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讀特
徐繼畬的“大變局”觀,本質上是為變法改制張本的,他的思想激發了後來洋務派以及早期維新派的社會改造行動,開啟了中國近代走向自省自強變法變革之路的序幕。
“此前中國,千年不變;晚清中國,十年一變。”從1636年皇太極稱帝改國號“大清”算起,直到辛亥革命將其覆滅,中國歷史上最後一個帝制王朝,國祚僅276年。從道光朝中葉開始,社會進入劇烈的轉型期,人們將這一轉型稱之為“三千年未有之大變局”。
最早提出“大變局”之說併產生很大影響力的,是徐繼畬。在1848年刊行的《瀛環志略》的“凡例”中,時任福建巡撫的徐繼畬指明:“南洋諸島國葦杭閩粵,五印度近連兩藏,漢以後,明以前,皆弱小番部,朝貢時通,今則胥變為歐羅巴諸國埔頭,此古今一大變局。”變者,時變、世變、嬗變、鉅變。徐繼畬在發凡起例之時,就突出直言“古今一大變局”,這是近代中國“大變局”之論的首創和原創,他成為晚清大變局的第一個明確預警者。“胥變”即“皆變”“全變”,原因是歐羅巴西洋諸國揚帆東來,開啟了東西正面之對局,儘管地域處於印度、南洋,但這已然成了其東進北拓的前進基地——“天下從此多事矣!”
鴉片戰爭一聲炮響,宣告大清帝國對外封閉的體制與文化的藩籬被打破。大變局意味著大趨勢,而這一趨勢與潮流是勢不可遏的,“天朝上國”正在被捲入西方全球開拓的漩渦中,原本以大清帝國為中心的東南亞秩序正趨瓦解。及時敏感到大趨勢與大變局並作出闡述,這就是徐繼畬可貴的先覺意識,蓋因他能以正眼看世界,擁有新的世界觀。
長久以來,史學界盛稱李鴻章“三千年未有之大變局”,難得提及徐繼畬。李的變局之論,時在1872年,比徐繼畬晚了24年。在《複議製造輪船未可裁撤折》中,李鴻章的表達確實更為吸引人,但看看文字就知道,內容其實是化用、引申徐繼畬《瀛環志略》的:“臣竊惟歐洲諸國,百十年來,由印度而南洋,由南洋而中國,闖入邊界腹地,凡前史所未載,亙古所未通,無不款關而求互市……此三千餘年一大變局也。”
作為地理學家,徐繼畬對“大變局”的認知,是基於對世界歷史變遷、國際地緣政治變化的清醒判斷。西力東漸,帶來國際地緣政治與經濟的鉅變,由此極大影響了內政外交。美國知名歷史學家馬世嘉博士的專著《印度問題與清代中國地緣政治的轉型》,從地緣政治學的視角,探討了清代地理敘事中的“印度”和中印邊疆如何從“邊政問題”升級為“外交問題”,原本的由遠及近的禮序關係如何向新型外交關係轉型,從而提供了觀察大清帝國出現“現代性轉變”的新視角。其中論及“徐繼畬這位和魏源有著許多共同洞見的地理學家……詳述了帝國主義在印度的歷史,解釋了英國與其他歐洲人先是買下沿海土地並建立碼頭……結果英國取下了最多的沿海土地,且脅迫其他國家服侍之……主要收益皆獲自印度,藉由把印度產品銷往中國而籌集其資源……”
面對大變局,關鍵問題在於“怎麼辦”。過去只以為天下是一元,只知道相互對抗之一法。大局在變,未來還要變,那麼最終是變好,抑或變壞?今後的根本出路在於變法變革,從而避免“大敗局”,走出“大勝局”,決不能再沉浸在“天朝上國”“天下共主”的專制迷幻中不能自拔、自毀長城了。所以,徐繼畬的“大變局”觀,本質上是為變法改制張本的,他的思想激發了後來洋務派以及早期維新派的社會改造行動,開啟了中國近代走向自省自強變法變革之路的序幕。而當變革的步子跟不上時代,那麼革命就會到來,無論時間在不在辛亥。
對徐繼畬變局觀研究最深入到位的,當屬《撬動中國向近代轉型的堅實支點——徐繼畬“大變局”認識與涉外實務研究》一書,作者認為,徐繼畬的新世界觀念及其“大變局”論斷,是中國近代思想生髮、演進中的一個起點。正如該書書名所言,“大變局”思想意識是“撬動中國向近代轉型的堅實支點”。
(作者系文化學者)
(原標題《清末“大變局”觀為變法改制張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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