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本文配圖均為對越作戰資料照片】
1986年9月的一個上午,成都軍區雲南前線指揮部的會場,伴隨著熱烈的掌聲,一位胸佩三等功軍功章的女兵走到會場前。她1米68的個頭,纖細的身材,烏黑的秀髮紮起,顯得自然大方,羞澀中含著興奮,柔美中帶有剛強。
她就是老山前線唯一被雲南前指評為“老山戰區優秀通訊兵”的女戰士於玲。一個來自西北邊陲寧夏的姑娘。
1986年10月。老山腳下,密林叢中。一棟很小的木板房,房頂上披了一層綠色的偽裝網。一條條電纜、一根根被複線從不同方向“爬山越嶺”,彙集到這裡。
這裡就是老山前線某部指揮作戰的中樞神經——電話站。首長決心、作戰部署、敵情變化、勝利捷報等,都要透過這裡流轉、輸送。
驕陽似火。機房內酷熱、氣悶,像蒸籠,似烤箱。豆大的汗珠從頭髮梢上,鼻樑尖上,耳朵根下“吧嗒、吧嗒”地往下掉,背上的衣服溼了一片,機臺板也被“汗雨”澆溼了。於玲坐在機前,雙手如穿梭,應答似流水。
此時,“10•19”戰鬥已經打響,前線炮兵正向越軍實施全面壓制,一門門大炮怒吼,炮彈飛向敵陣。
“報告,X高地敵工事被炸塌。”“報告,X號陣地炸死敵8名。”……報告、命令透過條條線路,經總機轉接下達和傳送。此時,於玲平均1分鐘接轉12個電話,是平時電話量的一倍多。
“要炮群支援!”“好!”插塞子,按板鍵,沒有反應,摁鈴流發生器,打手搖發電機,杳無音訊。線路故障!換一路,不通!再換一路,還不通!
“線被炸斷,我給您從迂迴線路要。”“好,要快!”耳機裡傳來炮兵指揮員急促的聲音。“總機嗎?請接炮群。”“線路中斷。”……
連撥了4個總機,都沒有接通,怎麼辦?作戰電話,十萬火急,於玲深知,耽誤一秒鐘意味著什麼,對,透過總機經地下電纜要!
終於要通了,聽到炮兵指揮員果斷、洪亮的命令聲,她關上了監聽鍵,長長地吁了一口氣。
這些,都發生在10秒鐘內。
此時,於玲已經連續工作16個小時水米未沾牙了。
她忍耐著,堅持著。
連長派人要換她,她死活不下機。指導員送來一杯加了糖的水,她甚至連抿一口的空閒都沒有。
參戰前,部隊剛接到預先號令,說是連隊女兵全部留守,於玲不知從哪裡知道了這個訊息,來找連長“走後門”,請求上前線。弄得連長哭笑不得。第二天,她又帶幾個女兵集體來請戰,聲稱不答應就要自行去老山。連長看著整整齊齊站在連部門前全副武裝的“娘子軍”,終於說話了:“你們這些女兵,我算服了!”
此時,戰鬥已經結束,於玲被換了下來,她剛走出機房門口,就差點暈倒在地。
她太累了。
戰鬥剛結束,炮兵指揮部首長,突擊隊代表、炮營營長來到電話站,慰問參戰的通訊兵,並特意提出要看看“03號”。
當天晚上,雲南前線發來賀電,對通訊兵的機智靈活、勇敢頑強給予高度評價。
幾天後,部隊通令下來了,於玲榮立三等功。
戰後,有記者問她有什麼感想?她說:“有位哲人說過,戰爭沒有性別,它需要剛烈的男子漢,也需要堅強的女戰士。”這位記者連忙掏出筆記本,“請您說慢一點,這位哲人是誰?”“您不用記,這位哲人就是我——於玲。”
一次,總參通訊部部長刁培澤去前線檢檢視望通訊兵。在雲南前指、在集團軍,他已經聽了彙報,對這支部隊的英雄通訊兵已有了解。
到了通訊連連部,部長順手拿起了電話:“請要XX號陣地。”
通訊科長溫錫州清楚,這是靠敵人最近的一個陣地,要經過4個電話站、兩個載波站接轉。
前指一位參謀看了一眼溫科長,溫科長自信地點點頭,意思是沒問題。
“首長,陣地要通了,請講話。”
聲音清晰,通話效果極佳。
前後僅用6秒鐘!
老部長臉上露出笑容,滿意地點頭,要通總機說:“小鬼,真不錯!你是幾號?”
“03號。”
03號,就是於玲的工號。
於玲技術過硬,是平時苦練所得。她早晨提前一小時起床背記部隊番號代號;練手功插塞子,爬杆子磨破解放鞋;晚上睡在床上,電路影象蜘蛛網似的掛在腦子裡。功夫不負有心人,她終於練出了過硬的技術,被譽為“腦功活,手功快,耳功靈,口功清”的守機員。
80年代的“上甘嶺”,守衛這裡的戰士全是雄性的,號稱“雄性王國”。
可是這天,這些男子漢們一個個伸長了脖子,直勾勾地看著滿頭大汗爬上陣地的異性,像突然發現了天外來客。
她們是於玲、張淑雯、周佐瑩,清一色的寧夏姑娘。
她們不僅負責守總機,還總想為一線戰友們做點什麼。她們幾經請戰,到陣地上給戰友們演出來了。
戰士們蹲在地上,觀看三位姑娘的演出。主峰陣地上,迴盪著於玲清脆的歌聲。
有個俏皮的男兵,給女守機員寫了一副對聯:哭聲笑聲打鬧聲聲聲刺耳;驕氣嬌氣孩子氣氣氣十足。橫批是“千金小姐”。
這也難怪,她們雖然穿上了軍裝,可也裹不住纖弱的身架和稚氣的臉龐。
此時已經任副班長的於玲,看到對聯氣壞了。她要爭這口氣,讓男兵把對聯改過來。
先遣隊提前上陣地,需要幾個守機員同行負責通訊保障,連裡本來已經確定去幾名男兵,於玲和兩個夥伴爭著搶著去,沒得到批准,就又到連部搶到了任務。
整修機房,她帶領女兵班,頂著炎炎烈日,把石頭、沙子1000多米深的山底一塊塊,一盆盆端上來,手磨破了,腿摔爛了,硬是提前7天完成任務,比男同胞提前半天。
“八一”節的酒桌上,男兵湊過來要“以酒論英雄”,結果在“哥倆好”的吆喝聲中,被灌得扶了出去。
在激烈殘酷的戰鬥中,她吃過饅頭蘸醬油,啃過餅子就大蔥,喝過開水加酸醋,飲過麵湯調成鹽。
終於,她和夥伴們以行動把對聯改了過來。男兵寫道:笑聲歌聲歡樂聲聲聲入耳;志氣士氣男子氣氣氣可貴;橫批是“巾幗英豪”。還是那個俏皮的男兵親自貼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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