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安徽省金寨縣人,一九二九年十二歲時當兒童團員,站崗放哨。一九三一年加入共青團,在紅四方面軍第四軍十一師三十三團特衛連當傳令兵。
一九三二年隨部隊離開大別山革命根據地,經河南、湖北轉戰到川陝根據地。由於部隊人數增加,我所在的十一師擴編為三十軍,團擴編為師,我在三十軍八十九師二七〇團任班長。
一九三四年三月份,在四川蒼溪縣加入中國共產黨。這以後我擔任了青年幹事、連長、黨支部書記、代理營長等職。
一九三六年十月,紅軍三大主力方面軍會師後,中共中央、中央軍委決定佔領寧夏、甘西,打通與蘇聯的聯絡,決定提前執行寧夏戰役計劃。並於一九三六年十二月成立西路軍。西路軍西征時,我在西路軍三十軍八十九師二六九團二營任副營長。
一九三七年三月五日,西路軍由甘肅臨澤的倪家營子突圍進入祁連山。為了儲存革命力量,三月十三日,西路軍總部在康隆寺以南的石窩召開會議,把部隊分成三個支隊打游擊。
我所在的部隊編到李先念、程世才等同志率領的左支隊。我因在倪家營子增援紅五軍的高臺的戰鬥中右腿負傷,在一次急行軍中掉隊了。從此,開始了我漂泊草地十二年的不尋常生涯。
一,雪地逢難友 歸隊心似箭
部隊就是戰士的家,離開部隊,猶如離開了爹孃。此時此刻,面對風雪迷漫、荒無人煙的祁連群山,回想起當年“紅旗漫卷西風”的情景,不禁情感起伏,思緒聯翩。
是黨把我從一個給地主放羊的窮孩子培養成一名光榮的紅軍幹部;是部隊這個革命的大熔爐使我懂得了窮人翻身求解放的道理;是部隊的階級友愛給了我溫暖,也給了我無窮的力量。
而今,因為受傷了,離開了黨組織,離開了部隊,離開了戰友,心中不禁潸然淚下,好不傷感。
我要找黨,我要歸隊,我拄著棍子,踏著戰友們的足跡,艱難地前進。
然而,甘青交界的祁連山啊,風雪迷漫,滴水成冰。前面部隊踩出的路被大雪覆蓋,已無法辨認了。路在何方?我很迷茫。
在追趕部隊的途中,又遇到了十一個掉隊的同志,我們十二人結成了一個尋找部隊的戰鬥集體,我成為他們的臨時負責人。我們大多是傷員,僅有三條步槍十二發子彈。
西北高原在三月的天氣裡,仍然是寒風凜冽,我們身上穿著單衣草鞋,要在黃沙漫漫,滴水成冰的荒原戈壁中行進,在零下三、四十度的高山嚴寒中生存實在太難了,大家凍得面部鐵青、瑟瑟發抖,每走一步都跌跌撞撞的,困難可想而知。
最後一個掉隊來到我們中間的同志講,在他離隊時,部隊仍然是向西行進的。於是我們就向西追趕部隊。
後來我們才知道,三月二十三日,我們當時所在的西路軍左支隊僅有的一部電臺和黨中央取得了聯絡,部隊已遵照中央指示向新疆前進了。部隊向北,我們向西,越走離部隊越遠。
在這雪海茫茫,方圓幾百裡沒有人煙之地,無處詢問,我們只好繼續往前,尋找部隊。
經過近二十天的雪地行進,我們到達了現在青海天峻縣的木裡地區。
打聽到部隊沒到這邊來,我們認為部隊可能從山中折向北行了,稍事休息就又往北趕。
單薄的衣著無法抵禦高原凜冽刺骨的寒風,但我們最發愁的還是沒有吃的。僅有的一點乾糧吃完了,我們只好揀些野獸皮骨或牧民拋下的牛羊皮骨用雪水煮了吃,甚至一匹枯瘦如柴的死馬也成了我們的上等食品。
在這飢寒交迫的日子裡,我們忍受著難以想象的痛苦,互相照顧,彼此扶持,滿懷信心地行進在雪原上。
幾個月來,我西路軍將士,面對群魔惡狼,英勇浴血奮戰,那一幕幕悲壯的場面,始終浮現在我的眼前。
那是怎樣的生死搏鬥啊!寒冬臘月裡,敵人穿著皮衣皮褲,我們卻穿著在四川過草地時的單衣草鞋,凍得手已摳不動槍機。但紅軍戰士有著鋼鐵般的意志和堅定的革命信念,任何困難也不能使我們屈服。
敵人一次次被打退,然而我軍既缺糧草,又無援軍,敵增援部隊相繼蜂擁而至,我們的部隊減員卻無法得到補充,形成了敵眾我寡之勢。
在戰鬥最殘酷的日子裡,我們的婦女獨立團全部剃成光頭,女扮男裝和敵人廝殺在一起,用剪刀、錐子等同敵人搏……
想到這裡,我感慨萬分,這是怎樣的精神,這是怎樣的戰士!再看看自己身邊的同志,幾十天來,住山洞、宿草地,面對飢餓和嚴寒,毫無怨言。
其中一個是軍部的副護士長鬍傳基同志,他的頭部被敵人砍了一刀,我們碰到他時,他滿臉都是血汙,還要和敵人拼個你死我活。這些天負傷而行,還為大家度過難關想盡了辦法。
還有一位小同志叫何建德,小名叫火娃子,是四川通江縣人,別看只有十四歲,再苦再累也不動搖,常幫傷員幹這幹那。
有了這樣的集體,有了這樣的同志們,什麼樣的困難也壓不倒我們。
四月初,我們到了蘇里(現屬天峻縣),宿在一條河溝的巖洞裡,第二天早晨起來,一位姓洪的戰友(原是連指導員)對我說:“東邊山坡上好像有個人影,我去看看吧?”
