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李自成自從收降了崇禎派來的刺客,心情甚是暢然,他沒想到,自己的一番慷慨陳辭,即能讓幾個亡命的義士俯首稱臣。
而呆坐在北京城紫金城內文昭閣裡的崇禎皇帝,如坐針氈,焦頭爛額。本來,他以為,隨著兩路秘密殺手的出馬,要不了多久,這李自成、張獻忠二賊就會被秘密剷除。
可是,日前,他從劉應選處獲得的回答卻令他大失所望,他不僅沒能殺死這兩個逆賊,反而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不是戰死,就是投降。當時,他一聽,就氣不打一處來。
可他似乎又無可奈何,只得狠狠地把劉應遠罵了一頓算是了事。
於是,他只得獨自一人到那文昭閣裡生起了悶氣,左右太監及王承恩、小毛子等人見皇上這個樣子,簡直大氣都不敢出。
崇禎一邊生著悶氣,一邊百無聊賴地拿出一本唐太宗的《貞觀政要》隨意地翻起來。他百思不得其解,自己也該算是個“中興之主”了,可他無論怎樣勤政事體,這國家族朝政都總是每況愈下。
可那唐太宗,在崇禎看來,似乎比自己也好不了多少,怎麼就能弄出個繁榮昌盛的局面來呢?這是命運使然,還是真的有什麼秘訣?
崇禎只得搖頭嘆息。
這時,恰好次輔陳演來見。
陳演一見崇禎,神秘地道:“君稟萬歲,臣欲參奏首輔大臣周延儒周大人。”
崇禎一聽他要參奏周延儒,似乎一下子來了精神。
那周延儒自從獻媚貴妃因而大失其寵後,崇禎似乎好長一段時間沒見過他的面,也沒聽到過他的名字了,所以今兒一聽見他的名字,而且又是要參奏他,崇禎不免覺得十分得新鮮了。
於是,他似乎饒有興致地道:“陳愛卿請講。”
“那周延儒目無法紀,貪贓枉法,禍亂朝綱,望皇上明察。”陳演振振有詞地說道。
崇禎本來已對周延儒耿耿於懷,而今一聽到他貪贓枉法,不覺更是恨之有加,於是嚴厲的樣子趕緊道:“陳愛卿不妨請道詳情。”
陳演嚥了一口唾沫,即口若懸河:“目前,山東巡撫李紅田到微臣府上,說那周延儒周大人曾收受其賄賂,金1.5萬兩,而且收了錢不說,還直怨李巡撫太過小氣。不僅於此,宣府巡撫朱仁馮也曾報告,說周延儒巡視宣化府時,公開霸佔一民女,因而逼死人命,民怨沸騰,影響極壞。臣以為,當此國家危難之際,如此亂臣賊子,立當革職處死,以洩民憤,重振朝綱。”
崇禎一聽不禁義憤填膺,李自成,張獻忠再加上那滿州韃子,就已經夠讓他心煩頭痛的了,而今這周延儒不僅獻媚貴妃欺辱皇上,更而亂我朝綱,國家危難,不聞不問,反而火中澆油,是可忍孰不可忍。
於是,他立即嚴肅地對陳演道:“速將那周延儒革職,交刑部嚴加處置。”
這時,他似乎突然想起,這樣處置也許還不夠,必須嚴懲,以儆效尤。再說,李自成,張獻忠這二逆賊屢剿屢熾,如今已成氣候,這都是誰的罪責呢?是各路剿撫督帥?是朝中各文武大臣?甚或是朕自己?不過,不管是誰,必得由人來承擔這罪責才行。
於是,他又立即嚴厲地道:“且慢,周延儒貪贓枉法不說,和溫體仁位職首輔大臣,更是不事社稷,不思國致,政使目下賊寇終成氣候,危及國家黎民,當凌遲處死。那溫體仁也難辭其咎,立當撤職法辦。”
兩天以後,周延儒即被當眾凌遲處死,溫華仁則被髮往新疆伊犁地區充軍。
然後,崇禎任用陳演、魏藻德、丘瑜及方岳貢四人為大學士,入閣輔政。
陳演及魏藻德等一行人一做了大學士,立即向崇禎皇帝奏議,“免河南五府田租三年,以示朝廷德意”。
其實,這一奏議完全是欺罔之舉,陳演等人十分清楚,就是崇禎本人也十分明白,那河南地區已完全處於農民軍的管轄之下,雖然那該地區的主帥袁時中,時不時地會嚮明朝官軍來一點暗渡陳倉,可畢竟,整個河南五府無論怎樣都是在李自成義軍的操控之中。
