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是人類亙古不變的主題,家庭是社會有機組合的最小單位。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是元稹悼念亡妻韋叢的千古絕唱,但這並不耽誤他回憶崔鶯鶯、結交薛濤、追求劉採春,也不耽誤他娶妻、納妾、生子。
有人說我犧牲、有人說我另找了物件,你都不要聽,這是紅軍將領對妻子樸實的臨別贈言,七十年後,他帶著對妻子的牽掛離開人世,用一生踐行了愛的忠貞。
今天,我們就一起走近開國上將宋任窮與妻子鍾月林的革命愛情。
一、志同道合夯實革命愛情基礎
1909年,宋任窮出生於湖南瀏陽一個貧苦的農民家庭,從小受到湖南工農運動和黨團建設大潮的洗禮,17歲就加入了中國共產黨。
1927年,他奉命去給毛澤東的秋收起義部隊送信,並跟隨部隊參加了三灣改編、上了井岡山,是一位年輕的老革命。井岡山的鬥爭非常艱苦、極為殘酷,每天都有人犧牲,但宋任窮卻幸運地活了下來。
1928年,面對敵人的大兵圍剿,毛澤東率部出擊贛南,彭德懷率部留守井岡山。留守部隊與敵人頑強鬥爭,掩護了主力的撤離,但也被迫作出了轉移的決定。此時,宋任窮帶領特務連負責斷後。
斷後的隊伍被打散了,宋任窮失去了與部隊的聯絡。為了掩護身份、尋找部隊、解決溫飽,他先拜要飯的吳老頭為師,後拜舞蛇藝人為師,輾轉回到了自己的家鄉。
此時他才知道,兩個哥哥已經在馬日事變中犧牲,於是他再度南下尋找黨組織和部隊。在多方尋找無果的情況下,他改名加入國軍。此舉果然有效,不久國軍就奉命“剿共”,於是宋任窮策反了10多個國軍戰士,於1930年再次回到了紅軍隊伍。
1934年,宋任窮作為幹部團政委,隨大部隊開始長征。
第二年,紅軍強渡金沙江,團長陳賡、政委宋任窮率部打退了敵人一個旅的阻擊,搶到了7艘小船,確保了渡江任務的順利完成。
紅軍到達陝北後,宋任窮任紅軍大學政委。
宋任窮的妻子鍾月林,於1915年出生於江西于都,16歲加入共青團。她是土生土長的中央蘇區人,參加革命後在中央局婦女部工作。
長征途中,婦女部主要負責政治宣傳及租房、找嚮導、組織擔架隊、協助轉運物資等工作。爬雪山過草地的時候,部隊的糧食斷絕了,鍾月林等人在老鄉家的牛糞裡,收集了好幾斤牛沒有消化掉的麥粒,淘洗乾淨、炒熟後當作乾糧,解決了自己和戰友的燃眉之急。
1935年紅軍到了陝北,鍾月林轉為中共黨員。這時,她的終身大事也被提到了日程。因為走過長征的女戰士本來就不多,只有30來個。長征結束後,大部分女戰士都結了婚,所以大姐姐們非常關心鍾月林的婚事。
二、艱苦樸素彰顯革命愛情本色
1935年,經邱一涵介紹,鍾月林正式結識了宋任窮。其實,兩人之間見過面,不過那是長征途中的一次集體會面,大家認識一下就各忙各地去了。
在鍾月林的印象裡,宋任窮個子高高的,人瘦瘦的,眼睛炯炯有神,說話不急不躁。而在宋任窮的記憶中,鍾月林長相普通,感覺很樸實、很實在、很善良。
兩人正式相親後,彼此有了進一步的瞭解。鍾月林得知宋任窮家裡雖然窮,但作為小兒子受到了格外的疼愛,讀了小學、中學,當過教員,天天寫日記。戰友們也誇獎宋任窮意志堅定、作風正派、為人厚道,是毛主席一手培養出來的優秀政工幹部。而宋任窮則得知鍾月林出身貧苦,從前給別人家當過童養媳。
鍾月林對宋任窮說,你的名字很好聽。宋任窮說,我本來叫宋韻琴,在井岡山的時候,營長伍中豪覺得這個名字太女人,就根據諧音給改成了宋任窮,意識就是革命者不怕窮。
他們又聊起了宋任窮老家的鞭炮,因為瀏陽的鞭炮是比較有名的。但更多的是交流革命理想和戰鬥經歷,暢想革命勝利的那一天。
瀏陽鞭炮
那個時候、那個地方,談戀愛是比較簡單的。大家都是走過長征的人,都有革命理想,彼此有共同語言,看著順眼,就都同意了。
年底,經組織批准,兩人就結婚了。當時的物質條件非常艱苦,結婚沒有什麼儀式。宋任窮拿出僅有的三塊錢,請身邊的戰友同事吃了一頓飯,賀子珍、鄧穎超、蔡暢等幾位熱心的大姐也參加了。
婚後,鍾月林就住進了宋任窮的窯洞,窯洞只有8平方米,裡面是一個土炕,地上一個取暖用的爐子。生活用具也很簡單,因為當時也沒太多時間顧及自己的家庭,都在忙於革命。
陝北窯洞
新婚的日子是無比快樂的,兩人一起工作、一起學習。但沒幾天,組織上對宋任窮的工作就有了新的安排,調他任二十八軍政委,與軍長劉志丹一起率隊開赴東征前線。
