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了鴉片戰爭苦難的中國人,向來對毒品深惡痛絕,中國也是全世界對於毒品犯罪打擊最為嚴厲的國家之一,但即使如此,由於毒品犯罪的極高利潤,販毒的違法犯罪行為在我國仍是無法禁絕。
而可能更加糟糕的是,很長一段時間以來,在我國許多貧困地區人們根本沒有意識到毒品的危害,甚至許多吸毒人員根本不知道自己所吸食的是毒品,反而以為是某種“藥”,這更加加劇了販毒行為的猖獗,例如四川涼山布拖縣就是一個毒品犯罪十分猖獗的地區,多年來布拖縣已經有多名毒販被執行死刑。
根據媒體報道,緝毒警察面對的毒販大多是窮兇極惡的,因為他們知道自己所犯的罪行足以被判處死刑,那麼當他們真正面臨死亡的時候,又是什麼樣子的呢?
運毒上萬克,被判處死刑
四川涼山布拖縣是一個與雲南巧家縣只有一江之隔的縣城,這裡的彝族人口占比超過96%,是彝族火把節的發源地。
但大部分人提起這裡的時候,想起的不是火把節,而是貧困、毒品等負面的詞彙。
實際上,布拖縣一帶的毒品犯罪問題,可以追溯到上世紀80年代,這裡的毒品大多來源於緬甸、寮國或者是雲南省,雖然禁毒一直是當地公安的重點工作,但因為販毒的收益實在太高,毒品在這裡屢禁不絕。
阿有土黑就是販毒團伙的一名成員,他出生於1973年,是彝族人。阿有土黑的家庭和許多布拖縣的農民家庭一樣,普普通通,勉強溫飽,讀到小學之後,阿有土黑就沒有再讀書了,不過他也不是什麼老實本分的人,很快走上了販毒這條不歸路。
很難說清阿有土黑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販毒的,但資料顯示,早在2005年時,他就已經因為販賣毒品罪被判處有期徒刑8年,到2010年左右提前釋放出獄。
出獄後的阿有土黑過了一段時間“安分”日子,但他的內心並沒有真正悔改,到了2011年,他又“重操舊業”幹起了販賣毒品的勾當。
2011年底,阿有土黑、葉布呷約、米色友子等人在西昌會面,商量如何從雲南購買毒品到西昌進行販賣,幾人很快定下了計劃,由葉布呷約負責聯絡海洛因的購買渠道,而阿有土黑則負責籌措資金、僱人運輸。
2012年1月,阿有土黑籌措完資金,透過葉布呷約聯絡好的渠道,從雲南景洪市購買了一批毒品,並透過其僱傭三四人將毒品運回西昌。
在毒品剛剛被運到西昌的次日0時30分左右,阿有土黑等人在西昌安寧鎮同夥葉布呷約租住的房屋內分裝毒品,並準備出手販賣時,早已盯上他們的緝毒警察破門而入,當場抓住了阿有土黑以及葉布呷約、米色友子等人,繳獲毒品33塊、共計重量達到11644.5克之巨,另外現場還查獲了製毒原料74.3克。
2013年10月,涼山中院開庭審理阿有土黑販毒一案,由於事實證據清楚、阿有土黑又是累犯,一審判處其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
在得知判決結果後,阿有土黑表示不服判決,提出上訴,他的上訴請求獲得了支援,到了2014年時,四川省高院將案件發回重審。
但重審似乎並沒有能改變阿有土黑的命運,在2016年6月,涼山中院在重審中依舊判決阿有土黑死刑,這一次,似乎沒有什麼能再幫助到他。
2018年5月,四川省高院依法對這起案件進行了複核,2019年1月,最高人民法院核准了阿有土黑的死刑判決。
這意味著從2012年阿有土黑因為販毒被抓獲到2019年最終被最高法院核准死刑,即使阿有土黑想方設法拖延了7年時間,但仍舊逃不過死刑的命運。