我想,多少天來,在茫茫雪原上見不到一個人,能找個人問問路也好。就同意了。誰料洪指導員提槍在手還沒走出五十米遠,一聲槍響,就倒下了。
我和一位班長聞警,立刻拿著其餘的兩支槍衝出巖洞準備還擊,剛出洞口十來步,從我們住宿的石洞上面又打下一排罪惡的子彈,班長應聲倒下,兩發子彈從我的胯下直穿出左膝蓋,一陣暈眩,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二,巖穴四十六天
八天後,我從昏迷中清醒過來,才知道我被打傷以後的事。原來,襲擊我們的是當地土匪。他們搶走了我們僅有的三支槍和一些能用的東西揚長而去。洪指導員和那位班長為了革命在青海草原上獻出了年輕的生命。
同志們見我醒來非常高興,我看了看周圍的同志們,想坐起來,但身子像散了架一樣,左腿一陣巨痛,我差點又暈過去。
我意識到,雙腿負傷,繼續趕路已不可能,為了不連累大家,我說:“你們別守住我了,快找部隊去吧!”
大家表示要走一起走,要死死在一塊兒。但是,冰天雪地,沒有個擔架,大家又都疲憊不堪,一起走終不是個長久之計,於是我狠了狠心,說:“乾脆你們抬個石頭把我壓死算了,省得你們再掛念著我。”
一句話,說得大家相抱痛哭起來。是啊,同志們怎麼忍心把生死與共的戰友壓死呢!
經過我再三勸說,同志們決定留下通訊員小何(就是火娃子)照顧我,其餘八位同志,我指定由胡傳基同志負責立即出發找部隊。
我把未被敵人搜去的二十塊鋼洋分給大家(當時幹部是帶錢的,土匪搜查時見我滿身血汙,沒細搜身上),囑託胡傳基同志,將來如有可能回到家鄉(我倆是一個地方的),請轉告我的父母,就說我死在西口外了。
直至解放後的一九五六年,我給父親去信時,他還以為是哪位好心的同志冒名頂替去安慰他老人家呢。
大家依依難捨,臨走時同志們從滿山遍野給我們揀來了許多柴火、野獸牛羊皮骨以供取暖充飢,揀來不少乾草給我們鋪蓋上。然後,互道珍重,灑淚相別了。
石洞裡只剩下我和通訊員兩個人了。我倆相依為命,我下肢不能動,他每天為我端屎端尿,燒開水為幫我擦洗傷口,把撿到的野獸骨頭砸碎燒糊和皮子放在一起,燒成湯一口一口地餵我……我常想,這是多麼好的戰友啊!
一天天過去了,我和火娃子在石洞裡的生活愈來愈困難,附近能吃的東西已經很難尋到了,火娃子只好跑到較遠的地方去揀拾,太遠了又怕被人發現惹出麻煩來。
一天,兩個面貌兇惡的人騎馬來到我們住的石洞。看到我們一貧如洗,他們嘀咕了幾句就走了。
事後聽說這兩個人就是曾參與襲擊我們的土匪。
顯然,他們的到來是不懷好意的。不久,附近牧民便知道了石洞裡有兩個共產黨的訊息。
沒隔幾天,一位五十多歲的蒙古族老大娘領著個男孩來到石洞裡。她會說幾句漢話,問我們到這裡來幹什麼。
我看她並無惡意,對她說:我們是共產黨,是紅軍,打馬步芳,為窮人辦事,是好人。部隊打敗了,我們從木裡流落到這裡。
老大娘只聽懂個大概,她臨走時,我向她要些吃的,她同情地點了點頭。
翌日,老大娘讓她的兒子和女兒給我們送來了十來斤糧食,十來斤面,還有一斤多鹽。這對於我們來說,真是雪中送炭,久旱逢雨。
蒙古族人民的深情厚意使我們感動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小何趕快生著火,做熟了飯,我們一人吃了兩小碗。很久沒有吃到糧食,這頓飯真香啊!
