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7月23日的夜晚,在肯亞的首都機場門口,一反常態的多了許多人,他們時不時的看著機場入口的方向。當肯亞的警方押解一個亞洲人進入安檢通道時,這名亞洲人突然掙扎反抗並且大喊大叫:“我是蘇丹國籍,中國要求遣返我是非法的,趕緊放了我。”
他的這聲喊叫引來許多人的圍觀,而且還有不少人趁亂已經圍了上來干預警方對嫌犯的控制。肯亞警方立即察覺不對勁,這些人似乎想要救走這個亞洲人。為防事態持續失控造成更大的混亂,警方立即採取強制措施將嫌犯帶進了候機室。
這個被警方羈押的亞洲人是誰?他到底犯了什麼罪?為何還有援兵甘願從警方手中劫走他?今天我們就來了解第一位從非洲遣返中國的罪犯始末。
被羈押的亞洲人名叫錢增德,1963年8月出生於中國江蘇,1983年從南京建工學院畢業後就被分配到了國企淮陰市第二建築公司。經過多年的打拼,他在1995年晉升為了經理。錢增德的能力十分出眾,為公司完美處理了許多工程問題。
到了1998年,錢增德已經成長為這家國企的領導,不過就在這一年,公司開始由國企變成民營,改名江蘇中淮建築工程公司,錢增德擔任第一任董事長。自從公司被錢增德全權掌握後,公司業務就開始騰飛,不僅在國內拿到了一級施工總承包資質,更是發展成一家跨國企業,在非洲的肯亞、蘇丹都有工程承建。
發展到2005年後,已經開始考慮公司上市的問題了。然而就在錢增德籌劃上市準備的時候,一次調查打亂了他所有的計劃。2006年3月,他的得力助手宗純被檢察機關請去配合調查,此時錢增德正在蘇丹考察一個工程。在接到下屬被調查的訊息後,他立馬變得心驚膽顫起來,認為這些調查都是針對自己的。
正所謂身正不怕影子斜,而錢增德這番害怕的模樣顯然是做了違法亂紀的事情,於是當非洲專案考察完後,錢增德並沒有返回國內,而是留在了蘇丹。果然在4個月後,淮安市檢察院便對其涉嫌受賄30萬元進行立案調查。在2006年8月1日,正式決定對錢增德進行刑事拘留,然而錢增德此時遠在非洲,此案也僅停留在地方層面,跨國辦案顯然不太現實,只能先任由他逍遙自在。
從錢增德不回國的準備來看,他對自己受賄的下場瞭然於掌。在當時國內的法律規定:受賄金額達到30萬元,最低判處10年有期徒刑。
錢增德的受賄行為判刑可能不止10年,為逃避牢獄之災,錢增德決定躲在國外不再回國。雖然國內已經在通緝錢增德,但他在非洲依舊還在經營著公司的一些建設工程。
透過這幾個工程,錢增德積攢了不少的錢財,他在蘇丹首都喀土穆開了一家賓館,取名“東土國際賓館”,頗有些思念祖國的寓意。憑藉著這家賓館,他的生意越做越大,還將賓館開到了肯亞等國家。
在國內當董事長的那段時間,讓錢增德明白了人脈的重要性,他在剛到蘇丹之初就已經開始與蘇丹國內的達官貴人交往,用金錢打通了所有的關係,他的酒店、賭場遍地開花。
錢增德開始在蘇丹、肯亞等國家混得風生水起,擁有很大的權勢。他也十分懂得給自己立“人設”,經常資助非洲的貧困人口、參加扶貧計劃,這些事情他向來不吝嗇,給當地人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而且對於中國維和部隊駐紮在蘇丹時,他也親自前去資助物資;當2008年汶川大地震的時候,他以中淮建設公司法人代表的名義捐贈了2萬美元,到處都在展示他是個關心人民、有社會擔當的企業家。其實他做這些的真正原因除了立“老好人”的人設外,還有犯罪後對祖國的愧疚感,這些也都是他為躲避刑罰的彌補罷了。
由於錢增德在蘇丹廣撒錢的做法,也讓他獲得了“榮譽公民”的稱號,錢增德甚至還擔任過蘇丹中國企業商會主席以及東非總商會的副主席職位,他成為了蘇丹、肯亞等國的風雲人物。
