨陳昌浩沒有得到任何指示。
在這期間,陳昌浩在莫斯科繼續從事翻譯工作,並多次寫信給中央,要求回國工作。直到1951年底,陳昌浩終於收到回覆,中央批准他回國參加新中國建設。
終於回國,卻命運多舛
1952年春,陳昌浩登上了由莫斯科開往北京的國際列車,當列車到達北京時,劉少奇等領導同志代表黨中央到車站迎接他,這讓闊別祖國13年的陳昌浩倍感欣慰和溫暖。
為歡迎陳昌浩歸來,向來極為低調的徐向前破例備好家宴,並邀請了王樹聲、倪志亮、李先念、周純全、王宏坤、傅鍾、洪學智、王建安、詹才芳等十多名在北京的紅四方面軍老戰友們為這位原來的老首長接風。
席間,雖然陳昌浩頻頻舉杯,卻處處顯現出落魄之相。談到往事,雖然語多剋制,但熱淚盈眶,聲音哽咽,總是強作歡顏地、恭恭敬敬地與他昔日手下的軍長、師長們一一拱手錶示歉意,令所有在場的將領們倍感心酸和尷尬……
陳昌浩回國後被任命為中央編譯局副局長,一干就是十多年,從無怨言。每當曾經的部下為他抱屈時,陳昌浩總是真誠地說道:“我犯過嚴重錯誤,我對不起同志們。長征時我反對北進支援南下,令數萬將士兩爬雪山三過草地,給革命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損失;跨河西征時,兩萬多紅軍最後只活著回來幾百人,我是要負主要責任的……”
時間來到了1966年,特殊年代裡陳昌浩無可避免地遭受到錯誤對待。1967年7月30日,陳昌浩選擇離開了這個世界,年僅61歲。
歷史的車輪總會回到正確的道路上來,1980年8月21日,中共中央在八寶山為陳昌浩舉行了隆重的追悼會,對陳昌浩給予了極高的評價,讚揚陳昌浩的一生是革命的一生,是忠於黨忠於人民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