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閆平章
一個抗戰英雄的傳奇故事,一個亂世智者的人生探索。
題記
七、日記國恥 抗戰復仇心如鐵(軍校生活三)
陳曙輝在軍校學習期間,每天都關注著外面的世界,絕不是個“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的書呆子。
1936年6月3日,陳曙輝的日記裡有這樣一段描述:“河北省政府未移至保定以前,有一日本下等勤務兵,欲面見省主席于學忠,衛兵引他進去。日勤務兵行至半路,將一大包東西交給衛兵,令轉給於主席,他便走了。後來,於主席接到這包東西,將紙包開啟,原來是一面青天白日旗包了一包大糞,臭氣撲鼻。日本人汙辱我如是!”
好個“如是!”,可見曙輝對“日本人汙辱我”憤怒至極。
“日飛機十七架飛平(北平)偵查,關麟徽、黃傑二師奉命調往邊疆剿匪(共產黨),關、黃皆系過去抗日名將。今被迫調防,誠令人痛心!”6月17號日記如是說。
好個“誠令人痛心!”,可見曙輝對“抗日名將,”“被迫調防”“剿匪”極為憤怒。
“十八號——星期二——晴”,令曙輝更為憤怒的事還在下午,他寫道:“下午國際問題課,同學請王教官報告華北現勢。王教官謂,日又向我提出新要求:第一,隴海、津浦二鐵路歸日管理,以備在日戰爭時運兵敏捷;第二,沿長江各都市駐日軍;第三,長江各都市均駐日飛機兩架;第四,紫金山駐日軍;第五,蔣委員長下野;第六,國民政府改組。”
“以上幾條要我書面答覆,聞政府似已部分承認,當然,有幾條我們無論如何也是不能承認的。”
曙輝的態度是:“縱令吾國有一省未亡去,吾人將以此一省為根據地,實行復仇工作。”“在蘇聯革命政府成立之初,各國武裝干涉進軍,然而蘇聯人民終能以土槍土炮將敵人趕走。今日吾人當以此為復仇榜樣!”
“復仇!”、“以復仇為榜樣!” 曙輝鏗鏘有力地回答,我們聽見了一位熱血青年怒不可遏的戰鬥心聲,我們看見了一位傲骨英魂不屈的戰鬥形象:男兒仗劍行千里,豪氣貫胸心如鐵。東京城內舞鋼刀,刀刀盡染倭奴血!
6月19日,他又寫道:“河北省府被迫遷至保定,省府各職員均呈請辭職。”
“顧維鈞、施肇基(曾出席巴黎和會,為中國五位全權代表之一)、顏惠慶(1919年任中國出席巴黎和會代表團顧問,1920年8月任北京政府外交總長、內務總長等職)等外交大員,態度均消極,有辭職意。于學忠(時任河北省政府主席)赴漢口、轉鄭州,已動身赴陝,奉命剿匪!這類的訊息時時在報端披露,真令人難過。”
為什麼難過?文不能治國,武不能出征,志士辭職,國將不國矣!
“當時,日本侵略者有條不紊地侵略中國,計劃周密,而國民政府一直奉行‘攘外必先安內’ 的不抵抗政策。”
“東北全面淪陷,東北人民不甘做亡國奴,自發組織了東北義勇軍,開始了抗日鬥爭,這當中有不少共產黨人。”
讀陳曙輝的日記,猶如看抓拍的新聞簡訊,每個畫面不僅記錄著個人閱歷,吐露著個人心聲,流轉著個人認知,而且傳遞著時代的氣息,錄製著歷史足跡,感知著時光流轉。
你不信,請看曙輝日記花絮:
二十號——星期四——陰
晨升旗,及往大操場跑步,因天陰空氣微冷,故未出汗。各隊跑步帶回時,獨政治隊奉令停留操場。
副主任謂:大家靜心求學,不宜因將移南京而敷衍偷情,須知國家今日已至生死關頭,聞日本所提新要求之內,有一條是“全國各處凡帶有軍事性質之學校需一律停辦”。溯自民國成立以來,軍隊異常腐敗,政治方上道,而國難日張,欲藉此整理以作復興民族之砥柱,而日本偏阻撓之,須知我愈強則彼愈不安,從前皆謂《二十ー條》苛酷,而今日之條件,尤甚於《二十ー條》。
