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1973年的一天,朱德正在家中寫書法,葉劍英突然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葉劍英還很奇怪地問朱德,“家中的警衛為何如此麻痺,我就這樣‘登堂入室’,卻無一人阻攔?”
朱德妻子康克清笑著解釋,說晚上有演出,朱德把這群孩子“趕”去看演出了,說完,轉身為葉劍英倒了茶水。
朱德招呼葉劍英坐下,兩人閒聊了一會兒,便開始進入正題。
“找條好漢助我一臂之力”
葉劍英對朱德說,“今天我來,是有件事情要請老總管一管。”朱德詢問,葉劍英也不多廢話,“我想請條好漢助我一臂之力,把軍隊好好整頓一番。”
朱德饒有興趣,“不知你請的好漢是何許人也?”
葉劍英笑著反問道,“老總看誰合適呢?”
朱德站起身,緩緩走到案前,揮筆在紙上寫上三個大字,“鄧小平”。
正是心中所想,葉劍英哈哈大笑,“老總果然慧眼識英雄。”
朱德看著未乾的字跡,“主席是否同意?”
葉劍英告訴朱德,自己已經將此事報告給毛澤東了,毛澤東說可以考慮讓鄧小平在軍隊兼職,畢竟還有副總理職務,不能離開國務院。
同時,毛澤東還表示,鄧小平在軍隊的工作馬上就可以開展起來了,至於什麼職務,毛澤東讓葉劍英找幾位老帥商定。
朱德向葉劍英建議,說鄧小平的職務,可以去問問周恩來的意見。葉劍英去詢問周恩來的時候,毛澤東說,“那就請鄧小平同志指揮,我們都聽他的指揮。”
周恩來考慮得比較全面,表示還是應該由毛澤東指揮,於是,毛澤東便指揮了“八大軍區司令員互調”。
12月21日下午,毛澤東來到春藕齋,見到了鄧小平,“小平啊,我和葉帥請你來的,讓你參加軍委,你要掛帥呢。”
鄧小平已經知道此事,“您給我的擔子太重了。”
“我也是沒有辦法啊,先挑起來吧。”
閒聊一會兒後,得知人都到齊了,毛澤東開門見山地講了這次會議的主題,“這次就是議一個軍事問題,全國各個大軍區司令員互相調動。”
停頓了一下,毛澤東接著說道,
“我考慮了很久,大軍區司令員還是調一調得好,為什麼呢?一個人在一個地方搞久了,就油了呢,有好幾個大軍區,政治委員不起作用,司令員拍板就算。”
最後,毛澤東告訴大家,這是葉劍英提出來的,自己很贊成他的意見,並問在場的人是否贊成。
許世友“啪”地站起身,“我堅決服從主席的命令!”
毛澤東笑著擺擺手,“贊成就說贊成,不贊成就說不贊成,開門見山,不要吞吞吐吐。”
毛澤東已經預料到,大家肯定會有自己的顧慮,果然,福州軍區司令員韓先楚說,“我非常擁護主席的決定,只是有點擔心,怕到一個新地方搞不好工作。”
“世界上這類事啊,心放寬些,膽子大些,到一個新地方,工作困難肯定有的,可能還會有很多,不熟人,不熟地方,不熟黨,不熟軍,慢慢來,就會順手。”
濟南軍區司令員楊得志接了一句,“不熟悉可以學習,只要照主席的指示辦,就能幹好工作。”
毛澤東溫和地笑了笑,
“我的話又不是靈丹妙藥,主要還是靠你們調查研究,不熟悉到熟悉有個過程,我和楊得志同志早前也不熟悉,他帶著一個旅到延安來,我才認識他,他說要去抓逃兵,我說逃兵不要抓,他們不想待,就讓他們走了算了,如果要抓,就請他們吃頓豬肉,因為他們不滿意嘛,捆綁不能成夫妻,也不能成革命,他照我的話做了,我們就熟悉了......”