該案的承辦法官後來告訴記者,阿有土黑被判處死刑幾乎是板上釘釘的,因為他是累犯、主犯,販毒量還遠超了法律規定的50克——達到了上萬克之巨,另外,他還有“集資販毒”的行為,可以說,每一條都可以“要了他的命”。
死刑複核後,毒販的最後2小時
2019年4月24日,阿有土黑的死刑複核下來了。
當天上午7點多,記者跟著當地警官一起見到了等待前往法庭的阿有土黑。在西昌市看守所,阿有土黑身披橙色囚服,在獄警的押送下接受記者的採訪和看守所方面的身份複核。
在鏡頭下,阿有土黑的神色還算平靜,也許漫長的7年時光讓他早已接受了自己的命運。回答完問題後,阿有土黑提出想與家屬會面、與家屬告別,他說,他有“7年沒回家了,想給家屬交代一下”。
阿有土黑獲得了十分鐘的時間,當天早上8點5分,阿有土黑隔著鐵欄杆和家屬交代後事,並進行最後的道別。
在鏡頭下,阿有土黑對自己的家人說起了彝語,他自己還比較平靜,告訴家人自己要走了,還勸他們不要再哭了。
最後,阿有土黑甚至還獲得了一支菸,他一手夾著煙,交代完了自己的“遺言”,簡短的家屬會面就此結束。
8點20分,在法警的幫助下,阿有土黑換上了家屬為他帶來的衣服,那是一身黑色的衣服,也許正代表著阿有土黑即將邁向生命最後的一段路。
8點30分,阿有土黑被帶上警車,車隊一路向涼山州中級人民法院駛去,在那裡阿有土黑將聽到對他最後的宣判。
8點50分,阿有土黑被押解至涼山州中級人民法院。
9點,涼山州中級人民法院副院長馮成宣佈開庭,並當庭宣讀了最高人民法院的刑事裁定書。
最高人民法院在死刑複核裁定中指出,阿有土黑的行為已經構成了“販賣毒品罪”,且數量巨大、社會危害突出,因為他既是主犯、又是累犯和毒品再犯,罪行極其嚴重,應當依法從重處罰。
在宣讀完結果後,馮成宣佈將阿有土黑押赴刑場,執行死刑,全程阿有土黑都保持沉默、一言不發,低著頭站在被告席上。
宣讀的過程又快又簡潔,僅僅在10分鐘以後——9點10分,就結束了宣讀的程式,阿有土黑被法警帶離法庭,在警笛聲中,阿有土黑被帶往刑場,他將在那裡走完自己的一生。
9點20分,阿有土黑被執行死刑,結束了他危害社會的一生。
這不是當天被執行死刑的唯一一名毒販,除了阿有土黑之外,涼山當天還有2名毒販被最高人民法院核准執行死刑,他們是普格縣女子沙瑪莫阿色和寧南縣男子黃健。
在2014年1月初,沙瑪莫阿色和黃健同樣在西昌市商議販毒的事宜,並於同年3月1日將毒品運至西昌市準備出手。
次日,西昌市警方逮捕黃健,並查獲18442.8克海洛因;又過了一天,公安人員抓獲沙瑪莫阿色,並查獲海洛因超過26000克。
由於販毒數量巨大,沙瑪莫阿色和黃健被判處死刑,於2019年4月24日被執行死刑。
對於同一天有3名毒販被執行死刑,四川省高階人民法院的相關負責人表示,毒販集中執行死刑能夠滿足社會各界對於嚴打毒品犯罪活動的期待和要求,死刑也能夠震懾潛在犯罪分子,避免他們誤入歧途,對社會造成危害。
從“治毒”到“治窮”的布拖
毒品犯罪遺毒無窮,危害的不僅僅是吸毒者、販毒者的幾個家庭,更是整個社會的繁榮穩定。
雖然幾年過去,除了親屬、朋友,布拖縣人民很難再記起阿有土黑的名字,但對於這些被執行了死刑的大毒梟,他們仍然留有印象。
2020年以前,布拖縣不僅是“全國毒品問題重點關注地區”,還是一個國家扶貧開發工作的重點縣,因為這樣的“雙重身份”,布拖再次受到了外界的關注,在全國脫貧攻堅戰的關鍵時刻,記者們再次來到布拖縣,想看看這裡的“治毒”“治窮”工作到底做得如何了。