因此,明朝根本不可能到那裡去徵收和稅,充其量,這只不過是崇禎皇帝日薄西山之時所做的一種宣傳,甚而一種姿態。
與此同時,崇禎似乎像輸紅了眼的賭徒一樣,把希望寄託於孤注一擲,妄圖僥倖取勝。
早些時候,當李自成攻克襄陽,荊州地區、左良玉部東竄之時,崇禎即把希望寄託於選拔一個有能力的大臣出任督師,去組織有效的督剿。當時,他想到了吳禎,並令其任胡廣督師,又賜留方劍,讓其前往剿李自成。
可是後來,吳禎卻又提出,要想扭轉敗局,單派他孤身一人前往湖廣是無濟於事的,必須撥給他精兵3萬,挑出敢戰之將隨之南延。他提出的具體方案是:他先前往南京,以直屬精兵,脅制住左良玉部,取得駕馭之權,然後再促其西入湖廣,陝西三邊總督孫傳庭則派兵東出潼關,對李自成展開東西夾擊。
很顯然,吳禎的這一新建議是不符合崇楨的意圖的。崇楨認為,左良玉兵多將廣,只要撫慰得宜,自然是會為朝廷賣力的。因此,他就在乾清宮召見吳禎。
吳禎一來,他就對其斥道:“日前先生上疏,欲需更多精兵強將,倉促之間,豈能說集就集?再說,南京隔得這樣遠,似乎也不必退守。”
隔了一會兒,他又為左良王辯護道,“左良玉之退兵,是由於地方官不為其籌措糧餉所致。這一次,良玉已是糧草充足,朕再為你加意激勸,此勁兵必能助先生半臂的。”
這時,陳演也在一旁進言道:“督師出,則督撫之兵皆其兵也。”
吳禎一聽陳演的話,即老大不悅,回敬道:“先生讀書入迷,不諳軍旅,臣之所以請兵正是因為督撫無兵。先生不曾知道,那河南總督除左良玉撥給的幾十名扈從外,並無一卒,河南巡撫自開封被淹,亦僅剩標營1000號人,屯住懷慶府, 而今,自襄陽、承天失守後,兵盡死逃,湖廣巡撫哪有什麼督撫之兵?”
吳禎越談似乎越是生氣,說完即是頭一歪,長長嘆息。
策禎聽著很是不舒服,可是,他卻又十分清楚,吳禎的話並非沒有道理,於是當即決定:“著即調兵1萬隨督師南征。總兵唐通部7000人,馬科部2000,另加京營兵1000。”
這時,兵部尚書張國維立即站出來道:“啟稟萬歲,滿州韃子深入畿輔、山東等地後,正飽掠而歸,唐通部正奉命予以追擊,可否等遼東局勢暫時穩定後,再令其依調南下?”
崇禎想了想,實在也沒有別的辦法,也就只好如此了,因此只得有氣無力地道:“那就准奏吧。”
然後,他明知自己是十分希望吳禎能儘快趕往湖廣地區組織圍剿的,可是為了顯示自己對手下大臣的寬慰,還是對吳禎道:“姑且待兵馬齊集再行,也未為晚也。”
由於軍隊沒有個著落,吳禎便遲遲不肯出京前往湖廣。
到後來,武昌、長沙陷落,崇禎的忍耐似乎已到了盡頭,而他派出的兩路殺手又相繼失敗,他已經是忍無可忍了。
當此之時,陳演即又一次施起了對他人落井下石的詭計。
他在崇禎面前進言道:“啟稟皇上,唐通所部精兵乃拱衛親師之勁旅,如調出南征,若京師有事,如何是好?”
崇禎一聽,不免犯起了躊躇:“卿所言極是。只是,吳禎督師之兵不就沒有了著落?”
“左良玉部完全能為其所用。吳大人口言無督師之兵,實為抗旨不遵之遁詞,如今,吳大人自領旨後,卻遲遲藉故不出京師,實乃貪生怕死,微臣以為,為嚴肅軍紀,振我皇威,擬對吳大人予以懲處。”
崇禎一聽,果然大怒起來,當即就命令將吳禎革職賦閒。
吳禎致仕回家。可是當崇禎決定孤注一擲圍剿李自成的時候,又該由誰來任這一督師之職,組織對李自成的圍剿呢?
這時,他想到了孫傳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