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太祖趙匡胤即位初期,穩定了內政後,擴大統治區域就提到日程之上。
是先延續柴榮的戰爭成果來征討北方?還是先完成對軍事力量薄弱的南方諸國的征討?
當時宋太祖的“政治智囊”趙普給出了明確的軍事策略——“先南後北”、“先弱後強”。
首先,他堅決反對向北漢用兵。
因為基於宋朝當時的國力和軍力,若是先征服北漢,一方面需在當地用兵,牽制了兵力征服南方;另一方面,也是關鍵的,失去了北漢這個緩衝地區,宋必然會正面受到契丹和來自西方的遊牧部落夾擊的危險。
確實,北漢政權與契丹關係密切,可以說是遼國的防禦前沿。北漢一向接受契丹的軍事援助,在後周時期,遼就響應北漢的要求多次施以援手。
其次他闡明“先南後北”戰略的優勢。
如果先征服軍事薄弱的南方諸國,可以利用他們富庶的經濟和人力資源,與強勢的北方政權交鋒,則勝利唾手可得。
趙匡胤認同了這個軍事戰略,並順利實施。
利用12年的時間,趙匡胤征服了南平、楚國、後蜀、南漢、漢唐等5個南方政權(南吳、前蜀、閔這3個政權在五代時期已被兼併),而對吳越的末帝,採用了“每隔三年入覲”的更為寬容的手段。遺憾的是,976年,正當宋太祖兵分五路進攻北漢時,卻在北方統一的願望未實現時突然駕崩。
979年,宋太宗親征,並順利取得了北漢。但被勝利衝昏頭腦的他,不顧將士的疲憊,不考慮軍隊補給的缺乏,而意圖“一鼓作氣”收復幽雲十六州。
結果可想而知,疲憊的宋軍正面遭遇了契丹的主力,潰不成軍,萬餘兵士戰死,宋太宗本人身負箭傷,並在之後的有生之年裡深受傷痛困擾。
986年,宋太宗聽信“此時遼國國主年幼,其母后執政,而韓德讓擅權,導致遼國人怨憤很深。正是伐遼的好時機”的上奏,開始了二次北伐。
此時,已經成為宋太宗“政治雞肋”的趙普又對宋朝用兵提出了自己的“萬全之策”
趙普稱“臣以為大發驍勇善戰的雄兵,動輒使用百萬軍隊,得到的少,而失去的多。又聽說戰爭是件危險的事,難以保證一定獲勝;戰爭是兇器,最戒忌的是不測。”
“臣認為陛下自從平定太原以來,閩、浙歸順,統一中國,大振英名,十年之間,就傳遍天下,遠方的人不歸服,自古聖王置之度外,不足介意。”
“臣還有萬全之策,願獻給皇上。希望陛下精心調製膳食,保養身體,提攜那些貧民,使他們轉為富庶。將來會看到邊烽無事,大門不關,天下都歸於仁德,不同風俗的地區,相繼嚮慕歸化,歸順朝廷,契丹又能單獨怎麼樣呢?”
此時,利用“金匱之盟”和“趙廷美案”幫助宋太宗解決了繼承問題的趙普,已經被第二次罷相外放。
趙普對朝廷大事的參與,可以說是“不屈不撓”。
這次戰爭因為各種原因,沒有到達預期的戰果。
但此時,趙普的用兵之策,已經徹底的淪為“雞肋”。
從936年幽雲被割讓,到986年的岐溝關之戰這一年,幽雲脫離中原一共整整五十年了。
當初,被割讓地的北方民眾中,還會有悲憤想法的人。
959年後周太宗柴榮北伐遼國,收復了莫、瀛二州,守城的漢將領紛紛投降歸順。
當後周軍隊至寧州,遼寧州刺史王洪以城降;至益津關(位於今河北霸州境內),守將終廷暉舉城投降;至瓦橋關(今河北雄縣城西南),守將姚內斌以城降;至遼莫州(今河北任丘北),刺史劉楚信舉州投降;至瀛州(今河北河間),刺史高彥暉以本城歸順。
柴榮這次出師,僅四十二天,兵不血刃,連收三關三州。若不是柴榮身患重病,不得不退回中原,幽雲十六州的收復,在此時也許是最有可能的。
而50年過去後,“當地民眾中還活著的老人,一百個裡沒有一個了。做官的人享受著契丹的官祿,種地的民眾習慣了契丹的統治,浮華奢靡的人,也是縱容自己的嗜好而與契丹同流合汙。”
過了這個時候,宋朝收復的希望就更渺茫了。
因為,時間越久,“這裡的民眾會把中原當做是一個遙遠的另一個國家,把漢族的習俗和中原的禮樂制度視為累贅、桎梏,而用力為夷人爭取勝利。而且又擔心,如果一旦附順了內地,自己也不能與三關以內的官吏民眾競爭榮耀而居於低人一等的地位,那麼智者就會為契丹出謀劃策,勇者就會為契丹奮力做戰,而宋則終無可以收復的日期了。”
遼國重臣韓德讓就是明證。
韓德讓之祖父早年為契丹所掠,成為“宮分人”(隸屬宮衛的奴隸),後得到遼太祖耶律阿保機重用,官至中書令;韓德讓的父親韓匡嗣亦被遼景宗封為秦王。韓知古、韓匡嗣與契丹後族蕭氏聯姻,韓德讓就是韓匡嗣與蕭氏(契丹名歐妮·拏思)所生的第四子。
979年,宋太宗伐遼,韓德讓就參與了高梁河之戰,期間他參與擊退宋軍,之後升任遼興軍節度使、南院樞密使。
986年,宋太宗第二次伐遼,韓德讓參與擊退宋軍,因功晉封楚國公。之後又晉封楚國王,兼任北府宰相、北院樞密使,拜大丞相,改封齊國王,位極人臣。
所以,王夫之言“有志之士急於爭時間收復失地還怕時間已晚,哪裡忍心再說姑且等待以後再收復失地呢?”更不要說那些虛無浮華的“嚮慕歸化”之類的妄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