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舍予
“老鄉,近來日子過得好嗎?”一隊正在趕路的解放軍戰士,同肩挑柴擔的小夥子拉呱起來。誰料小夥頭都未抬一下,只是冷冷地回了一句:“好個球!鍋蓋都快揭不開了!”戰士們聽了,面面相覷。
那小夥子見這群當兵的既不打人,又不搶東西,便心生好感,自我介紹起來:“我叫王銀生,家就住在兩岔口那……”帶隊參謀劉吉堯不禁大喜,真可謂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此人正是自己想找的“華山向導”。
原來,1949年5月起,大荔軍分割槽主力部隊揮師南下,挺進華陰境內。先前胡宗南在此拼湊的一眾殘兵敗將望風而逃,其中敵陝西保安第6旅旅長韓子佩便率百餘兵痞搶佔華山,企圖憑華山之險,迎接胡宗南打回西安。
接到西北軍區相關指示後,大荔軍分割槽楊拯民司令、渭南軍分割槽於佔彪司令等齊聚華陰共商攻打華山之計。透過分析守敵火力配置及其後勤補給等,指揮部指定了“先圍後打”的作戰方針。然而韓子佩依託地形之優,火力封鎖住各進山要道,部隊雖層層包圍卻難以進攻。為此,指揮部決定派遣參謀劉吉堯率一支小分隊另闢登山路徑滲透華山,直扎敵人心臟,裡應外合以求勝利。
望著虎氣騰騰的戰士,劉吉堯信心十足,很快帶領小分隊趕到預定地點,然而眼見的景象卻如一盆涼水,將其鬥志澆滅。
原來,西北大地連年的戰亂使得百姓飽受其苦,一見劉吉堯等人背槍而來,鄉民紛紛逃至家中,關門閉戶,只有些許膽大的鄉民敢透過門縫觀察著外面這支隊伍。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沒有群眾的支援,劉吉堯等人無疑是兩眼一抹黑。挨家挨戶詢問過後,終於從一老者口中得到一條重要訊息:離這20多里的兩岔口,有青年王銀生綽號“爬山虎”,可上得華山。
得到訊息的劉吉堯等人,趕忙向兩岔口方向趕去,誰知卻在半路碰到了王銀生。
說明來意,雙方卻犯了難。原來,王銀生曾兩次被保長抓壯丁,其父也在幾年前攀登華山身亡,如今家中老母妻兒皆指望王銀生一人,恐難同意其隨隊冒險。
而帶隊的劉吉堯也不強求,先是在兩岔口住了下來,除了調查華山敵情,便是幫著老鄉劈柴擔水。一日狂風暴雨突襲,王家草房頂棚被大風掀翻,王母抱著孫兒手足無措。聞訊趕來的劉吉堯等人二話沒說,抱草上房,抬椽綁繩,冒雨將屋頂修好。深受感動的王母再無半點阻攔之意,反而支援王銀生帶路登山。
6月13日,眾人準備妥當,在王銀生的帶領下開始登山。來到東峰山崖之下,高約60米的石壁擋住了眾人的去路。只見王銀生將挽了合口套子的繩索,掛在凸出的岩石上,抓住繩索真如爬山虎般登頂。同隊戰士們亦如法炮製繩索,一一登頂。
誰料剛行不遠,又一難題擺在眾人面前。只見兩崖之間只橫有一樹幹,兩側便是深不可測的懸崖。看到這“獨木橋”,一偵察隊員便要抬腿邁上去,卻被王銀生一把拽回,再用竹竿敲打兩下,看似堅硬的樹幹便斷成兩截飛下懸崖。
劉吉堯帶領的偵察兵,個個身手好,可大多是平原戰鬥經驗豐富,看這相距甚遠的懸崖,一時之間犯起難了。王銀生終歸是山間長大,只見他掏出剛才那條挽著合口套子的繩索,抬頭四下檢視一番,瞄準一棵松樹丟擲,再抻兩下試試牢固與否,而後“刷”的一下,盪鞦韆般飛到對岸,繼而再將繩索拋回。身後的偵察兵接過繩索,一一飛過了山澗。
連闖數道險關後,臨近傍晚時分,劉吉堯一行終於趕到北峰腳下。憑藉著寺廟前的點點燈光,一行人摸至哨兵前,這下成了偵察兵的“主場”了。只見路德才趁著夜色繞至打盹哨兵身後,兩隻大手一掐其脖頸,剛一睜眼,哨兵便看到了頂在自己腦門上的駁殼槍。為保小命,哨兵將北峰的兵力部署一一透露。
進抵敵軍眼皮底下,倘若現在撤退,反而可能驚動匪兵,倒不如趁著敵明我暗繼續突擊,倒可能打破僵局。不一會,劉吉堯計上心來。命令傳遞下去。
“崔朝山守住北峰要道,阻擊西峰援兵,孟俊甫防守老君犁溝……”隔門聽到裡間傳來的陣陣呼嚕聲,劉吉堯率5名戰士一腳將門踹開,並故意製造聲勢高喊道,“一排二排跟我來,三排四排去那邊!”被叫喊聲驚醒的匪兵摸黑抓衣找褲,黑暗中又看不清人數,真以為被解放軍大部隊包圍,紛紛高喊投降,稀裡糊塗做了俘虜。
那匪兵排長還想頑抗到底,剛將手伸向腰間手槍,便被眼尖的路德才一槍爆頭。為震懾剩餘匪兵,路德才端起一挺機槍,“噠噠噠”射出三發。匪兵大多也是被抓壯丁至此,並不想拼命,十分自覺地接受看押。
正當一切順利進行之時,屋內電話卻突然響了起來。劉吉堯接起電話,只聽得一陣怒罵:“為什麼開槍!”原來,身處西峰的韓子佩聽到了剛才的一陣槍響,來電詢問。劉吉堯用當地口音回到,“哨兵不小心走火了”,機智地矇混了過去。
6月14日,劉吉堯決定襲擊敵人縱深腹地。
手下兵力少,劉吉堯只得計劃著用。由楊建東及一名做飯的道士看管俘虜,崔朝山、孟俊甫負責阻擊蒼龍嶺可能來敵,剩餘戰士則由劉吉堯帶領向瘟神洞進攻。而擔任嚮導的王銀生也不甘示弱,兩次被抓壯丁,他也會開槍投彈,幾枚手榴彈精準地投入洞內,炸得匪兵鬼哭狼嚎。
本就被抓來強令守山的匪兵,再也不願為韓子佩充當炮灰,未開幾槍便紛紛投降以求活命。至此,北峰守敵一一肅清,登山之路已是暢通無阻,劉吉堯派人下山同圍攻部隊聯絡。
當日下午,我軍3個連隊的兵力便登上北峰。隨後16日,後續援兵在北峰至蒼龍嶺一線構築包圍圈,至此,戰場態勢已然明晰。
到了18日,山窮水盡的韓子佩再無退路,只得下山向我軍投降。然而賊心不死的他在監獄裡仍是圖謀造反,終判死刑。而率隊突擊的劉吉堯在戰後被評為“特等戰鬥英雄”,其餘幾人亦被授予“一級戰鬥英雄稱號”。
戰後,劉吉堯等人奇取華山的戰鬥經過得到了西北野戰軍首長的高度稱讚,1952年八一廠還以此戰例為原型,拍攝了《奇取華山》,並由主席親自改名為《智取華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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