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澳門賭業爆過兩次“大雷”,兩次大雷的始作俑者:一個是“世紀千王”黃山,另一個則是“女千王”咪咪姐。
2015年,貴賓廳財務總監“咪咪姐”捲款20億跑路,震驚港澳兩地,因事發於澳門永利賭場多金貴賓廳,江湖又稱“多金案”。
“多金案”可不得了,“多金”貴賓會有兩個合夥人,一個是“小賭王”洗米華,一個是“港圈大亨”向華強。精明如洗米華,做生意從沒虧過,老道如向華強,江湖上鮮少失手,這次卻不約而同地栽在一個女人手上。
“多金案”發,“咪咪姐”拍屁股遠走高飛,洗米華兩手一攤與我無關,把向華強急得團團轉,隨後拋售蘭桂坊酒店,狼狽退出澳門,花了幾年功夫才恢復元氣。
本期一起揭開“多金案”的幕後故事。
一、
向華強很早就想進軍澳門,從日進斗金的賭業分一杯羹。
然而,向華強的澳門之旅,並非想象地那麼容易。他要過的第一關,便是亞洲賭王何鴻燊,澳門是何鴻燊的地盤,只有像霍英東、鄭裕彤這種級別的人,才有資格跟何鴻燊玩在一張桌子上。
想進場,買不了票咋辦?向華強腦子一轉,來了個“曲線上岸”。
話說何鴻燊的“宿命之敵”葉漢,一心要攪何鴻燊的局,80年代末葉漢的“東方公主”賭船下水,搶了何鴻燊不少生意,90年代葉漢退出江湖,向氏兄弟趕忙接手“東方公主”,入局公海賭船市場。眼看賭船越來越紅火,何鴻燊深感如芒在背,於是跟向氏兄弟做了筆“交易”:你別再搞賭船搶我生意,我便在澳門給你開個口子,讓你上岸。
於是,向氏兄弟停了“東方公主”的賭船業務,只當做《賭神》系列電影的道具,作為回報,何鴻燊將新口岸金域酒店的貴賓廳,交給向氏兄弟運營。
過了何鴻燊這關,向華強還要再過崩牙駒的坎兒。彼時崩牙駒是澳門街扛把子,誰要在賭業立足,想繞過崩牙駒,沒門兒。崩牙駒聽說向氏兄弟要在澳門上岸,率先發難,兩方你來我往,爆起數場惡戰。1995年的澳門街,香港新義安與澳門十四K的電光火石之間,向華強、向華勝和崩牙駒均曾險遭不測。
白刃驚魂之下,向氏兄弟才算站住了腳。金域賭廳開業在即,向華強又撓起了頭。
都知道向華強是崩牙駒的“對頭”,江湖上懾於崩牙駒的威風,沒人敢投到向氏兄弟麾下做事。一句話,疊碼仔得罪了崩牙駒,就等於在澳門自斷生路。向氏兄弟四處招攬人馬,應聘的人卻寥寥無幾。
一籌莫展之際,一位自報家門的颯爽女子,讓向華強眼前一亮。
女子名叫周玉媚,短髮西服小皮鞋,雖說長得不咋樣,但卻是個精明幹練的角色。她是位小有名氣的博彩中介人,也就是疊碼仔,江湖人稱“咪咪姐”,對於賭業各個環節瞭如指掌,身材嬌小卻抱負很大。“咪咪姐”的到來,有如雪中送炭,讓向華強很是感激,兩人照面相談甚歡,向華強拍著胸脯說:跟我幹,絕不會虧待你!
向太陳嵐對“咪咪姐”也是相當喜歡,因為“咪咪姐”姿色平平,“咪咪姐”在向華強身邊,向太可以放一百個心,不用惦記老公吃“咪咪姐”的窩邊草。向太跟“咪咪姐”也很合得來,常常一起逛街吃飯,關係好得就像閨蜜一樣。
時間久了,“咪咪姐”也就成了向氏心腹,將手下賭廳賬房、運營全權交給“咪咪姐”,而向華強夫婦則把心思放在電影和投資上面。
多年後江湖換代,新貴洗米華冒起,向華強又與洗米華合作起來。
二、
98年崩牙駒鋃鐺入獄,澳門街煥然一新,此間一個叫洗米華的小夥子閃亮登場,03年賭牌開放,賭業江湖改天換地,洗米華傍上貴人後火線崛起,成為新一代“小賭王”。
在賭業撈得不溫不火的向華強,不得不主動向洗米華靠攏,兩人合夥做起了貴賓廳。
澳門新口岸永利酒店地下賭場,有家名為“多金”的貴賓廳,坊間盛傳幕後大BOSS便是向華強。向太陳嵐經常來“多金”招呼客人,每次都由“多金”大管家“咪咪姐”陪伴左右。廳內工作人員見了向太,都會點頭哈腰喊著“老闆好”。
“多金”明面上由其他人代持,實際上是向華強從永利包下的貴賓廳,有三個廳39張賭桌,收入與永利六四分成。“多金”人流一般,生意並不算好,所以向華強便找上洗米華合作,因為洗米華是澳門街最當紅惹火的“小賭王”,洗米華手下有最多的疊碼仔,和源源不斷財大氣粗的富豪客,“多金”生意想更上一層樓,聯手洗米華是必由之路。
於是向華強和洗米華坐到了一張桌子上,“多金太陽城貴賓會”應運而生,向華強期待著洗米華的一臂之力,能為自己帶來多少真金白銀。