初要我河北政府移保定於學忠調職,關、黃二師離平移駐他處…軍事委員會北平訓政處撤銷。我國因實力尚虛,皆一一承認之,而彼則得寸進尺,又提出新要求。這新要求,是要我國滅亡,永無翻身之時,其陰險如是。
這篇日記透露一條重大資訊:日本要求“全國各處凡帶有軍事性質之學校需一律停辦”,“是要我國滅亡,永無翻身之時。”
1936年6月21日,陳曙輝寫道:“1934年3月1日傀儡溥儀的登基,又激起東北民眾的反日情緒,義勇軍以與以前截然不同的嶄新姿態出現,游擊戰術的發展,創造義勇軍抗戰史中的新紀元。游擊戰術不但可以避免與日軍正面接觸損失實力,而且在某種程度上解決了彈藥的缺乏,游擊戰術分散日本帝國主義的兵力,使日本帝國主義的軍隊感到疲倦,化整為零,化零為整,對日軍實行奇襲,破壞交通設施、工業區、都給予日軍極大的損失。”
怎樣抵抗日軍軍事侵入?曙輝回顧過去,肯定了東北義勇軍的游擊戰術。
26號——星期三——雨
“清晨雨仍未停。上午志敏買了瓶五家皮和些雞蛋、鴨蛋,在廚房吃過酒,心中不覺有些悲傷!”
“所謂國,所謂家,在我心中,這時一點概念亦沒有,人生的結局是什麼?我在這天地間是多麼的微小啊!人生真是一夢,幾十年後,人又在何處呢?”
“昨日午後雨未停時,全體同學舉行同樂會,胡琴聲、京調聲,聲聲盪漾著我的心,心神超出了塵寰!”
唉!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熱血男子亦有情緒消沉,心境不良,苦悶煩躁,抑鬱悲傷。
28號——星期五——雨
“天亮了,趕快往支隊部去。披著雨衣。‘嘩嘩’的雨聲夾雜著‘殺殺’的敵人喊聲,我軍已準備退……正吃飯時,敵軍衝鋒而來,一陣陣炮聲、殺聲從民房四周而過,吾幾人遂伏於房內靜聽,敵人騎兵過後,才開始逃。
三言兩語,畫面清晰,中央軍官學校尚且如此,何況全國平民百姓!
7月1日的日記中,他寫道:“日本浪人在天津河北省政府門前脫下褲子,向著省政府解小手(撒尿)。時常有日本浪人在省政府門前吸菸,將火柴在吾省守衛衛兵所持之槍上摩擦。”
“在北平,任何一日軍兵、勤務兵都可以向我華北軍事最高長官何部長(何應欽)打電話談話,不管什麼機關他們都可以任意衝撞。有一次,幾個全身武裝的日兵要往北海遊玩,因何部長住在北海,衛兵阻止,他們就和衛兵吵鬧,後來何部長傳令叫他們進去,然而,他們卻轉身走開,大搖大擺說道:‘你們何部長請我們進去,我們也不去了。’”
日軍兩件糗事,猖狂之態可見,是可忍孰不可忍?
烈士日記,爍爍生輝,全部複製,不是目的。摘錄一二,只為表現陳曙輝烈士成長的一個片斷、一個側面、一段歷程。他在中央軍校從學生到教官時間不長,有苦有樂,有愛有恨,有成長,有轉變,有困惑,有鬥爭,猶如一棵小樹,既經歷了陽光燦爛,又經歷了風雨兼程。
關於陳曙輝日記,從1935年5月28日寫到1936年7月2日,約4萬字。日記中,記載了在中央軍校期間發生的大量歷史事件、學習趣事以及他個人的感受。
據陳曙輝堂侄異雲先生說:“曙輝伯父的日記有五本,三十多年前有關人員採寫長垣黨史、縣誌人物時借走了兩本,結果借來借去,時間一長,找不到下家了,現在只剩下這三本。”
據《今日時報》一位記者透露,遺失的兩本日記被滑縣農民都紅全收藏,曾有人出5000元收購未果。
長垣市政協獲悉此事,認為能夠找到的有關他(陳曙輝)個人的事蹟很少。這本日記的出現,對於研究他(陳曙輝)個人以及當時的歷史,十分有價值。
中國人民抗日戰爭紀念館表示:這本日記價值相當大,要仔細研究。
(未完待續)
(來源:廚娘的詩和遠方 公眾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