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1年紐約出版賽珍珠的代表作——史上首部描寫中國農民生活的長篇小說《大地》，此書連同她相繼出版的長篇小說《兒子們》《分家》構成“大地三部曲”，促成她獲得諾貝爾文學獎。

賽珍珠是20世紀榮膺普利策文學獎和諾貝爾文學獎的唯一雙冠女作家，她被譽為繼馬可·波羅之後最偉大的東西方文化交流的橋樑性人物。她的真名原姓，不是她一輩子發表出版作品的署名Pearl S.Buck，即中文譯音的波爾·S.布克，這只是她的舉世公認且被沿用至今的名字，其背後隱含著太多的人事變故……

“珍珠”飽含著父母的疼愛

賽珍珠有一個祖國和一個故鄉，那就是美國和中國，她前半生居住在中國江蘇、皖北等地，後半生基本定居在美國賓夕法尼亞州和佛蒙特州，因其家庭生活和婚姻生活發生變故，賽珍珠這個中文名字背後的英文姓名的含義也多有變化。

經筆者仔細考辨，Pearl S.Buck（中文音譯：波爾·S·布克）是賽珍珠初婚後的姓名，Pearl是她的名字，S是她父姓的簡寫，Buck是她的夫姓；此外她的姓名簡寫或作品署名常常是Pearl Buck（中文譯音波爾·布克），即名字Pearl加夫姓Buck。

賽珍珠25歲初嫁前的英文姓名是Pearl Comfort Sydenstricker，中文譯音為波爾·康芙特·賽登斯特里克；在英文裡Pearl的意思是珍珠，Comfort的意思是慰藉，Sydenstricker是父姓，中文簡稱為賽，是隨她父親的姓氏。

賽珍珠初婚前的英文姓名可以簡稱為Pearl Sydenstricker，中文譯為波爾·賽登斯特里克，簡譯為波爾·賽，直譯為珍珠·賽，按照中國人的姓名次序和稱呼習慣，以及她父親的中文稱呼賽兆祥，她的中文名字被叫作賽珍珠，含義如《舊約·箴言》所述，“她的價值遠勝過珍珠”。從賽珍珠的中英文名字可知，屢受子女夭亡磨難的父母親對賽珍珠這個女兒是多麼珍愛憐惜。

如果賽珍珠出生在美國後不到中國來生活，那麼她的英文名字可能就不叫Pearl Comfort Sydenstricker（波爾·康芙特·賽登斯特里克），或者即使叫這個英文名字，也沒必要且不會翻譯成中文賽珍珠這三個字了。一個從半歲到4歲左右的美國小女孩，生活在中國蘇北淮安運河古埠清江浦的美國傳教士家庭，父母不可能違背起碼的教規而沒有一個正式的名字，也不可能像當地人家那樣把孩子們叫成“老大、老二”或“三丫頭、四丫頭”那樣稱呼她。

“賽珍珠”源自清江浦

賽珍珠家的住宅與當地民宅是混雜在一起的，身處晚清衰敗氣息中的小城，操江淮方言的居民們多數為文盲，會講英文的沒有幾個人，所以鄰居們不可能叫她波爾·康芙特·賽登斯特里克，或者叫她波爾·賽，而是必然稱呼她為賽珍珠，或者叫她小名珍珠，既符合中英文含義的呼應，也符合中國民間的普遍稱呼習慣。

毋庸置疑，賽珍珠的名字是在清江浦起的，她必須有一個名字，那就是Pearl Comfort Sydenstricker（波爾·康芙特·賽登斯特里克），簡稱Pearl Sydenstricker（波爾·賽），中文稱為賽珍珠，就像她父親的中文名字叫賽兆祥一樣。至此，現有賽珍珠研究文獻中關於賽珍珠的名字起自她後來的遷居地鎮江，還有她在鎮江的家庭教師孔先生為她起名字的說法，都是完全站不住腳的。