同時,毛澤東還強調了一件事,就是希望所有的司令員都能集中精力抓軍隊建設,所以不要再兼任其他職務了。
周恩來也表示,“軍隊向前進,生產長一寸,軍隊建設搞好了,國家才能穩定,才能強大。”
接著周恩來的話題,毛澤東非常欣喜地向大家介紹了鄧小平,“所以,我給軍委請來一位軍事,叫鄧小平。”
眾人鼓掌,鄧小平含笑點頭,毛澤東說,“先發個通知,先當軍委委員,也要當政治局委員,我想給政治局添一個秘書長。”
鄧小平表示自己當個委員就好了,毛澤東反問他,“怎麼,你不要這個名義?那就當個參謀長。現在,我給大家請來一位總參謀長,他呢,有些人怕他,辦事比較果斷。小平啊,我送你兩句話:柔中寓剛,綿裡藏針。”
說著說著,毛澤東還引用了《紅樓夢》當中的故事舉例,提問某一段話是文中哪個人物所說,許世友搶答,“是王熙鳳說的。”
毛澤東挺驚喜,“許世友同志,你現在也看《紅樓夢》了?”
許世友特別自豪,“遵照主席的指示,我找來看了一遍!”
“要看五遍才有發言權呢,《紅樓夢》是中國古代小說中寫得最好的一部,創造了好多文學語言。”
許世友挺坦率地表示,自己文化程度不高,看起來比較費勁,“比帶著敢死隊攻山頭還累呢。”
“你就只講打仗,我看你以後也得搞點文學,《晉書·劉元海傳》中的周勃,能打仗,有戰功,可是厚重少文,許世友同志,你也是周勃呢,你這個人就是少文。”
“我正在學習!”
“好啊,你能看懂《紅樓夢》嗎,看一遍可不行,兩遍也不行,要看五遍.......”
向許世友提了建議,毛澤東向四周看了看,“各位還有什麼話講啊,沒有的話,明天開個大會就散了吧。”
周恩來提醒要搞個命令,毛澤東也順勢想起,指示要給新司令員辦個歡迎大會,葉劍英插話,不能大擺宴席,大吃大喝。
毛澤東認同,“幾杯清茶就行了,君子之交淡如水,酒肉朋友靠不住”,接著又強調了要杜絕貪汙腐敗的事情,便說要散場了。
最後,大家提議讓毛澤東指揮,在座的人一起唱了《三大紀律八項注意》的第一段歌曲,便結束了會議。
第二天,中共中央發出通知:鄧小平任中央政治局委員和中央軍委委員。
“軍隊要整頓”
雖然在1973年對軍隊有了些調動和改革,但是鄧小平開始大刀闊斧整頓軍隊,還是在1975年。
1月25日,時任中央軍委副主席兼總參謀長的鄧小平,召開了團以上幹部大會。在這次大會上,鄧小平表示“現在問題成堆”!
“我們軍隊有好傳統,從井岡山開始,毛澤東同志就為我軍建立了非常好的制度,樹立了非常好的作風,可是現在,好多優良傳統都丟掉了,臃腫不堪,紀律性也很差,打起仗來不行,我想,軍隊中絕大多數同志都是不滿意這種現狀的,所以毛澤東同志提出軍隊要整頓。”
至於整頓什麼,怎麼整頓,鄧小平和葉劍英考慮了很久,經過一段時間的籌備,6月24日,中央軍委擴大會議召開了。
這一次,鄧小平就軍隊整頓的任務做了講話,首先,鄧小平毫不客氣地指出了當下軍隊存在的問題,就是“腫、散、驕、奢、惰”,知道問題所在,然後就是依照問題去修正。
會議結束後,一場“大整頓”在鄧小平的領導下轟轟烈烈展開了。
首先,軍隊要“消腫”,這可能也是此次整軍中最重要的一項——精簡整編。
鄧小平認為,軍隊定額一定要減,節約下來的錢要用在裝備上,所以這一次,陸軍步兵部隊精簡27.3%,海軍部隊精簡17%,空軍部隊精簡16.4%,全軍總人數精簡26.6%。
第二項,是要調整配備全軍高階領導班子。中國軍隊,黨的指揮是精髓,正是因為有黨的領導,我軍才成為一支所向披靡的威武之師,因此,軍隊中的政治思想工作必須加強。