“阿咪,我為多金引入了戰略投資者周焯華先生,周總不用多介紹吧,哪裡需要幫助你直接找他。下個月業績翻番,沒問題吧?”向華強語重心長地說道。
“咪咪姐”望著向老闆欲言又止,“別辜負了我和向太對你的信任。等你好訊息!”向華強披上風衣匆匆離去。
“下個月業績翻番,有沒有信心?!”“加油,你是最棒的!”“咪咪姐”召集所有員工一起,開了個誓師大會,累得半死,回到東望洋山的別墅,“咪咪姐”卻無心睡眠,點上一支菸看著窗外的澳門夜色發呆。
“引入戰略投資者?又拉來一個分錢的吧?”“咪咪姐”只有給夜色一個苦笑。對於在澳門打滾多年的“咪咪姐”來說,大老闆們的玩法再熟悉不過了。找關係拿下一間貴賓廳,盤子鋪好了就當甩手掌櫃,說是全權交給“咪咪姐”打理,其實日常的運營資金也全靠“咪咪姐”來解決,每月倒是雷打不動的來收分紅,看著濠江賭業日漸紅火,向老闆夫婦老想著提高分紅比例,殊不知“多金”廳維持下去都有點艱難呢。
原來“多金”的運營資金,有相當一部分是“咪咪姐”以“高息存錢”的名義“集資”來的。“咪咪姐”對外稱,將錢存到“多金”,100萬每月有兩萬收益,吸引了不少疊碼仔、白領、中小老闆過來存錢,再加上幕後老闆向華強的光環效應,幾乎所有人都覺得錢放在“多金”再安全不過了。
只有“咪咪姐”最清楚,“多金”的真實情況,只有不斷拉入新的投資者,才能讓資金鍊不斷掉。歌舞昇平之下,早已危機四伏,洗米華的高調入局,向老闆給的業績目標,讓“咪咪姐”壓力山大,突然生出“玩不下去了”的想法。
“咪咪姐”掐滅菸頭,深夜趕回在“多金”的辦公室。
三、
第二天早晨,“多金”員工們上班後,發現一切都亂了套。
賬房裡滿地狼藉,庫房現金和賬戶一分不剩,誰都聯絡不上“咪咪姐”,保安在監控下查到“咪咪姐”昨晚數次進出賬房。毫無疑問,“咪咪姐”捲款跑路了,粗略統計涉及資金逾20億。
“咪咪姐”跑路的訊息迅速在圈內傳開,原來在多金存錢的儲戶,紛紛湧到門口討要說法。在“多金”找不到負責人,人們又找到洗米華的辦公室。
洗米華兩手一攤,“我是小股東,找我毛用,你們該找的是大老闆!”還有人悻悻不肯離開,被一幫壯漢“禮送”而去。
接著人們又設法聯絡向老闆,無奈向老闆人不在澳門,受害者只有拉起橫幅“聲討”,要求向老闆站出來“負責”,同時發起訴訟,跟向老闆打起了官司。
“咪咪姐”捲款跑路,20億資金憑空消失,向老闆在香港也是急得團團轉,趕緊停掉內地的工作,一門心思處理澳門的事情。“阿咪呀阿咪,枉我對你這麼信任!”向老闆對著“咪咪姐”跑路的報紙茶飯不思。
“著什麼急,怕什麼怕?打起精神,我來處理!”身旁的向太給向老闆吃了一顆定心丸。
針對坊間盛傳的向華強是“多金”幕後大老闆,向太接受採訪公開“闢謠”,“我是經常去多金玩兩把,裡面職員見了我不免奉承兩句老闆,眾所周知,老闆只是招徠人的客套話,我去每家賭廳人都喊我老闆,照這樣講豈不是家家賭廳都是我的產業?”極力撇清向家跟“多金廳”的關係。
再者“多金”明面上的持有人也不是向華強,一幫人也只能啞巴吃黃連,有師奶就說,自己到多金存錢,就是因為向華強是自己偶像,現在想想真是蠢。
找不上向華強,一些人便打算追究永利的連帶責任,因為“多金”與永利是六四分成,此事雖說發生在“多金”,卻與永利有著脫不開的關係,一句話永利不能只掙錢不擔責任。
一幫人將永利告上法庭,但最後只有一人獲賠。
“咪咪姐”跑路的受害者們,不少人礙於江湖影響或面子問題放棄追討,也有一些人中間放棄,公佈的資料顯示,有六十多名苦主在這次事件中損失6.3億,從幾百萬到大幾千萬都有。
向老闆的名聲在“多金案”中受損不小,兩年後向華強將旗下蘭桂坊酒店賣給商人陳明金,陸續將在澳門的資產變賣,退出濠江。不過,“多金”貴賓廳的經營並沒受到影響,只是生意一如既往的不太好。
據稱,“咪咪姐”事發後,先回了香港,而後買上一張機票飛去法國。
尾聲:
去年11月底,洗米華在澳門被捕,戴上頭套被阿SIR塞進車裡的模樣,再不復往日風光。
彼時,向華強正在一個溫暖的地方遛狗帶孫女,不知向華強看到洗米華的新聞會做何感想,會不會想起當年跟洗米華合開貴賓廳,出了事洗米華二郎腿一翹高高掛起,自己因為“多金案”團團轉的狼狽模樣,“小子,你也有今天!”
“咪咪姐”卻再無訊息,誰也不知這位傳奇“女千王”身在何方。