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時期有多少壯烈的英雄,也同樣會有卑劣的叛國者,這是一種人類歷史上的不變定律。比如說蘇聯的弗拉索夫,他曾是莫斯科戰役的英雄,但被俘後卻迅速成為了最可恥的叛徒。然而,沒有一個叛國者能和比利時的萊昂·德格雷勒那樣富有爭議,在民族矛盾較為嚴重的比利時,他被比利時的瓦隆人所尊重,但也被比利時的弗拉芒人所憎恨,在戰爭爆發前他為阻止戰爭而四處奔走,法國戰役後他拒絕和德國人合作,卻又在蘇德戰爭前轉而以士兵身份加入了德軍作戰,比利時政府則在戰後判他終生不能返回比利時。
那麼,作為叛國者的萊昂·德格雷勒,他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呢?
萊昂·德格雷勒的生平
萊昂·德格雷勒出生於1906年6月15日的阿登地區的永布鎮,父親是法國移民,而母親則是比利時的瓦隆人。萊昂·德格雷勒自小聰慧無比,素有“天才”和“神童”的稱號,並在1920年考入了天主教魯汶大學攻讀法律學。他的成就是非凡的,他在20歲時已經出版了五本書籍,24歲以法學博士畢業,並開辦了屬於他自己的出版社,發行屬於他自己的新聞週刊。
萊昂·德格雷勒的這個成就即便是現代也是難以復刻的,這足以讓他功成名就。正常人或許會就此止步,但在當年風起雲湧的歐洲,萊昂·德格雷勒選擇了很多志向遠大者都會選擇的道路——參與政治,以期實現自己的理想抱負。
萊昂·德格雷勒之所以要這樣並不是倉促做了決定,而是因為他對比利時糟糕的政治環境已經失去了信心,他希望能夠建立一個為民謀利的政府,並因此加入了比利時的天主教黨,還成為了該黨派的領導人之一。
然而,萊昂·德格雷勒很快又退出了天主教黨,他發現這個黨派雖然強勢,但卻充斥著黨同伐異的不良風氣,根本沒人想要在乎比利時的人民。另外,他發現比利時的民族分裂已經日漸嚴重,瓦隆人和弗拉芒人的矛盾已經成了一種不可忽視的矛盾了。
萊昂·德格雷勒試圖緩和這種矛盾,因此他成立了自己的雷克斯運動黨,希望能夠建立一個類似納粹德國或是義大利那樣的法西斯國家,以此解決比利時的國內矛盾。
這裡需要額外說一下,雖然現代很多人會覺得不可思議,但對於上世紀三十年代而言,法西斯主義被諸多國家的政治家和人民認同,將其鼓吹為解決一切問題的靈丹妙藥。英國、法國、挪威、瑞典、甚至是大洋彼岸的美國和加拿大均有法西斯政黨。因此,在當年的環境下,萊昂·德格雷勒的做法並不讓人感到奇怪,或者說他作為一個思想較為激進的政治家,不試圖這樣做才真的奇怪。
然而,萊昂·德格雷勒是矛盾的,他的黨派本就是法西斯主義,那麼按道理他應該親近納粹德國才對。可在在戰爭爆發前,萊昂·德格雷勒幾乎跑遍了歐美的主要強國,甚至得到了墨索里尼、希特勒和丘吉爾的接見,但他說的都是希望各國不要爆發戰爭,而非是希望要和什麼人結盟。
在1939年9月波蘭戰役爆發時,萊昂·德格雷勒並沒有鼓吹和納粹德國結盟,反而是主張比利時宣稱永久中立,不要貿然捲入這場戰爭之中,更希望比利時能成為德法之間的緩衝帶而避免世界大戰的爆發。
毫無疑問,萊昂·德格雷勒的做法是兩面不討好,萊昂·德格雷勒的政敵在1940年的法國戰役爆發時將他逮捕入獄,他本人不僅被政敵嚴刑拷打,甚至差點就被以通敵罪給處死了。納粹德國贏得了法國戰役,佔領了比利時、荷蘭、法國之後,萊昂·德格雷勒又被德國人從監獄裡放了出來。
德國人希望能夠和他取得合作,畢竟他之前是親近納粹德國的比利時政治領袖,而萊昂·德格雷勒則毫不猶豫的拒絕了德國人的合作請求。
矛盾的萊昂·德格雷勒