在那個革命鬥爭年代,這種生離死別不過是家常便飯,雖然彼此都很不捨,但是堅決無條件地服從組織決定。就這樣,兩人就分別了。隨後,鍾月林業被派往農村開展群眾宣傳工作。
三、榮辱與共鑄就革命愛情傳奇
鍾月林對宋任窮非常思念,但是當時宋任窮的級別只能結婚,不能把夫人帶在身邊,只有朱德、劉伯承這個級別才能把家屬帶在身邊協助工作、照顧生活。
為了能與丈夫生活在一起,鍾月林報名參加了無線電學習班,因為當時的前線和延安之間隔著敵佔區,只有靠無線電來溝通情況,前方非常缺無線電技術人員。
鍾月林
1938年,有了一技傍身的鐘月林為了能夠上前線,找到了毛主席。作為多年的革命戰友,毛主席對他們的情況都比較瞭解,所以口述讓秘書給前線發了一份電報:鍾月林要到前方工作,宋任窮現在何處?請回電。
此時,劉志丹已經犧牲,全面抗戰已經開始。宋任窮先後擔任二十八軍軍長、一二九師政治部副主任,帶領部隊在河北省南部的南宮縣打游擊。
雙方取得聯絡後,鍾月林跟隨部隊,跋山涉水,穿越敵佔區,終於找到了宋任窮。此後,她就在丈夫身邊工作,儘管南征北戰,但從沒有長時間的離別,共同經歷了艱苦的抗日戰爭,也共同見證瞭解放戰爭的勝利。
1960年,宋任窮出任東北局第一書記、瀋陽軍區第一政委,東北三省呈現良好發展態勢。但1968年,宋任窮在北京被關了起來,第二年與鍾月林一起,被送到遼寧盤錦的二五農場勞動改造。
宋任窮與鍾月林
在那個特殊的年代,很多夫妻反目,但鍾月林始終與丈夫緊緊地站在一起。她說,我瞭解他,婚後一直跟著他幹革命,認定他是一個好人。
直到1973年,宋任窮一家的生活才得到了改善。1977年,宋任窮擔任了全國政協副主席,第二年擔任中組部部長。之後,他又擔任了中央書記處書記,1985年退居二線任中顧委副主任。
四、生兒育女譜寫革命愛情風華
結過婚的人都知道,如果夫妻之間只談感情,那很容易陷入柴米油鹽的糾紛之中,很容易鬧矛盾。只有兩個人一起努力,為了共同的目標而奮鬥,這樣的家庭生活才會充實而幸福。
我們普通人主要就是透過夫妻的共同奮鬥,不斷改善家庭的經濟條件,讓一家人吃得更好、穿得更好、住得更好。宋任窮夫婦顯然有更高、更大的追求,那就是為了全中國人民的解放和幸福。
當然,他們也有屬於自己的天倫之樂。宋任窮和鍾月林一共生於了10個兒女,在抗日戰爭中,由於條件非常惡劣,有2個兒女不幸夭折,為了安全考慮,大女兒宋勤則被送給了老鄉撫養。
後來,宋任窮的生活條件有所好轉。1945年,宋任窮的大兒子宋克荒出生了,之後又添了次子宋京波。後來還有次女宋彬彬、三女宋珍珍、四女宋雲揚,還有五女、六女宋月飛、宋昭昭。
在那個特殊的年代裡,一家10口人處於風雨飄搖之中,經常是聚少離多、受盡苦難,但是幸運的是沒死沒傷,全都健康地活了下來,有6個子女加入了中國共產黨,沒有一個學壞的。
兒女爭氣有出息,是父母嚴加管教的結果。
50年代的時候,宋雲揚還在讀小學。有一天在回家的路上,看到父親的小轎車從身邊駛過,趕忙追了上去,大喊等等我、等等我。司機放慢車速,宋任窮卻說孩子們有什麼資格坐車,隨即揚長而去。宋雲揚再也沒有敢打過父親公車的注意,連30歲分娩時,都是一步一步地挪動到醫院的,整整走了半個多小時。
60年代初,雖然父母在東北工作,宋克荒卻在北京讀中學。有一次,宋任窮到北京開會,晚上抽出時間見了兒子一面。
雖然到了吃飯的點兒,但宋任窮說招待所的飯是給開會的人準備的,你還是回學校吃飯去。而宋克荒回到學校的時候,已經過了開飯的時間。那個年代大家天天吃不飽,少吃一頓更是受不了。
宋克荒找到食堂管理員,好說歹說、用機動糧作抵押,才換回了自己的晚餐——兩個窩頭。
與宋任窮家有過接觸的人都說,他的兒女根本不像高幹子弟。
子女長大後,年老體弱的夫妻二人更是相互憐惜。1990年的一天夜裡,兩人入住的賓館起火,警衛員背起宋任窮、叫上鍾月林就往外跑。但轉移到安全地帶後卻發現鍾月林沒跟上來,原來他發現丈夫身上只有一件薄薄的睡衣,所以再次返回房間拿大衣。好在警衛員及時返回,將75歲高齡的鐘月林給接了出來。
2005年,宋任窮因病在北京逝世,享年96歲。
臨終前,他還放心不下鍾月林,一再叮囑兒女照顧好自己的母親。4年後,鍾月林也在北京逝世,享年94歲。
他們倆的一生,既轟轟烈烈,又平平淡淡,書寫了一段不朽的革命愛情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