賽珍珠的妹妹格蕾絲後來也成為一名作家，她以科尼利亞·斯賓塞（Cornelia Spencer）為筆名，出版了《異邦客的女兒：賽珍珠傳》（The Exile’s Daughter：A Biography of Pearl S.Buck），書中回憶主人公賽珍珠的往事時，始終稱呼她為珍珠姐姐，而不是波爾·康芙特·賽登斯特里克或者波爾·S·布克。

1927年12月26日賽珍珠從上海寄信給她的一位美國朋友，訴說自己在中國的不堪生活狀況和對蔣介石政府腐朽毀滅的感知預測，信末的署名是“永遠屬於您的珍珠”，明證了她慣常使用自己的中國名字賽珍珠。這是她隨父親賽兆祥的中國名字而起的終身名字，不因婚姻情況而改變，可以為中國人、美國人和世人所共同理解接受。

賽珍珠43歲時在美國離婚並改嫁，按慣例她應該改隨新任丈夫的姓氏為沃爾什（Walsh），那麼她可以留名改性為Pearl Walsh，中文譯音為波爾·沃爾什；如果她保留父姓，再婚後的姓名應該是Pearl S.Walsh，中文譯音為波爾·S·沃爾什。

江蘇省淮安市運河古埠的清江浦御馬頭，賽珍珠故居在河岸上這條老街的背後。

人們對賽珍珠的稱呼

事實上，由於賽珍珠擁有中英文兩個姓名且又經歷離婚改嫁，人們對賽珍珠的稱呼是多樣的。出嫁前在中國時，家人和熟悉她的人叫她賽珍珠，或者賽小姐，在國外時人們叫她賽小姐，或者波爾；賽珍珠初婚後，無論中國人、外國人對她的正式稱呼都是布克夫人，然而在賽珍珠改嫁後直到去世前和去世後，她在中國以外發表出版的一切作品，署名還是初婚後的姓名Pearl S.Buck（波爾·S·布克），或簡稱Pearl Buck（波爾·布克），她作為一名作家的簽名自始至終都是Pearl S.Buck。當然，按照她改嫁的情況稱呼她也屬正常，1942年8月15日，就賽珍珠發動1000名美國婦女為中國抗戰捐款的專案活動，宋美齡寫信感謝賽珍珠，開頭稱呼她為“親愛的沃爾什夫人”（Dear Mrs. Walsh）。

諾貝爾獎官方網站的賽珍珠主頁介紹是：1938年諾貝爾文學獎授予賽珍珠，是由於她對中國農民生活的豐富和真正史詩氣概的描述，以及她自傳性的傑作。就是說，賽珍珠的獲獎英文姓名是Pearl Buck（波爾·布克），而不是Pearl Sydenstricker（波爾·賽登斯特里克），這成為世界範圍內的約定俗成，美國作家Pearl.Buck對應的中文名字是賽珍珠。

這隻能是約定俗成而已，Pearl Buck採用意譯、直譯、音譯都與中文的賽珍珠無關，只有Pearl Sydenstricker才能意譯加音譯成為中文的賽珍珠。賽珍珠所對應的英文姓名Pearl Buck或者Pearl S.Buck，可以理解為僅僅是一個作家的筆名而已，既然它們已經為世人所熟知，便成為一個作家重要的識別符號，何須因離婚改嫁而變換筆名，造成世人對她的識別混亂。

當然，賽珍珠既不是美國的基督徒，也不是三從四德的中國村婦，她是具有獨立精神和女權意識的現代作家，未必介意離婚後要恢復父姓，或改嫁後更為新的夫姓。

另外，賽珍珠還用過約翰·塞格斯（John.Sedges）等筆名，她在20世紀40年代以約翰·塞格斯名義發表過幾部小說，此種情況在這裡不作細究。

（作者系中國文聯《中國文藝家》雜誌副總編、藝術總監）

作者：沙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