然而即使錢增德在非洲混的再輝煌,他依舊無法回到中國。並且我國還幾次向蘇丹、肯亞等國發送了逮捕錢增德的請求,但都被回絕了。而淮安市檢察機關也曾多次勸返錢增德回國,可是他都置之不理。
一直到2014年,國家展開“獵狐行動”,錢增德被列為重點物件。至此錢增德不再那麼囂張,開始有些惶恐。他還曾多次主動聯絡大使館,向國家表達了願意投案的想法,甚至還主動上繳了50萬元的贓款希望換來取保候審和緩刑處罰。
錢增德以為自己退繳賬款,就可以免於刑罰,甚至依舊逍遙自在,然而他的想法太過於幼稚了。中國的法律絕不可以討價還價,如果主動自首,還可考慮寬大處理。錢增德見主動自首依舊無法免除刑罰,便也不再理會國家對他的勸告。
一年後的2015年3月,國家開啟“天網”行動,4月22日向國際刑警組織提交了一百人紅色通緝人員名單,錢增德成為紅色通緝令上重點督辦人員,位列第93位。這個國際性質的紅色通緝令釋出後,錢增德只要觸發了警報,就立即會被鎖定抓捕。
錢增德並不知道自己成為國際通緝物件,仍然無所顧忌地出入機場等地方。在2015年7月21日,錢增德來到肯亞的內羅畢國際機場,即將搭乘飛機前往蘇丹。
然而在他進入機場驗證身份時,紅色通緝令被觸發,機場警察立即將錢增德當場控制,並與中國大使館溝通。我國也迅速反應請求肯亞派人將他押解回中國,畢竟中方派人去肯亞再將人帶回來太過耗時,而且錢增德在肯亞交往眾多,每耽誤一點時間就會多出一些變數。
於是中國駐肯亞大使館立即派遣官員前去協助,當我方人員來到肯亞移民局辦理交涉手續時,錢增德的家人正在隔壁房間等待見移民局的人,請求假釋錢增德。
由於此案關係重大,肯亞特地指派了理查德作為此案的負責人。當錢增德被關押在移民局的時候,不少有權勢的人開始與理查德通話,要求釋放錢增德,而且這些電話越來越多。
理查德深感錢增德的能量巨大,可以讓各種勢力前來保釋他,不過作為警察的職責讓他依舊堅守底線。自7月21日,錢增德被捕後,我方也在積極辦理各種手續,終於在7月23日,錢增德即將被押往中國。為避免節外生枝,肯方決定乘坐23日晚間直達廣州的航班。
當警方羈押錢增德進入機場時,便發生了開頭的那一幕,有人願意冒險從警方手中劫走錢增德,由此可見他在肯亞究竟有多大的能量。錢增德見計劃失敗後,便開始耍花樣,剛被警方押進候機室的時候,錢增德突然倒在地上,用手捂著胸口,臉上很是猙獰。
難道是突發了什麼疾病?警方立即找來醫生為錢增德診斷,當醫生前來為他做了一系列的診斷後,確定他的身體沒有任何的問題,他是在裝病。偽裝被識破後,錢增德也老實了許多,不過由於錢增德的這一番大鬧和裝病,還是讓他們錯過了登機的時間。
這種突發情況讓我方開始被動起來,在肯亞停留越長時間變數就越多。我方使館立即調整方案,必須立即將錢增德轉移到第三方,脫離他的勢力範圍才能更好地展開工作。
最終,我方決定先將其轉移至衣索比亞,再轉機到中國上海。敲定方案後,我方立即與衣索比亞進行聯絡,鑑於中國和衣索比亞良好的外交關係,跨境押解嫌犯的事情並不會太過麻煩,然而這個時間點卻非常讓人緊張。
原來是衣索比亞將在7月26日迎接美國總統奧巴馬的訪問,錢增德若是在衣索比亞再鬧出安全事故,將嚴重損害他國的利益,甚至會讓美國取消對其國家的訪問。
押解錢增德的事情開始變得複雜起來,就在我方焦急等待的時候,衣索比亞發來好訊息,同意錢增德經其國家羈押到中國,不過必須要中國保證不會發生安全事故。
制定好計劃後必須先與錢增德溝通,讓他放鬆警惕乘上飛機,以免在他國發生意外事故。理查德前去與錢增德進行溝通,而錢增德一直在唸叨:“我是被冤枉的,我不想被帶走”。
為了能讓錢增德放下戒備,同意去第三國,理查德直截了當地問他:“你想要怎麼辦?”
