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火鍋
發現拍過《狩獵》和《酒精計劃》的丹麥導演托馬斯·溫特伯格2016年有一個片子《公社》,找來補課。
小語種電影最大的問題是找不到好字幕,我看的這個版本字幕比自動翻譯的水準略高一點,連蒙帶猜地看完了。
建築學教授得到一份遺產,是他從小在裡面長大的大房子。他要賣掉,因為房子太大了,養不起。他妻子是本地有名氣的新聞主播,強烈建議他把大房子當作“公社”,邀請有趣的人一起來住,也分擔費用。和分租不同的是,“公社”裡的人要像一個family一樣,一起吃飯,輪流做家務,感情紐帶緊密,每週還要開一次公社會議,所有議題都需要民主投票決定。
女主播之所以渴望公社,是因為她覺得生活太無聊了,她需要隨時聽到“人”的聲音。
作為一個有過類似經歷的人來說,對這種理想國的本能感受就是反感,一種非常複雜的反感。
公社就這樣建立起來了。有老朋友,也有透過面試的新人。為了公社成員之間徹底平等,建築學教授還放棄了自己對房子的所有權,使房子成為公共財產。公社成員的組成型別很豐富,有憤青單身男,有“不吝嗇自己身體”的單身女,有中年夫婦,還有剛移民過來、還沒過語言關的青年。但是作者的聚焦點不在他們身上,而是準備集中力量講一場外遇——建築學教授和一個女學生好上了,很快就好到了只要分開就無時無刻不互相思念的地步。那麼,應該怎麼辦呢?建築學教授向妻子坦白了。妻子的反應當然不是直奔小三,互扯頭髮廝打在一起,而是極其文明地接受了這一切,甚至建議女學生也住到公社裡來,“你有權利追求你覺得好的事物。”“我覺得每個人都應該可以住在一起。”總之,就好得挺不像人的吧。
女學生在開公社例會的時候被介紹給了大家。大家的第一反應統統是“你真美”“像法國浪漫電影中走出來的女郎”。因為此處嚴重圖文不符,大家的讚美給我留下了極其突兀的印象。回頭一查,飾演女學生的演員是導演的現任妻子。
公社的成員接受這個事情的方式和女主播一樣文明,他們不站隊、不評判,寬容而共情。在我看來,這種寬容和共情同時也異常乏味、虛偽、無情。女學生從此就愉快地在公社中生活,其間公社的文明程度還在進步,甚至討論房間不應該帶鎖之類。不出所料,女主播就在這樣的烏托邦中默默地一點點地崩潰了,不僅丟掉了工作,還多次在晚餐時失態、哭泣,甚至點火燒女學生的東西。
女主播的崩潰過程,我是快進的,少有地利用了播放器的二倍速。我對電影在此處所設計的各種光影構圖的細節統統感到不耐煩。當然,最能夠感同身受到她的痛苦的是女學生。她和建築學教授談判,要求他不要無視妻子的痛苦,起碼要做點什麼,被他不耐煩地拒絕了。
女主播的崩潰讓公社顯得不那麼和諧美好了,事情發展到公社成員必須投票決定建築學教授和女主播誰留下來、誰搬走。這時候,他們的女兒站起來說,母親應該搬走,因為這地方讓她不快樂。她的母親有能力離開這裡,重新找回自己。
就這樣,公社的倡導者被公社驅逐了,而且是以重生和堅強的名義。公社的邏輯自洽仍然正常運轉,甚至更為高尚成熟。女主播離開之後,之前公社例會上討論過的洗碗機到貨了,公社的生活繼續蒸蒸日上。
這個故事是從女兒的視角展開的。不管畫面在拍什麼,都要帶一下這個女孩,強調她在觀察、在看。電影裡這個女兒非常安靜,被暗戀,也暗戀別的男孩,經歷過這一切之後,她沉浸在了自己的愛情之中,似乎得到了什麼——至於她得到了什麼,我不想去揣摩了,因為我覺得,這挺無聊的。
北歐拍攝的類似的高概念電影不少,總是把人性放到絕對無菌的實驗室裡進行無窮盡的剖析,我對此有些免疫。當我們的電影還在探討人性深淵的時候,北歐的電影卻在探討人性的殿堂:當人好得不像人的時候,會發生什麼?然而,深淵和殿堂,似乎總是殊途而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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