同時,鄧小平也提出“部隊幹部要年輕化、知識化”,所以,很多40歲左右的優秀同志得到了重用,不過,鄧小平也考慮到了年輕幹部經驗不足的問題,因此,並不會直接將他們放到現職,而是先進學校學東西,出來後學制縮短,再一步步上來。
第三項,是要加強軍事訓練。軍隊想要有出色的戰鬥力,就不能鬆弛頹廢,因此,鄧小平專門強調“軍隊要提高戰鬥力”。
軍事訓練全部恢復,對於士兵的訓練,也不能只停留在射擊、刺殺、投手榴彈的水平上,還要在專業技術訓練的基礎上,加強戰鬥技術、戰術合練和使用新式武器裝備的訓練。
第四項是整頓軍風,恢復優良傳統。《中國人民解放軍紀律條令》和《中國人民解放軍內務條令》進行修訂後,重新在軍中推行,加強了軍隊的紀律性。
其實從這時候開始,鄧小平就已經顯示出要將科技現代化的戰爭模式深入軍隊的打算了,這也為他1985年的“百萬大裁軍”買下伏筆。
百萬大裁軍
1984年11月1日,鄧小平第一次就裁軍人數給出意見——“100萬”。
這時候,我國軍隊的人數只有400萬,這樣一來,等於直接砍去四分之一。面對很多人的不理解,鄧小平給出了自己的想法和理由:
在科技發展日新月異的今天,人數對戰爭的影響已經越來越小,反而是新的作戰方式、新的武器裝備開始佔更大的比重。
他覺得“兵貴於精而不在於多”,如果想在未來戰爭中處於優勢地位,必須建設一支現代化的人民軍隊才行。
而且也正是因為我軍人數眾多,軍費開銷過大,導致了武器裝備進步緩慢,同時,軍隊中存在一部分可有可無的軍職,平均不到四個士兵中就有一個是軍官,非常不合理。
這樣數量巨大的軍官意味著部隊體系的不合理,也意味著戰時行動效率降低,因此,這軍不裁不行。
其實,鄧小平也預料到會有很多人不理解或是不滿,所以他也放話,“我很清楚這是個得罪人的事情,既然如此,那就讓我來得罪吧,不把這個矛盾留給新的軍委主席,一次性處理完。”
1985年6月4日的中央軍委擴大會議上,中央軍委主席鄧小平首次公開宣佈:“中國政府決定,人民解放軍減少員額100萬。”
接下來,就是不得不做,卻有讓人難過的實施工作,6月14日,鄧小平簽署了保留北京、瀋陽、濟南、南京、廣州、成都、蘭州七個軍區,撤銷武漢、昆明、福州、烏魯木齊四個軍區的檔案。
每個軍區都有自己的一部歷史,不管撤銷哪一個,都會讓該軍區的官兵在情感上難以接受,為了解決這一問題,鄧小平必須先找到一個切入點。
他先拿昆明軍區“開了刀”,昆明軍區主要由原第二野戰軍的部隊組成,是鄧小平解放前直接領導的老部隊,從感情上來說,鄧小平非常不捨。
而且,當時的昆明軍區還肩負著對越的作戰任務,因此,也有人提出撤銷成都軍區,保留昆明軍區的建議。
但鄧小平思考後認為,成都軍區位於四川盆地,有著更大的戰略縱深,距西藏的距離也更近,而且成都又是西南地區的經濟文化中心,有利於推動軍區發展。
相關人員進行驗證後,最終認為鄧小平的意見更為合理,於是,昆明軍區被撤銷了,這樣的表率,讓其他將被撤銷的軍區也很難再說什麼。
除了軍區,還有很多有著幾十年光榮歷史和赫赫戰功的老部隊被撤銷了番號,戰士們含著熱淚向軍旗告別。
除了部隊,還有就是要走的“100萬”戰士,他們大哭著向首長、戰友告別,可是,軍人要以服從命令為天職,即便他們不想走。
好在,鄧小平也是為這些戰士們的未來有所考慮的,他三番兩次強調,一定要重視被裁部隊官兵的安置問題,不能讓他們受到冷落。
7月29日,國務院專門下發了《關於尊重、愛護軍隊,積極支援軍隊改革和建設的通知》,號召各地政府熱情歡迎併合理使用被裁官兵。
就這樣,短短兩年時間後,中國人民解放軍精簡整編的任務基本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