這真是一種諷刺的事情,因為被說成通敵的萊昂·德格雷勒並沒有和德國人合作,那些戰前賭咒發誓要為比利時流乾血的人卻先搖身一變成了納粹德國的鷹犬。如果萊昂·德格雷勒一直保持這種不合作態度,那麼他可能會成為戰後的比利時英雄,可令人費解的事情立刻就出現了,在1941年蘇德戰爭爆發前,他向納粹德國提出可以組建一個瓦隆人志願者組成的步兵營參加戰鬥,而他本人也將以士兵的身份加入。
就這樣,德國陸軍第477步兵團多了一個萊昂·德格雷勒,同年11月他又被調往了比利時志願者組成的第373步兵營擔任下級軍官。在此後的時間裡,萊昂·德格雷勒都以一名基層軍官的身份作戰,1942年初才升任為少尉軍官,同年又轉入了由第373步兵營擴編來的黨衛軍“瓦隆人擲彈兵旅”擔任軍械官。
可以說,萊昂·德格雷勒一直都是以普通軍人的身份戰鬥,直至戰爭末期他才升任為黨衛軍中校,擔任了黨衛軍第28瓦隆人擲彈兵師的師長。
可以說,作為一名德國所看重的叛國者,萊昂·德格雷勒的地位一直都不高,但他的人望卻高得離譜,在1945年1月底他曾返回了比利時的布魯塞爾,一萬多名比利時人將他當做英雄歡迎,這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因為比利時人飽受納粹德國的壓迫,而盟軍在兩個月前就攻入比利時境內了。
沒人能理解萊昂·德格雷勒為何被當作英雄,就如同沒人理解他為什麼會突然改變態度和德國合作一樣。
關於這一點,後世有許多推測,其中一個說法是因為瓦隆人和弗拉芒人的民族矛盾問題。瓦隆人生活在比利時南部,母語為法語且生活習慣也接近法國人,而弗拉芒人生活在比利時南部,與德國人同屬條頓人且生活習慣更為接近。
在納粹德國眼裡,弗拉芒人被視為是德國人同族異國的兄弟而頗受照顧,瓦隆人則被視為是法國人的族親而受到歧視。在當時的比利時,瓦隆人受到了許多打壓,而弗拉芒人則受到了更多的照顧。
與此同時,代表弗拉芒人與納粹德國合作的斯塔夫·德克萊爾雖然曾是萊昂·德格雷勒的親密戰友,現在也在德國人的扶持下擔任了比利時首相,但萊昂·德格雷勒很擔心德國會不會在日後對瓦隆人下刀子。
故此,萊昂·德格雷勒希望為瓦隆人找到一條生存之道,他早年拒絕了德國人扶持他做比利時首相,因為他擔心這樣會成為德國人的傀儡。而他在日後的轉變和所作所為則是希望能夠效仿芬蘭的做法,用實力證明自己的價值,從而成為德國最有價值的盟友。
後世的我們無從得知萊昂·德格雷勒到底是出於什麼心理而這樣做,也不知道他這效仿芬蘭的策略是否真的合理。因為這完全是個矛盾的做法,他完全可以帶領瓦隆人暗中反對納粹德國,成為抵抗組織的領袖併成為反法西斯陣營中受人尊敬和愛戴的領袖。
但如果說他貪戀權勢,是個虛偽做作的小人,那似乎也不正確,因為如果他是這樣的人,那他根本沒必要拒絕德國人的扶持,更沒必要以士兵的身份參加德軍。
我們實在無從判斷萊昂·德格雷勒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他是個矛盾的集合體,但我們仍舊可以說他的選擇是錯誤的,因為他的做法是將他的民族綁在了德國人的戰車上,然後將無數同胞帶向了沒有任何迴旋餘地的死亡之路。
他終究是個叛國者,至多是個因為目光狹隘而選錯了路的叛國者。只不過他這個叛國者比較特殊,選擇親自上前線作戰而已。可說到底,他仍舊是個叛國者,一個無可救藥的叛國者。
結語
萊昂·德格雷勒,比利時的叛國者,一部分比利時激進主義者的心裡的“英雄”,時至今日在比利時的民族矛盾中,還有一些瓦隆人將萊昂·德格雷勒視為他們的精神領袖。也許,萊昂·德格雷勒是那個民族矛盾嚴重,國家、社會撕裂的歐洲社會的縮影,也許他只是個精神失常的瘋子。戰後,比利時政府宣佈萊昂·德格雷勒有罪,因為他逃亡到了西班牙,所以比利時政府只能宣判他永遠也不能回到比利時,或許這已經是對萊昂·德格雷勒最大的懲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