半個月後,糧食吃完了,周圍也找不到可吃的東西了。我讓小何找來兩根棍子試著走,但全身像癱了一樣,還是無法行走。
就在這時,那位好心的蒙古族老大娘讓她兒子用牲口把我馱到她家裡。
原來,當地部落(稱鹽傳部落)頭人尕布增加,想叫小何去給他當奴隸。這樣,我被安置在老大娘家帳篷外的小棚子裡,小何被強迫當奴隸去了。
這是一九三七年五月的事,我們前後在石洞裡住了四十六天。作為患難與共的戰友,卻不能相救,我心如刀絞,小何也哭成了淚人。他才十四歲,我捨不得他去,他也捨不得離開我啊!尤其是當我們看到那位老大娘的丈夫惡狠狠的態度時,小何就更放心不下。
三,黑暗的生活
蒙古族老大娘家共五口人,二男一女。丈夫好逸惡勞,品性很壞,給奴隸主做管家。
管家陰險殘忍,後來聽一位老大爺講,我的腿就是這個管家打傷的。讓我來到他們家,老大娘是出於同情,管家則想要個不花錢的奴隸。但是,後來管家總感到留下我是個隱患,想害死我。
他對人說:“共產黨是壞人,不能留下禍根。”幸好在老大娘的哀求和勸告下,才免遭毒手。
兩個月後,當我拄著兩個棍子勉強能走動時,管家就逼我去給他放羊。
我骨瘦如柴,靠兩根棍子走路,哪能跟上肥壯的羊群,管家經常藉故毒打我。如果跑散或丟失一隻羊,更是被打得死去活來。
寒冬臘月,管家才給我一件破皮襖,白天當衣,晚上當被子。早晚各只給我吃半碗炒麵。白天飢腸轆轆盼望天黑,黑夜寒冷難禁盼天亮。老大娘同情我,有時給我些殘湯剩骨,但怎抵得管家惡如虎狼!
就這樣,兩年過去了。一九三九年,我隨管家一家離開蘇里,遷到柴達木盆地的德令哈,遊牧在德令哈西北的灶火山上。我仍然給管家放羊。
天氣熱了,草原的景色是美麗的,牛羊肥,草兒壯,藍天綠草……
但我哪有心思去欣賞這草原景色呢?想念黨,想念部隊,我常常暗自流淚。
然而千里草原,往哪裡去找呢?我時常注意打聽(這時我的腿傷已好,也能說蒙語了),但查無音信。
在管家的折磨下,我總想找機會逃走,即便找不到黨和部隊,也要離開管家的魔窟。
有一次,我隨管家遊牧到一個很遠的地方,看到很遠處有一座房子,想,這可能是家漢民。因為牧民一般是不住房子的,有了漢民就便於打聽訊息。
當時管家正在捆搬帳篷,逃跑的念頭又在我腦海裡湧現出來。我悄悄地放下身上的東西,貓著身子從草地中向那土房跑去,哪知道沒跑多遠,被管家發覺騎著馬趕來了,一棍打來,我應聲倒下。打斷了一根棍子,又打斷了第二根,後來我就被打昏過去了。
管家的毒打併沒使我屈服,我仍在伺機逃走。
一次,我又要準備逃走,被管家發覺,他說:“你是共產黨的副營長,現在還想逃走繼續當官。你已經給我放了兩三年羊,現在我不殺你,將你送給馬步芳,死活在你。”
管家要借刀殺人,還要向馬步芳邀功請賞。於是將我捆起來,派人把我往西寧押送。
走到德令哈的巴音河畔,押送我的人聽說青海湖附近土匪很多,怕受搶劫,不敢繼續往西寧送了。這樣我又被押回管家家。
一九四二年,我趁機逃脫了管家的控制,改姓黃,在巴音河西岸挖了個土洞住下給人家幫工修靴子,所以人們又叫我黃師(意即黃師傅)。
烏圖美仁特其爾部落的一個蒙古族姑娘,獨自一人流落到了德令哈。
她叫格民,家人在動亂中跑散了,也是到處給人幫工。我倆經常相見,認識以後,常在巴音河岸邊訴說各自的不幸遭遇。
奔騰的巴音河水流不盡我們的辛酸。不幸的遭遇把我們聯絡在一起,我們就結婚了。
一九四二年底,我們有了第一個孩子,孩子為我們增添了新的希望。我常常想,孩子長大了,也要讓他參加革命,去打倒蔣介石、馬步芳,打倒奴隸主,讓人民當家作主。
以後為了避亂,我們曾搬到都蘭縣都蘭寺前為人幫工,一九四七年又回到德令哈。這樣挨年度日,一直到一九四九年。
四,回到黨的懷抱
一九四九年九月五日,人民解放軍第一野戰軍解放了西寧,德令哈人傳說:“ 解放軍把馬步芳打跑了。”