錢增德說道:“我要去蘇丹,我是蘇丹國籍,蘇丹不會不管的。”
理查德佯裝思考,隨後說道:“行,我們可以帶你去蘇丹,不過要在衣索比亞轉機。”
錢增德聽到不是去中國,立即點頭表示同意。這讓理查德大喜過望,同意他去蘇丹也只是一個策略,只要他不再鬧出事情。我方人員得知錢增德同意去衣索比亞後,立即購買最早的機票,溝通好所有的事情。
2015年7月24日凌晨6點,錢增德準時乘上了前去衣索比亞的航班。為了避免後續再發生意外,等待轉機期間理查德決定不出機場,而我方也早就與衣索比亞機場內的一家中國麵館老闆溝通好,他願意停業一天,空出地方來配合祖國跨境押解罪犯的行動。
2個小時後,飛機降落在衣索比亞,押解小組一下飛機就有工作人員引導他們來到麵館裡,全程沒有與外界有任何接觸。第一步已經完成了,接下來依舊還有一個挑戰在等著他們。此時距離押解小組去中國的最近航班是7月25日的凌晨起飛,現在還需要等待20個小時。如此漫長的時間等待,誰都無法預料事情的發展,而最關鍵的是要讓錢增德相信這是在前往蘇丹的路上。
錢增德被押進麵館之後,被肯亞的警方牢牢看守。這讓錢增德感覺有些不對勁,他向理查德詢問道:“我們什麼時候去蘇丹?”
面對錢增德的詢問,理查德不能露出絲毫破綻,他平靜地說道:“你這情況特殊,我們已經在儘快辦理手續了,不過還要繼續等待一些時間。”
錢增德沒有懷疑理查德的說辭,似乎他也知道自己的情況複雜,便安靜地坐在麵館裡等著。然而這20個小時的等待時間還是太過漫長了,再加上第二天美國總統前來訪問,理查德、中方和埃方都承受著巨大的壓力。
好在理查德擁有豐富的辦案經驗,雖然錢增德在等待期間多次詢問了情況,但理查德的回答依舊滴水不漏,甚至還多次裝作出去檢視手續辦理情況。在如此縝密的周旋之下,錢增德還在抱著前往蘇丹的希望。
時間緩緩流逝,20個小時的等待也在平穩中度過,終於開始登機了。錢增德得知要登機了甚至還有些欣喜,不過當飛機起飛播報時,錢增德這才發覺是前往中國的航班。此時的他顯然已經認命,不再做任何掙扎癱軟在座位上。
2015年7月25日下午,押解錢增德的航班順利降落在上海浦東機場,隨著中國法警將錢增德押進警車,在經歷了112個小時後,這次跨國遣返嫌犯的曲折過程終於圓滿結束了。
當錢增德被逮捕後,記者曾採訪他:“你有沒有想過自己會落網呢?”
錢增德心中很平靜:“想過,從我逃離中國的時候就想過,畢竟自己犯了錯,總要去承擔後果。”
2015年10月,淮安市檢察院正式對錢增德受賄案提起訴訟:錢增德在1995年至1999年,利用職務之便收受下屬賄賂30萬元。
不過在進行審判時,錢增德曾說出自己蘇丹國籍,認為中國沒有權力在外國逮捕外籍人士。面對錢增德的狡辯,我方拿出了他仍是中國籍的確切證據,打消了他想要反抗的念頭。
經過法院1年多的審判後,在2017年4月27日,法院正式作出判決:認定其中20萬元屬受賄金額,另10萬元受賄金額因證據不足,法院不予支援。考慮他曾退繳全額賬款,根據2016年釋出的《關於辦理貪汙賄賂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對其酌情從輕處罰,判處錢增德3年有期徒刑,處罰金20萬,到2018年7月24日服刑期滿。
法網恢恢,疏而不漏,違法犯罪必然會受到法律的懲戒,錢增德案的成功對於中國乃至國際都影響深遠,作為外逃人員被強制遣返的典型案例,表明了我國在處理外逃人員時,不僅有勸返手段更有強制遣返手段。
不過錢增德的事情還沒有結束,一年之後錢增德也服刑期滿被釋放了。在他被關押的這3年中,他在肯亞的生意就交女兒打理,出獄之後錢增德沒有出國,決定先在國內打拼。
2018年11月,在上海進博會期間,錢增德成功申請了日語翻譯的工作。可當他進入場館安檢的時候,警報之聲再度響起,系統顯示錢增德仍為通緝人員,雖然後面經過解釋,但這還是讓他非常鬱悶。
而且錢增德還不能辦理銀行卡甚至是出國,這讓他的生活十分受限制。為了能夠消除通緝資訊,他還多次前往警局,不過因為國內系統龐大的原因,有些部門仍會顯示通緝狀態,提醒著他曾經犯下的過錯。
隨著科技的發展,現在的國家系統上已經消除了錢增德的紅色通緝令,他也在2019年出國前往了蘇丹,在那裡又重新開始了新的生活。
雖然錢增德的處罰沒有太過嚴重,但對抓捕錢增德的態度卻威嚴展示了國家對違法行為的絕不姑息,截至到2021年6月28日時,百名紅通人員已經有60名被成功追捕。相信在不遠的將來,所有外逃犯罪人員會被緝拿歸案,得到他們應有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