當地人告訴記者,像阿有土黑這樣的大毒販,從來不說自己賣的是毒品,他們說這是一種“藥”,吃了可以振奮精神。在貧困的布拖縣,大部分人文化水平不高,他們不知道“海洛因”是什麼,聽說吃了這種“藥”可以振奮精神,就開始嘗試。
許多人吸食海洛因的方式,就是卷在香菸裡抽——他們認為既然這種“藥”的作用和香菸相似,那麼“使用方法”應該也差不多。
很多人在吃這種“藥”之前,根本沒想到自己吸食的是“海洛因”,也沒想過這會上癮。
還有些人是則在十一二歲時就被同村的“大朋友”送了海洛因,在年少無知時就染上了毒癮。
在阿有土黑這樣的毒販的引誘下,他們做完農活就來幾口,最後再也離不開這種“藥”,只能想方設法從毒販手中繼續購買。有很多家庭好不容易才擺脫貧困,就是因為家庭中有人吸毒,再次返貧。
也是因此,布拖政府的工作也從“治毒”變成“治窮”,除了繼續大力打擊毒品犯罪之外,布拖還大力幫助戒毒康復人員脫貧。在戒毒人員在生理、心理上脫毒以後,布托政府還為他們進行工作技能培訓、給他們推薦外出務工的機會,幫助他們脫貧致富。
外出打工時,布拖縣這些戒毒人員總是隨身帶著兩封信,手機裡還有一個“索瑪花”APP。
兩封信是《請求協助尿檢函》以及《布拖縣致各地公安戰友的一封信》,除了請各地公安協助進行尿檢外,布拖政府還在信中詳細介紹了布拖縣的情況,並強調這些外出務工的人員已經主動與毒品決裂,他們外出打工可能帶動全家脫貧,希望各地公安“給予信任和幫助”,信中還留下了外出務工人員所在鄉鎮禁毒副書記的聯絡方式。
而“索瑪花”APP則是外出務工的戒毒康復人員需要定期上傳尿檢報告和打卡簽到的APP,如果戒毒康復人員沒有按時簽到,可能會被調高“風險等級”,並遭受到更高級別的管控措施。
索瑪花是生在苦寒地區的花朵,代表著堅韌不拔的意志,布拖縣似乎正是在用索瑪花鼓勵所有人,與毒品決裂。
記得阿有土黑這樣的大毒販的,還有涼山州的緝毒警察們。2021年6月23日,在國際禁毒日來臨之際,布拖縣民警們按照傳統前往涼山彝族自治州昭覺縣烈士陵園憑弔,為戰友們獻上鮮花。
這一天,他們給戰友們帶來了一個好訊息,去年10月的全國禁毒扶貧工作會議中,已經宣佈取消了對布拖縣的毒品問題重點關注,這意味著布拖縣的毒品犯罪情況不斷好轉,整個縣城似乎已經逐漸走出阿有土黑等大毒販所帶來的陰影。
資料顯示,近5年以來,涼山州共計破獲了超過4000起毒品刑事案件,打掉了400多個販毒團伙,現在,涼山州毒品刑事案件已經從4年前千餘起,將到了十餘起,國家禁毒委宣佈,涼山州的禁毒工作取得了“歷史性成就”,毒情形勢也取得了根本性的好轉。
聽到這個訊息,緝毒警察們紅了眼,也急著將這一好訊息告訴自己已經長眠於地下的戰友們。
四川省高院院長王樹江在談到阿有土黑等大毒販的案件時也表示,鴉片戰爭開啟了中國屈辱的近代史,經過百年,我們與毒品的戰爭仍未終結。
人民法院“將透過依法審理、將毒品犯罪分子繩之以法、將製毒販毒團伙徹底摧毀、深挖黑惡勢力保護傘”,遏制毒品問題的繼續滋生和蔓延。
同時,王樹江還表示,將阿有土黑等毒販判處死刑,他們的心情同樣是沉重的,可更為重要的是,透過對犯罪分子的懲處和法制宣傳,讓廣大人民群眾遠離毒品和犯罪。
“毒品一日不除,禁毒戰爭就堅決進行到底”是王樹江和廣大緝毒警察對人民群眾發出的莊嚴宣告,也是布拖如今能夠取得禁毒工作歷史性勝利的重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