當時我還不知道解放軍是什麼軍隊,憑著樸素的認識,我想,打跑馬步芳的可能就是自己的隊伍。總想找個機會到西寧看看。
當地反動牧主殿伯爾知道來青海的是共產黨的軍隊,也早就知道我是共產黨的副營長,想用槍把我打死。
貧苦牧民尕尕尼瑪弟兄三人與我相好,都是窮苦人,常常互相幫助。他們同情我的不幸遭遇,仇視牧主頭人的罪惡行徑。
當他們得知這個訊息後,馬上把我保護起來。尕尕尼瑪對頭人說:“你要拿槍把他打死,我們就把你打死。”
在他們的保護下,我才得以倖免。
這時恰好有一個奴隸主要到塔爾寺去拜佛,我抱著去見解放軍的念頭向他要求說:“我也想去拜佛,我給你牽駱駝去吧?”他同意了。
一路風餐露宿,走了十八天來到塔爾寺。
頭人去拜佛,我偷空進了離寺不遠的湟中縣城。
當時湟中早已解放,縣委書記尚志田正在群眾大會上講話。我站在會場旁邊,想聽聽講些什麼。
由於我十多年不講漢話也聽不到漢話,聽了很長時間也沒聽懂什麼意思,只聽懂“減租減息”幾個字。
但這時我還不敢相信是自己人,因為國民黨也搞過所謂的“減租減息”。會後表演節目,扭秧歌,有鐮刀斧頭圖案的旗子出現,我才一下子明白過來。
一九二九年在大別山鬧革命,打土豪,分田地,鬥惡霸,不就是高舉著鐮刀斧頭的旗子嗎?
一九三四年三月,在四川蒼溪縣龍王山,團政委庫成模同志介紹我入黨,我不正是站在鐮刀斧頭的旗子下宣誓的嗎?
那是我們的黨旗,黨回來了,解放軍就是我們黨的軍隊啊!
我馬上找到尚志田,含著熱淚向他訴說我的經歷,要求收留我,他給我開了證明,讓我到西寧去找省軍政委員會主任廖漢生。
廖漢生同志聽不懂我的話,找來翻譯,我用蒙語講了自己的經歷,但因沒有證明人,我又說蒙語著蒙裝,情況比較特殊,部隊沒有收留我。
我非常難過,走時戀戀不捨,噙著眼淚一步一回頭,自言自語地發牢騷說:“我想黨、盼黨,黨來了又不認我,這就活該我受苦。你們不要我,我只好回去當奴隸。”這段話引起了他們的注意和同情。
第二天,省上領導同志扎喜旺徐、周仁山派人通知我到省青年幹部訓練班(今青海民族學院前身)學習。
省青年幹部訓練班學員來自青海各少數民族,主要培養民族地區的基層幹部。
當時西寧市才解放不久,有些地區尚未解放,組織上讓我進訓練班學習,既關心同志,又嚴格審查,是完全正確的。
在學習班裡,海晏縣有個奴隸主在學員中間進行造謠煽動,說什麼“馬步芳要回來了。你們在這裡學習,馬步芳回來首先要殺你們這些‘二轉子’(指積極分子)。”
訓練班學員的思想一度陷於混亂。我把這些情況向訓練班負責人溫志忠作了彙報,協助公安部門逮捕了那個頭人,平息了謠言。
由於我表現積極,立場堅定,一九五〇年三月,組織上發展我重新入黨。十二年的願望實現了,我又回到了黨的懷抱。
一九五〇年五月,我在訓練班結業。黨分配我到都蘭縣德令哈區當區長,以後在德令哈縣、烏蘭縣任工委書記、縣長、副書記、第二書記等職,為建設社會主義新牧區工作了二十四年。
當年我為管家放羊的德令哈地區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昔日貧窮落後的草原,走上了富裕文明的康莊大道。一九七三年,組織上照顧我回到家鄉安徽金寨縣紅軍休養所安度晚年,使我老有所歸。
曾經伴隨我在石洞養傷的那位通訊員何建德同志,解放後在甘肅肅北縣當了鄉長,後來又任副縣長。
我常想,西路軍慘遭失敗,我個人流落青海草原十二年,是黨第二次把我從水深火熱中拯救了出來,我決不能忘記黨的恩情,要跟黨繼續革命到底。
後記:1995年10月28日,廖永和在安徽省金寨縣梅山鎮老家因病逝世,享年79歲。
(來源:中共青海省委黨史研究室,本文略有改動。本文旨在宣傳黨史,軍史,西路軍戰史教育,如有侵權則刪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